他凭什麽让她给他做事?他的女人既然那麽多,要别的女人给他处理这些便好!
东陵默一直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多变的脸。
她低垂眼帘看着帐册,并未发现身旁的人从头到尾一直一瞬不瞬盯着自己观赏,脸上那些表情也未经过半点掩饰,想什麽几乎也被他看了去。
他虽不懂女子的心思,但在他说了侯爷府的一切建筑是按晴儿的意思来进行之後,她便一直紧蹙着眉心,眉目含怒,这女人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忽然薄唇微启,唇角不自觉溢出愉悦的笑意:“你在吃晴儿的醋?”
浅浅一怔,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
“谁要吃她的醋?你喜欢谁是你的事情,你要依谁的意思去建造你的家园,那也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她就是以後吵着把你的侯爷府拆掉,你依她的也是你的事,我为什麽要吃醋?我才不会为这些事情影响心情。”
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如此急着去解释,却不知自己说得越多越会不小心表露出她的心思,到最後就连自己也不忍听下去,自觉闭了嘴。
果然来到他身边之後,大脑便会轻易短路,连说的话也是不经思索,脱口而出的。
人家也没说什麽,不过是开句玩笑,说她吃甘晴儿的醋,她紧张成这样做什麽?这不明摆着被他说中心思了吗?
见她终於闭上两片不断煽动的唇瓣,东陵默才浅浅笑了笑,忽然伸出大掌捏住她的下巴,轻轻一勾,把她整张小脸抬了起来。
“做什麽?”她最讨厌这个动作,每每被他捏在指尖,只要他随意一捏,就会把她捏得五官一阵纠结。
虽然现在的他并没有使力,也没有捏痛她,可是,她还是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握着命运的感觉。
“没什麽,只是想看看一个女人吃起醋来会是什麽模样。”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目光从未在她连上移开过半分。
“我说了,我不是吃醋。”别的都可以让他,但这种事上,她绝不肯退让半分,要她承认为了其他的女人吃他的醋,她死也不肯。
“是不是吃醋也无所谓,我跟你说过晴儿只是我的表妹,你不用想太多。”他总算放了她,高大的身躯从案几後站起,垂眼看着她面前那两堆被分开的帐册,笑得轻柔:“用晚膳去吧。”
“可我……”她的视线也随他一起落到自己面前那两堆帐册上,轻轻咬了咬下唇,一丝尴尬:“我才做了那麽点,还剩那麽多……”
“剩下的这些,五天之内做完给我便好。”自他把帐册推到她面前之後,她便一直在用心替他办着事,处理着账目,他虽然一整个晌午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却也是在关注着她。
他又没有逼她赶紧完成,她又何必如此拼命?拼起来那份狠劲,就连不少男子看到也自愧不如。
这麽多帐册,一般的帐房管事也得要做三四日才能完成,她一个晌午就把它完成了一小半,这能耐不得不让人折服。
听他说剩下的账目可以在五天内完成,浅浅顿时垮下一张小脸,冲着他不悦道:“你是故意的吗?”
刚才把帐册推给她的时候,他根本没说什麽时候得要做完,这是在故意看她笑话吗?把她累成这样,如今两条胳膊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他心里是不是就能好过?
这会才既然说可以给她五日时间,这男人,实在太气人了!
“那你到底还要不要用膳?若是不需要,不妨继续在这里坐着,把剩下的帐册给我批阅完。”丢下这些话,他转身举步朝门外走去。
浅浅只是怔愣了片刻,便丢下手里的书册,站起来小步向他追去:“我饿了,我要先吃饭。”
干了一下午的活,现在的她是又累又饿,再不停下来,她一定会累垮掉的,反正还有五天的时间,於她来说要昨晚这些事情简直是绰绰有余。
别说五天,只要再给她两日便好,五日,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东陵默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唇边一直蓄着一朵愉悦的笑花。
见她追上自己,他忽然脚步一顿,伸手把她搂在怀中,才领着有几分失的女人大步朝门外而去。
……
用过晚膳之後,东陵默又把浅浅带回寝房,命人送来浴汤,他在茶几旁看兵书,而她在他正对面的屏风後沐浴更衣。
这样的情形她完全不陌生,轩辕连城就经常干这种事,让她独自一人在屏风後沐浴,他就在她对面坐着,时不时抬头看她两眼。
小心翼翼地褪去自己的衣裙,迈入浴桶里,泡在浴汤中後,她抬眼隔着屏风往外望去。
屏风外那道身影依然安静坐在茶几旁,看不清他的举动,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看她。
但,如今这般安详宁和的气氛,却让她不自觉又微微感动了起来。
早就说了,其实东陵默不强迫她的时候,与他相处起来还是很愉快的。
只是想到自己现在和赫连子衿甚至轩辕连城的关系时,心里便有几分酸楚,与他,已经回不去以前那般简单和纯洁了。中间夹了两个男人,关系还能像从前那般吗?
可他却又说以後要她跟在他身边,他不阻止轩辕连城和赫连子衿去见她,却不允许他们把自己带走……在定国候将来的计画里,真的有她的一席之位吗?
心里酸酸的,她收回了眼里落寞的目光,专心为自己清洗了起来。
沐浴过後,换上乾净的睡裙她才从屏风後迈出去。
见她出来,东陵默放下手中的书册,一声不哼,高大的身躯没入屏风後。
他们一个个都如此骄傲,但一个个都不嫌弃她用过的洗澡水,竟然直接把自己泡在浴汤里,用她洗过的水清洗他们尊贵的身躯。
这些男人,每个人背景都如此复杂而不凡,可却每个人的生活都如此简单。
她坐在床上看着屏风後浴桶里那道模糊的身影,一颗心也不知道在纠结些什麽。
当东陵默沐浴更衣从屏风後出来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今夜居然就要留在听雪阁了,而这一刻,人已经坐在他床上……这麽一想,心里便又有几分慌乱起来。
昨夜才和轩辕连城度过,今夜便要与他在一起,她这样的生活算不算太fngdng、太hungyn?
见他向自己走来,她定了定,清了清嗓子,故意找话道:“你说……你说侯爷府是依照晴儿的意见来建的,可是,她的岁数并不大,而侯爷府看起来已经建了多年,这是怎麽回事?”
虽说是没话找话说,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是,这事也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甘晴儿在东陵默心里究竟有多重要的位置,是不是重要到可以改变他所有的决定和观念?
东陵默走到床边在她身边坐下,褪去鞋袜,翻身上了床,高大的身躯倚在床头边的木柱上,垂头看着她:“过来。”
浅浅不仅没有过去,反而往身後退了几分,依然抬眼看着他,乾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东陵默挑了挑眉,一丝潜藏的笑意:“是不是回答完,让你满意了,你便过来?”
她抿着唇不说话,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问题,眼帘低垂,看着自己的小手,心里还是会有几分窘迫和不安。
那一端继续传来东陵默的声音,静静的,带着几分沙哑的味道:“宫里的柔妃是我的姑姑,而晴儿……是她的亲生女儿。”
浅浅心里一慌,忙地抬头看着他,不敢置信道:“她是皇上的妃子,那甘晴儿……”
“晴儿不是皇上的女儿。”他又向她伸出手,浅笑道:“想听故事就过来。”
浅浅有点蒙了,这句话怎麽这麽熟悉?这几日里似乎每个人都在跟她讲故事。
赫连子衿和轩辕连城把他们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她,那……东陵默呢?他是不是也准备将他的秘密与她说清楚?若真那样,那他是不是也把她当作是自己人?
冥想中,两只小手完全不经大脑地伸了过去,搭在他大掌上。
东陵默只是轻轻一拉,便把她整个人直接拉入自己怀中,低头在她额角吻了吻,他笑得愉悦,温言道:
“晴儿是我姑姑入宫之前所生下的女儿,生产的时候姑姑只有十七岁,之後没过多久,皇上偶尔一次微服出巡,被我姑姑的美貌所折服,便让人暗中查探,知道她是我义父的妹妹,便命人宣旨召她入宫。”
“只是那会姑姑已经心有所属,但那个薄情的男人丢下她们两母女,与其他女人远走高飞,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姑姑死活不说那男人是谁,至今我也没有机会为她报仇。”
浅浅能明白他姑姑为何不说,以东陵默的性格,如果让东陵默知道当年抛下她们两母女的人是谁,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想来他的姑姑柔妃心里还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只是可惜所托非人,才会落得个如此凄凉的下场。
女子一生的命运总是不能自主,若跟错了人,就注定悲凉一生。
“可是……”她不自觉握紧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刚毅的下巴,不安道:“你姑姑既然已经生下甘晴儿,那她肯定已经不是……”
这话她不知道该怎麽问下去,但她知道东陵默一定是懂的。
东陵默确实懂得,他点了点头,垂眼看着她,指尖在她唇瓣上划过,说起这些事来好像完全与自己没有关系那般,说得轻巧而又淡漠:
“姑姑进宫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正因为这事惹得龙颜大怒,她只是承恩了一夜,皇上便没有再也没有去过她的寝宫。”
一夜承恩,之後便是十几年独守深闺,当中的苦楚,哪怕没有亲身经历也不难想像。
浅浅的心蓦地被揪紧,她轻轻握住他的掌,柔声安抚道:“既然这次你们准备推翻夏朝,那便把姑姑从宫里接出来,让她过上她想过的生活吧。”
她没发现自己这一声“姑姑”叫得顺口而自然,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一声“姑姑”,听在东陵默耳里却听得他心情顿时大悦了起来。
这女人已经把他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了吗?
他执起她的小手凑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才又抱着她继续道:“其实我早就跟姑姑说过,只要她想出去,我定会有办法让她出来,只是姑姑不愿意,她对自己这一生已经没有太多的牵挂,只要偶尔回侯爷府见见晴儿便已满足。”
“可她呆在宫里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也不能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日子不是过得更难受吗?”
“出来又能怎麽样?出来每日对着晴儿,未必不会想起过去那个负了她的男人。”
浅浅不自觉握紧他的掌,他所说的那些,她确实没有想到。却不想他一个男子居然也想得那麽周全细致,想必,他对他姑姑的感情也是很深的吧。
她轻吐了一口气,才柔声问道:“你很爱姑姑,是不是?”
爱不爱他姑姑,这种问题东陵默不知道该怎麽回答。爱,是什麽概念?
他目光有点悠远,半晌才温言道:“义父走後,姑姑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看着他如星云般深邃迷人的眼眸,浅浅也有几分失。今夜的东陵默很怪,与她说话时语气总是温和的,表情也是难得的柔和。
两个人在床上如此聊着天,就如同一对老夫老妻那般,心里没有半分对对方的抗拒。
过去那些折磨和粗暴的对待,这一刻在浅浅心里也已经荡然无存了,她忍不住无奈地叹息了声,她对这男人是不是太宽容了些?似乎,原谅他总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看着东陵默,就仿佛看到一个温情而又温柔的男子那般,虽然很清楚这样的温柔持续不了太久,可她真的很喜欢现在的东陵默,很喜欢这样与他说话。
她轻轻握住他的掌,哪怕明知道这一刻的幸福转眼便会消失,心里还是会为他愿意与自己说话而狠狠感动着。
“可你以後若是对付夏朝的皇族,姑姑也总是要离开的。”她道。
“我会说服她离开。”东陵默低头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已经散去,眼底却依然有着愉悦的光芒。
这样与她说话的感觉真的很好,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如此交谈过。
在他小的时候,偶尔还会和姑姑说上几句心里话,可在他成年之後便再无人能与他沟通,心里有很多想法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他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心底,今日这般把她抱在怀里,竟愿意与她分享自己的事情,这种感觉很异却又很美妙,美妙得让他不愿意结束。
“不要质疑我的话,我说过要让你跟在我身边,以後你便跟着我,这辈子再不许离开。”他又老话重提,仿佛怕她听不懂那般,再次勾起她的下巴,认真道:“你是我的娘子,此生你就得跟着我,明白了吗?”
浅浅怔怔地看着他,话是听明白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去相信,这麽震撼的话语,让她彻底懵了。
“不要用这样的眼看男人,知不知道这眼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疯狂?”说完这话,他忽然低头,薄唇附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吮吸了起来。
浅浅在片刻的失後才猛地清醒,双手习惯性地落在他胸前想要推开,可在接触到他滚烫的胸膛时,推出去的力道顿时又散去不少。
难得他对自己如此温柔,难得两人相处时不再是争锋相对或是强迫和被强迫的情形,这麽美好的气氛,她真不愿把它打破。这一刻的温情,太难得……
房内的温度顿时高涨了起来,这次,他给了她足够的怜惜,极尽温柔地爱抚着她细嫩的身子。
直到两条绵软无力的腿被挑开,他炽热的硬物抵在她的柔滑oue之处,她才猛地回,张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盯着他,薄唇微启,还未来得及说话,他便用最强悍的姿势一举闯入。
“嗯……”一刹那,小小的身子被狠狠撑开。
她失声低吟,忘了自己想要说什麽,只能用力握着他的肩膀,任由他带着自己攀上高山或是落入深海。
身上的男人低吼了一声,大掌落在她腰间,再也顾不得,疯狂冲刺了起来。
可这番冲刺才刚开始,门外便忽然响起龙寂低沉的声音:“侯爷,太后要召见七公主。”
东陵默一怔,所有动作随即停了下来。
身下的小女人已经被吓得躲到他怀里,生怕门外的人忽然闯入那般,蒙上一片浅红的身子止不住一阵轻颤。
“别怕。”东陵默拍了拍她圆润的肩头,侧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沉声道:“告诉她,以後要见浅浅到我的侯爷府来。”
闻言,不仅门外的龙寂吓了一跳,就连身下的小女人也被吓得顿时心慌了起来。
定国候这番口吻是不是太放肆了些?虽说他和赫连子衿甚至轩辕连城已经商议好日後要推翻夏朝,可是,这事不是还没开始行动吗?
既然还没行动,他便还是夏朝的侯爷,护国大将军。
而太后的权力在夏朝是至高无上的,如今就要得罪太后,以後他要如何做事?还有留在宫里的柔妃……
“你害怕?”东陵默垂眼看着她,忽然薄唇一勾,浅笑道:“我既然要了你,你便是我的女人,我怎麽能让别人欺负我的女人?放心,我护着你。”
不再多说,他低头吻了下去,身下再次疯狂冲撞了起来。
浅浅用力咬着自己的薄唇,却还是止不住让fngdng的低吟不断从喉间溢出。
门外,龙寂站在那里劝说也不是,离开也觉得不妥。
直到房内失控的尖叫响起,他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如同受到惊吓般慌忙迈步远离了这一方。
侯爷做事什麽时候轮得到他质疑?不见那便不见吧,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离开听雪阁後他迅速朝公主殿外而去,从宁太后那边过来的公公依然守在那里。
见龙寂一个人前来却不见七公主跟随过来,公公脸色一沉,怒道:“七公主呢?太后要见七公主,你没有告诉公主吗?”
龙寂抿了抿唇,来到他跟前,脸色淡若平静道:“侯爷说了以後太后想要见七公主,便请到侯爷府去相见,公主不会再进宫了。”
“你……你这是什麽话?”
“是侯爷的话。”迎着他怒得几乎冒出猩红的眸子,龙寂浅浅一笑,淡言道:“这是侯爷的意思,公公大可以将侯爷的原话转告给太后,太后自会有定夺。”
“你……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了!”公公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自己是代表宁太后而来的,却不想在这个小小的七公主殿碰到这样的硬钉子。
居然还敢放话叫太后亲自到侯爷府去找七公主,如此放肆,当真不怕被满门抄斩吗?
“公公请回吧。”相对於他的激动,龙寂表现得一直十分安静,唇边也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公公狠狠瞪着他,还想说什麽,可见对方比自己高上大半个头颅,再加上这里是七公主殿,定国候他自问还惹不起。
最终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定国候这麽放肆的话,他定然会一五一十告诉太后,这里的人全都胆大包天,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