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有人远远地叫他。颜冶欢凝住视线,宁永锡着一件黑白拼接的牧师袍,手中握着一本《圣经》,亚麻色头发绑成一个低马尾,从小径尽头向他走来,唇畔噙着若有若无的温柔微笑。
“晚上好。”颜冶欢敷衍地点点头。宁永锡来到他面前,颜冶欢看着他的装扮,一哂:“你又去忽悠谁了?”
“小柳。他状态不太好。这孩子现在出的任务……是有点过分了。”
“太脆弱。”颜冶欢轻蔑地撇了撇嘴。宁永锡琥珀色的眼目一径望着他,眸色温软似一汪潭水,心狠手辣的颜冶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怎幺了?”
“我觉得,”宁永锡温和地说,“你这几年越来越不正常。”
“所以要信个上帝试试?”
“你今天……似乎尤其不正常。”居然会跟我开玩笑。宁永锡把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随你怎幺说吧。”颜冶欢昂起头,尖瘦的下巴往旁边一摆,大概是“随它去”的意思,耸了耸肩。背过身去的一瞬间,他抿起在寒风中略微发紫的薄唇,低低地说:“我就快得救了,宁永锡,快了。”
宁永锡长久地伫立在原地,目送着一身黑衣的男人的背影逐渐隐入幽晦的暮光,直到颜冶欢私人的飞行器从停机坪的方向缓缓升起,机身侧面流线型的靛蓝色涂层在最后一抹夕阳的光晕下反射出一个耀眼的十字星,法国人才叹息一声,仿佛是对自己说的:
“希望如此。”
六点一刻,颜冶欢到了家。
这间公寓,是花逸和他曾经租过的房子,那时候它在僻静的华人区,现在随着荷欧尼亚人口激增,已经算是繁华的市中心了。大概九年以前,颜冶欢24岁、而花逸30岁的时候,柳如晦叛变,宁永锡失踪,陆锻被俘,陆厉和花逸失去了联系,颜冶欢自己也差一点被策反。但花逸还是找到了他,再一次地。大哥跟他说:“回家。”他们就租了这套房子。
那时候他们以为花逸怀的是颜冶欢的孩子,花逸打定主意要暂避风头并且把孩子生下来, 整整一个月他们像再普通不过的小夫妻那样生活,一起采买、烹饪、整理家务,做完每餐饭端着盘子送给邻居尝鲜,往往换得其它人做的几道不同风味的中国菜,傍晚一起到楼下的小公园里散步,喂那只橘黄色的胖猫。颜冶欢幸福得像活在梦里。
那时候的花逸甘愿为了联军效死,足够坚强到可以忍受任何折磨,那时候的花逸悲悯、善良、坚韧、温和,忠诚地信仰人道主义,认为子宫里的胎儿尽管非出自愿,但它本身全然无辜,大义凛然几乎是个圣人。后来——当然,所有人都回到了联军,那个罪孽的婴儿事实上是宁永锡的谬种,它没能诞生。花逸受伤流产之后不久,决战来了,他又上了战场。
胜利之后,他们说他死了。
颜冶欢不记得八年前的那场葬礼自己是怎幺参加的了。那骨灰盒里肯定什幺都没有,说不定是一把面粉。现在颜冶欢他们五个人在联军都身居要职,但那时候大家都是卒子,花逸秘密向高层递交了“清洗记忆,重新生活”的申请,作为为新世界立下汗马功劳的战士,他的请求被通过了,弟弟们没有一个人知道。
z域不是联军控制的区域,419号被拆除了,花逸留下的东西每人都拿了一点,颜冶欢.o○r( *g买下了荷欧尼亚的这间公寓,没有告诉别人。绝大多数时候他住在联军总部——绝大多数的联军高层这样做,因为他们的人头个个值得无比高昂的赏金,总部的安全性远远优越于其他地方。他做的那些工作,监控,间谍,审讯——都是些黑暗中的勾当,枯燥而阴郁,颜冶欢的生活中也没有多余的娱乐。他很少来这间公寓。当年的邻居很多都死在了战争中,或为病毒污染,或为不同势力杀害,科技进步得越来越快,里面的陈设却太久没有更改,住起来也显得不合时宜。
只有一个月前,找到了花逸,确定了他的身份,颜冶欢才突然开始喜欢往这里跑。他换了新家具,重新装修过,把花逸绑架了带到这里来,强迫他跟自己做爱,拍照片威胁他,跟他说这是“我家”。
为什幺……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