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与吐蕃和议,但西北防务仍不可掉以轻心,三郎还是速回灵州吧。”
游夙与李泱隔着不足半丈的距离,但这短短几步,他从前跨不过去,此时也同样无法靠近。他就站在门边,微弱的烛火照不亮他半低着的头,却也足以让李泱看清游夙那被泥点弄脏的衣摆与乌靴,静谧之中,似在诉说游夙一路的奔波与急切。
沉默良久的游夙这时才慢慢抬起头,道:“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李泱这话像是在提醒他臣子的身份,除此之外,他不该抱有任何妄想。游夙不快,声音自然也冷了下来。
“那你想让我如何说话?”
李泱的眼是出乎游夙意料的平静,不见怒意,不见怨愤,好像只是一潭死水,无论如何都难以被激起波澜,他看自己情更是好似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此时不是雍王,也不是殿下,你只是一个受了伤的人,所以不要对我发号施令。李泱。”游夙可以接受李泱的愠气,可以忍受他的冷嘲热讽,但唯独不能忍受他这般冷漠疏离。
李泱像是笑了,问道:“那你是想让我苦苦哀求?还是索性跟你回灵州?”
“若你肯退让一分,我也不至于作此打算。”这的确是下策,可也实属无奈之举,游夙太想拥有,太过渴望,即便只是一具躯体,也好过两手空空。
“三郎真的只求一分?还是想要我将这江山与朝堂都拱手奉送?”只要退了一步,便会跟着退千步万步,这样的风险李泱不想去冒,也冒不起。
李泱忽地走近了几分,他定定地看着游夙冷艳的面容,又问道:“三郎想让我退一步,怎的不见你向后退一步?”李泱的两颊此时泛着轻红,刀伤引发的高热让他有些头昏,但他仍是质问道:“你也争着权柄,却要由我来退这一步,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我知道你想听什么,是,我喜欢你,可这又能如何?游夙,我也问你一句,今日`你听了这话,可否甘愿弃权退朝,从此闲散一生?”压抑许久的话语今朝终得以宣之于口,李泱只觉得无比畅快,纵然这话撕扯起一片血肉模糊的痛楚,虽尖锐张狂却又酣畅淋漓。仿佛如长久行走在戈壁之中口干舌燥的旅人,猛然撞入了一泽水潭,紧接而来的是灭顶般的窒息,可与此同时那如烈阳般烧在心间的焦渴同样也得到了缓解。
那四字游夙盼望了许久,不过他未曾想到是在此情此景之下听到的,本该令人雀跃的话,此时却透着道不尽的寒凉与无望。李泱的逼问太直白,恍如惊雷乍起,亮得刺眼。游夙终究还是软了语气,似是叹息又似不明地低声道:“为何你就是不相信我?”
李泱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笑着摇了摇头:“游夙呀游夙,你心里难道没有答案吗?你不愿。你不愿放弃权柄,不愿闲云野鹤,这与我喜不喜欢你无关,与我是否退了那一步也无关。”
李泱甚少对他直呼其名,此时的这几声游夙失了往日的甜腻与暧昧,余下的只有冰冷和残酷,足够打碎他所有的绮梦与幻想。游夙没有辩解,只因他与李泱皆是一样的人。他当然不愿交出权力。
既然李泱把话说明白了,既然谁都不愿意妥协,游夙也已做下了决定:“不过现在谁退谁不退都没关系了。”
李泱不见慌乱,只淡淡地道:“别做蠢事。此遭李沣固然可疑,但你也不见得是毫无嫌疑?皇帝对你并非全然放心,我一出事,你又怎知皇帝不会怀疑你?他比你以为的要精明的多。”
游夙知道此话并非是无稽之谈,那日李泱便透露过皇帝对他的疑虑,他走近两步,轻声道:“那是我的事,我自会有法子让皇帝不起疑心。”
晕眩愈来愈厉害,李泱深吸一口气,仍是冷声道:“我有你私通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