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切真正结束了
甩甩手,男人先取几件衣服胡乱给地上的人体穿上,再从门槛外拿进鞋履给套上;想了想,又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支金簪两件银镀金的花钗,再加上一小块碎金和半吊钱也放到怀里。
将人扛上肩头拿起宝剑,年轻人再回头看了看。等确认无失误了,男人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这房子所在的位置离主屋很远,离开不远就是后院低矮的围墙,十分僻静。男人微微一乐,自得于自己的先见之明这是他当初要求的,好方便他来找她。出和入,都方便。
走了两步,年轻人忽然停下抬头点点冰凉,相继落在额头、面颊和肩头。
“落雪”青年人望着微明的天际低喃,随之展颜欢笑真乃天助我也
那个冬日的凌晨,下雪了;那天以后,京畿之地一连下了四天大雪。
厚厚的积雪,为人间添上银装素裹的极致美景;同时,也遮蔽了人间一切的血腥,和罪恶
2106 逐彻记 上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
从那天凌晨最初的星星点点,到早点时候的漫天飞花,等到用朝食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场不打折扣的鹅毛大雪。
户外接天蔽日的大雪对大汉的长乐宫城而言,只是一桩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突发趣事。长信宫的生活节奏,依旧。
“雪,雪呀”鲁女趁人不备打开一扇外窗,拉了上司吴女官一同往外看。
才只个时辰,纷纷扬扬的雪花为长信宫裹上了一层银白的冬装。殿顶、栏杆、庭院、游廊厚厚地茸茸的,一片冰清玉洁的世界。
这是关中和北方才有的景致啊。吴越南国可从未见吴女眯起双眼欣赏着,转而又抬头端详远处的天色,心旷怡道“瑞雪,此乃瑞雪。瑞雪兆丰年呀”冬天里雪下得越大,明春粟子麦子的成长情况就会越好,相应的产量也会越高。
回转心拉一拉心思明显放在玩乐上的鲁女,吴女官带头返回长信宫内部,向长公主处禀告外面的雪很大而且估计会下很久。
“雪落,雪落”长公主低吟着,忽然莞尔一笑。
起身告诉母亲和小弟自己离开一会儿就回来,同时命两个儿子好好伺奉祖母和梁王舅舅,长公主拖着长长的裙摆,逶逶迤迤进入女儿的书房。
馆陶翁主的书房不大,但设计精致实用。五个错落有致的大铜炉,将室内温度拉升到女孩子们穿不住夹衣的地步。陈娇、平度和窦绾身上的曲裾都是单层丝织物。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娇娇翁主此时正在用功呢“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看女儿对学业的那股子勤奋劲儿,馆陶长公主就无法自制地皱眉。悠悠叹口气,长公主慈爱地轻轻唤“阿娇,阿娇呀”
阿娇见是母亲,连忙放下卷轴,同时有些警惕地问“阿母何事”不会又有什么客人来了吧平度表姐才到不久。
长公主脸上露出十分期待的表情“阿娇,天雨雪,吾女与为母同往赏雪,何如”窦表姐和平度公主被这个提议吸引了,一齐望过来。
“雪雨雪”原来这次不是客人的问题,娇娇翁主想了想,发现很难如母亲的愿“阿母,阿大午后将至;因之娇娇欲习文。雪景嘛或待明日耶”
竟然连雪景都不去看读书有那么有趣吗长公主不死心,扭头向另两个小姑娘发动攻势“飞雪回风,雪景当前,阿绾,平度,汝等意下何如”这两个如果成行,多半能把女儿也拉上。
雪景,很美啊平度公主先是有些跃跃欲试,但瞅瞅小表妹认真阅读的样子,马上又改了主意撇下阿娇出去玩,没义气啦作为姐姐应该陪妹妹。
“姑姑,”小公主拍拍怀里的胡亥,开开心心回答“姑姑,平度愿待阿娇空闲之后。”现在她有兔子可玩,就很满足啦。
窦表姐一如既往地顺从“绾听凭从母定夺。”
暗暗耸耸肩,馆陶长公主很无奈。
此行空手而归。
长安城的东西二市,这几天相比平常是冷清了许多。
大多数铺子的门都紧闭着。和历年一样,店老板和众人都关门歇业回乡过年去了。不过,这种情形通常并不包括酒肆
很多酒肆是长安本地人的本钱。店主人本乡本土的没有归乡一说,自然很乐意在这天下同庆的日子里多赚些辛苦钱。
“客官,慢用,慢用”麻麻利利地将两碟荤菜还有满满一壶刚烫好的热酒放置在条案上,伙计点头哈腰地向年轻客人行过礼,然后倒退着离开。
等退至门口,伙计捡关房间门的空隙偷偷喵了青年客人两眼,随后就转到前面找着掌柜的。伙计颇为担忧地和老板嘀咕看看,这姓周的又喝高了现在刚是上午,醉了还一个劲儿叫上酒。这情况发展下去,到晚上又该醉得胡天野地不省人事了。
掌柜从一堆铜钱中探出脑袋,捋着胡子琢磨琢磨这客人是常客;年少多金,贪杯好饮。只是酒量差,酒品也差。一喝醉就舞刀弄剑胡说八道的,的确比较招人烦的。
不过,开门做生意,谁和五铢钱作对能付清酒菜钱就好话说这姓周虽然是外地来的,但盘缠真厚,宝剑深衣佩饰啥的样样都价值不菲啊掌柜顺顺胡须,很轻松地向小伙计吩咐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大不了和以前一样,把醉鬼往后门柴草堆上一扔了事。反正那里上有棚顶下有干草,下雪天也冻不死人啊。
伙计站在门口挫手呵气,看看后面屋子里热酒热菜的客人和前面门外满是期待眼的乞人,叹口气是啊,是啊,有钱赚就好
冬季是残酷的,即使是在这天下一等一富裕的关中京畿之地。随风起舞的雪花,在有钱有暇的富贵中人眼中或许是附庸风雅的绝好题材;但对那些缺衣少食没有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