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秋风过后,天气便骤然冷了下来,点点将息未息的绿意在凄凄雨水中负隅顽抗,却仍旧留不住簌簌飘下的满目落黄,雨打枝头的声响就仿佛是一声声哀怨不绝的叹息。
信王来时竟不知皇帝已经病到了如此地步,这才不过九月,可皇帝的寝殿之中居然四处供着暖炉,厚实的门帘更是将外头的凄风苦雨严严实实地挡在了门边。李沣知道皇帝的头风之症日益严重,可前几日来还是好好的,怎的今天就成了这幅畏寒怕冷的光景。
他自觉穿得也不算多,可一进了殿内,还没走上几步便觉得额上已渗出了汗水。小宦官机灵地奉上一块浸过水的帕子,李沣接过在脸上擦了一把,才觉得好了些,又问道:“都有谁在里头?”
小宦官低着头双手接过帕子,道:“薛王,崔公还有冯舍人都在。”
崔元徽与中书舍人冯攸连都在中书省,他们自宣政殿那边过来,倒也方便,只是李泱怎的也来得这么快,他又问那小宦官:“薛王几时来的?”
小宦官道:“薛王昨日出城狩猎,打了几只鹿子,今日原先是来进菜品的,之后宅家便叫他留下了。”
信王略一点头,便大步往内阁走去。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是有意抬举薛王,为他找了门好亲事不说,还将骁卫也交给了他,李沣对此很是不快,他参与朝政多年,皇帝都未曾交付兵权给他,可如今李泱得宠不过才多久,皇帝竟授他左骁卫将军之职,李沣觉得皇帝真是老糊涂了。可他又不免有些后悔,当初李泱从宋州回来之后,就该想法子除掉他的,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患。只是那时李泱多次示弱,而且李沣深知这六弟自小就只知些风花雪月之事,一时间也不想对他赶尽杀绝。
李泱手里拿着碗杏酪,温热的牛乳之上结了层薄薄的膜,轻轻一晃动,那张薄膜就起了小小的褶皱,在碗边露出一道缺口,牛乳醇厚的香气便跟着飘散出来。这是方才皇帝赐下的,他说他记得李泱小时候爱喝杏酪,崔元徽笑着说陛下真是舐犊情深,这等小事都还记得。李泱当然是谢恩接下了皇帝的好意,即便他并不爱喝这个,喜欢喝杏酪的其实是景王李沛。
皇帝身着常服,靠着凭几,精看上去有些不济,信王礼罢又关切道:“宅家今日可还好?”皇帝略一摆手,道:“也就那样吧,赐坐。”
崔元徽与冯攸连自是起身行礼:“信王殿下胜常。”信王忙扶住崔元徽,笑道:“马上就是自家亲戚了。”崔元徽忙道:“仰承陛下恩德,又获薛王不弃,殿下抬举老臣了。”
若只论出身,信王妃尹氏同样也是出自诗礼大族,可如今的薛王妃却是当朝中书令的孙女,不过这是皇帝选中的王妃,饶是李沣心中有千般不快,也不能说什么。
听他们来回寒暄了几句,皇帝才道:“今日让你们过来,是想与你们商议今年粮食转运之事。”不知是不是因为平日里咳嗽见多,皇帝说话的声音要比从前哑一些,透着些疲乏。
每年的粮食转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