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还给你太太送了一套美容卡,价值10万。据说你妻子没要,退回去了。但我得问,致远凭什么要送你太太东西?现在社会上传你跟致远的事传得很邪乎,你也不想背着个骂名退休吧。我很纳闷,你真的缺钱吗?如果不是为钱而是另有隐衷,我希望能够为你分担。你不仅是我领导,还是我……。”陆千明说不下去了。
顾文辉还是清明地微笑,投向他的目光中含着赞许。
“你妈有你陪着,我很放心。咱们来个约定,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也跟你讲讲心里话。”
“请说。”
“我们之间的事,不要告诉你妈,告诉了,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叫她担忧。还有,你的那个小女朋友,你也别说。说多了只会让她们担忧,你可答应?”
“没问题。”
顾文辉点点头,面色在这时候褪去清朗显出疲惫,身体也好像一下子佝偻起来。
他久久踯躅,海浪和风声在这沉默的间隙越发地惊天动地。
终于,他叹息一声,说:“我确实不缺钱,像我这种级别的,在位时风光无限。但是你也该知道,什么是人走茶凉。退休了,我就啥也不是了。可我觉得自己老当益壮,还能为国家做事啊。我不想像咱们小区里的那些老爷子们在棋牌室耗日子,时髦点的去垂个钓参加个老年合唱团什么的。我有的是经验和人脉,我闲不下来。可谁来给你机会?姓沈的你也认识吧,他说过,权力算什么?过期作废,总有一天没有。可是钱呢,钱永远是你的。你说我是用钱来买吃的穿的吗?不是,我是要做事。”
“你的意识是致远给你干股?置换你现在的权力?”
“我可没说致远给我什么?你先前提到的种种好处我也一概不认账。还是那句话,给人安什么名目,是要证据的,否则就是诽谤。你有证据,你随便去告。告倒了我服你。我跟你说的话到此为止。”
陆千明本来还心存希望,希望自己看走眼,希望他另有苦衷,及至听到这番所谓的心里话,只想骂一声老混账。
“顾厅,我也跟你说几句心里话吧。”他清清好像锈掉了的嗓门,顿了顿,说,“其实,从刚进警校的时候,我就把你当偶像一样的崇拜,我一直想,为什么你不是我爸爸,我多想你是我爸爸啊,破过那么多案子,抓过那么多坏人,受人们尊敬爱戴。我想我长大后一定要像你一样。所以,我希望,你能让我对你保持一贯的尊敬。可是现在我很悲凉。连你这样的人都无法善始善终,那么,是不是说,我们这些还有点理想的年轻人,即便不堕落,也会向风气投降,变得庸俗?”
顾文辉笑一笑,面色又变得和煦如春:“孩子,仁至义尽。我领情。好了,不早了,快回去吧。”
顾文辉望着大海潮涨潮落,等到汽车的发动机声完全消失的时候,他开口了:“沈先生,你出来吧。”
“正气凛然啊。一席话说的我都想弃暗投明了。”沈卓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别讽刺了,我像他一般年纪的时候,比他还正。你也听到了,他在查我,证据七七八八搜了不少,关键是不屈不挠要捅到天上去,我该怎么办?”
“你怕什么,简单。收拾这种驴脾气的人我最擅长。你只消告诉我一个尺度。”
顾文辉打哈哈:“我可不希望他缺胳膊少腿的。”
“明白。你看,我们在这吹够了冷风,身体乏得很,不如去洗个桑拿。分寸我都懂的,到你这位子上,不做什么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成全。……香港那批货,听你的话没出库,总不能永远存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