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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疾驰而过的马蹄声在夜半寂静的街上格外清晰,倾泻而下的月华无声地照在这一行人的身上,映出游夙那张既精致又无情的脸。失了白日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马儿也跑得格外顺畅,不到半晌,游府大宅的飞檐轮廓便逐渐清晰了。
游夙下了马,随手解下披风递给跟在身后的小厮,公务忙了一日又续了半宿的推杯换盏与歌舞宴乐,他的眉间隐隐染上些疲乏。
游蕴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如今甚少处理政事,那些实在需要他处理的奏折文书也都是统统送到了游府,与此同时,游夙越来越受皇帝的器重,他任大理寺少卿不过一年有余,近日又被擢升为黄门侍郎,可谓是平步青云,只是如今已经没有人敢私下议论了。
时候不早了,房内早早的就点起了安息香,燃香的是一盏形状别致的青瓷博山炉,炉盖被做成了群峰叠嶂的样式,一只飞鸟独栖于山间,袅袅幽香便从这翠色峰间飘散而出,别有情趣。
游夙独坐在案前,本想再看几本公文,可他的目光却在案上的一枚信封上停住,那不是常见的公务信封,上面未写一字,摸上去也不厚,游夙正反看了一眼,便拆开了信封,抽出信笺的同时,一朵干了的白木兰随之掉落,信笺上只有寥寥数字:常乐坊至安观。
游夙放下信笺,又捻起那朵干花,原先纯白的花瓣已是发黄干瘪,独余一缕清幽的花香,游夙转而一笑:“来人。”
帘外侍立的侍女闻声而来,游夙拿起那信封,问道:“这无字信封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那侍女答道:“大约是卯时的时候送进来的,门房说是送信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厮。”
游夙含笑捏着那张信笺,吩咐道:“让人备马,我要出去。”
游夙独自一人在常乐坊内找了许久,才在一条巷子内找到了那所至安观。本朝道教兴盛,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道观不下百处,有尽显皇家气派的公主道观,也有大隐于市的清修之地,而眼前这所至安观门庭朴素,并不起眼。
游夙扣门,很快便有人应答,那人的穿着不似道士,只作仆役打扮,开门之后他也不问游夙身份,便直接引着游夙往里走。这道观外面看来十分普通,可走进道观之内,才发现观内闲庭邃宇,景致豁然开朗,显然不是作道观使用的,分明是个别居之所。
仆役引着游夙进了一间居所,等他入内之后又为他拉上移门,然后便悄声退下。
游夙往里走了几步,又拉开一道门,便见一人披着件靛青袍子背对着他,支着腿独坐于临水的廊下,游夙摘了兜帽,笑道:“殿下想见我,直言便是,何故如此麻烦?”
李泱手中握着一支横笛,却并未吹响,他转过身望了眼游夙,复又转身道:“小舅舅政务缠身,不似我这般清闲,哪里就容易见着了。”
游夙去了披风,细细地打量了这处地方:“殿下好情趣,竟有这么一处好院落。”这屋内案几器物,轩窗帷幔皆是精细,很是风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