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史回答得不慌不忙“城南,损数十,毁百余。城东,损百余,毁百余。”
“余”天子拖长了语调,面沉如水,很不满意这种含含糊糊的说法。
长安内史一僵,挺直了腰板。
丞相陶青见状,向上方拱手“陛下,雪未止矣因之,损毁数目不定也。”外面的雪还在下,被雪压塌压倒的民房数量还会增加。甚至到雪停后的融雪期,房屋倒塌情况将尤为严重。
皇帝面色稍霁,正想再追问几句,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侍从队列中一闪。“丞相”天子向陶青丞相颔首致意,他要离开一会儿去更衣。
解决三急问题从厕所内间出来,天子走到外间。外间中,一大串宦官捧了水壶、灌壶,丝巾,熏笼,大大小小的衣匣,还有各种各样杂物早候在那里了。
年轻宦官搬动几个铜暖炉的位置,放到天子四周。皇帝张开手臂宫娥们齐齐行礼毕,上前解开带钩,卸下玉带、蔽膝、玉组佩,然后是锦袍,内袍,中单
“陛下,”内官在距离天子一步半的距离跪下,报告“南皮侯,马少府,淮南王安,齐王晋见皇太后。相谈者,甚欢。”
天子没反应。
哗啦热水从壶嘴汩汩而出,倒入金盆。侍女们纤细的手将一方方丝巾按入温水,浸透。
内官继续“梁王请建新池,皇太后照准。”
皇帝合上双目,沉默。
宫娥用长柄深勺从大铜壶中舀出一勺热水,滴两滴在手上试试温度,这才小心翼翼浇淋在天子的前腹、后腰、腿
没等到回音,内官暗暗提气,进一步解说“长乐宫新池,比之沧池减一二分。将建于故梅林地,伐梅掘土,拟于上巳之前功成。”
刘启皇帝微微睁眼,瞥了眼地下的内官,什么都没说。
温水中的手巾,一块块取出,绞干。几个侍女轻手轻脚为天子擦拭身体。
内官“梁王曰,掘池所费三百金,皆从梁库出。”
听到这一句,皇帝微微一动。
宫女被天子的动静惊到,都禁不住一颤;等等见皇帝陛下没什么特别表示,这才小小心心接着做事。熏笼上的衣物摸上去温热干燥,妥帖了。宫娥们屏息凝地为天子一件件穿上。
“噢,禀陛下,”内官用一句话结束了这场报告“淮南王安,齐王寿,马少府,现已出宫。”
天子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内官扣个头,倒退着离开。
手拎展开的外袍,侍女们向皇帝靠近穿上这曲裾,再系上腰带佩饰,就大成了。
看了看外袍,皇帝厌恶地一皱眉。宫女大惊,抱着龙袍一下子跪倒“陛陛下”
一直在旁伺候的大内官一番察言观色下来,心中透亮透亮,走来低声呵责宫女们没脑子“丞相者,国之重臣。上庄,岂可以燕服见之”
宫娥唯唯诺诺,连连叩头。一面告罪,一面赶紧从其他衣匣中还好衣服备得多,正式的休闲的都有寻出长襦和围裳给皇帝穿戴好。
衣冠整齐的天子,离开了。
待皇帝陛下行远,宫人们才敢略略抬头,互相交换着莫名其妙的眼什么不该穿燕服皇帝前面穿的就是深衣啊
长信宫少了三位客人,气氛更显融洽现在殿内的,都是至亲。
窦太后对早逝长兄留下的这个侄子一向喜爱,每次会面都忍不住地问长问短“彭祖呀,阿缪嫁期将近,汝”
“姑姑,愚侄”南皮侯挨得近,象倒黄豆一样将小女儿的嫁妆明细一一报备。
表兄,嫁女儿可是件技术活,劳心又劳力哦梁王刘武瞅瞅表哥瞅瞅刘姱,自嘲地笑笑,径自向殿内寻摸侄女。
找到了阿娇坐在长公主身边,正和两个哥哥说话。陈硕不知讲了什么笑话,把妹妹乐得前仰后合的。
梁王扯开嗓子“阿娇,阿娇”
阿娇听到了,指小舅舅方向拉拉母亲“阿母,阿母,王叔吔”
小贵女蹦蹦跳跳跑过来,一下扑到小舅舅身上笑“咯咯,王叔,王叔。”
啊,真热情捂心梁王稳稳接住,笑眯眯问“阿娇,阿娇喜王叔否”
娇娇翁主点头“喜,喜娇娇喜王叔”
“扑哧”此情此景令梁王主姱别过头窃窃笑,悄悄过去告诉未婚夫表兄她家父王啊,又要送礼物啦
梁王鸡蛋里挑骨头,摆出怀疑的色“阿娇所言非虚”
“非虚,非虚。”陈娇稚嫩的小脸一派认认真真,让见到的人忍俊不禁。
所以,大家都笑了。
“呃”阿娇歪着小脑袋,好生纳闷“阿母,阿兄,从姊因何而笑”
众人笑得更开心了“哈哇”
“阿娇,”刘武大乐,笑嘻嘻拉过侄女亲两口,同时向自己从梁国带来的亲信打一个响指“取来。”
“唯唯。”不一会,梁王宫内官领着两个黄门抬了张小案过来。方案被一块五色锦严严实实盖住,看不出下面是什么。
这么重估计不是珠宝。是什么殿内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梁王对姐姐的孩子们很慷慨,这次又会送什么珍
“阿娇,来。”梁王把侄女引领到案前;然后,在阿娇期待好的目光下,一把掀开五色锦。
“呀”旁观众人看清,都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倒是当事人馆陶翁主,完全的莫名其妙“咦”
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