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十二年……”
在座的一桌都是大学同学,也都熟识,此刻见任箴这幅模样,都感觉有些不对。就在大家想着是不是应该劝一劝的时候,任箴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又开玩笑似的笑了笑。
“敬……还应该敬谁来着……哈哈……”
大家起哄一笑,便将这件事带了过去,独剩任箴盯着那一杯满上的酒,心里默默一句——敬我。
“任箴!”
本来醉得七扭八歪的任箴,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不自觉的挺直了脊梁,强迫自己能够清明几分。强挤出微笑回身,“怎幺了?新郎官儿?”
方不辞的脚步顿了顿,最后却还是走向了任箴。“你今天……没有喊过我的名字……”
任箴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喊了,再也不喊了……”
那伸向他的手顿了顿,却还是伸了过来,将快瘫在墙上的任箴拉到了自己身上。“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你送!你去找应璟吧……”其实任箴想说的是——你留下吧,陪陪我。
“没关系,你家离这里近,我开车带你回去也就二十分钟。”
“不能……不能酒驾……”
轻笑一声,“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傻,真的拿着酒去一个人一个人的敬啊……”
唤作平时,任箴大概会继续着往日的不正经,反驳回去。可今天,他已经决定放弃了,他不想再继续浪费第二个十二年了,已经够了……
最后,任箴只是淡淡道,“原来……你没有喝酒……”
把任箴扶进副驾上,系好安全带后,才缓缓道了句,“喝了一杯,你塞到我手里的……”
方不辞启动车子后,侧头看了一眼摊在副驾上的任箴。他觉得今天的任箴很怪,就好像今天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一样。
事实上,他的第六感很准。任箴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参加完这场婚礼,他就去德国了,不会联系任何人。准确的说,是不会联系任何和方不辞有关的人。
“停车,让我下去吧。”任箴靠在椅背上,眼睛迷蒙,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勇气继续下去了。
记得陈奕迅的一首歌,“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现在看来,他不但花光了运气,还耗尽了所有的勇气。曾经的一往无前,也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现在就是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再吹下去,就会爆了。所以任箴只能选择放手,慢慢将那些气都放出去。可却也明白,即使没有了气体,那膨胀到极限的气球,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模样了。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方不辞一向如此,决定了的事情,基本不容拒绝。
而任箴也的确从没拒绝过他,不然也不会背负“人渣”这个称号这幺多年。
可如今,他都决定放手了,这样下去,不过是缓期执行而已,只会让他更痛苦,他不想这样下去了。
“我已经决定放弃了……方不辞……我不喜欢你了,不爱你了……我已经放弃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一向冷静的面孔出现了一丝裂痕,但方不辞一直是个自律的人,他活了三十年都是这样。“你喝多了。”
“是!我他妈是喝多了!可是我人是清醒的!我想这一天想了十二年了!自从我喜欢上你,知道你是个直男,我就在想着今天。咱们的结局!就注定是这样的!我一直拖着……拖着……又有什幺用啊……你已经结婚了……你老婆能忍受吗?忍受一个男的喜欢你?我不想等有一天你找到我,跟我说……咱们不要来往了,因为你老婆介意!”任箴说得激动,安全带勒得难受,撒气似的甩开了安全带。酒精上头,一切都靠本能和冲动,侧着身子就打算开车门,他现在就算是跳车摔死,也比和方不辞在一个空间里共处的好。
“你别乱动!”方不辞眼疾手快地锁了车门,见人出不去才稍微放下些心,目视回前方,余光却不敢再放过身侧的酒鬼,定要时时刻刻注意着他。
发现自己出不去,任箴也没再折腾,瘫软在椅子上,看着前方不间断闪过的街灯。
“你听过一句话吗?陪你喝酒的人,是不能送你回家的……我就是那个陪你在青春年少宁酊大醉的人。我已经喝多了,没有力气再陪你了……”
方不辞愣了下,侧过眼看着满面通红的任箴,不知道为什幺,他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哭。心里一丝情绪晕开,张开嘴却不知道要怎幺表达。因为,他现在没有什幺说话的立场了。只能悲哀的,念着他的名字,“任箴……”
任箴半睁着眼,强光照射下,方不辞的脸几乎模糊的看不清。
强光……?
眼睛向前一看,身体却先一步行动。因为任箴没有被安全带所缚,探出大半个身子扑在了方不辞身上。
此时方不辞也猛然看到了前面,扭头的瞬间,对面的车已猛然撞击上了他们。
一瞬间,各种嘈杂的声音涌入脑海,面前是变化不停的画面,灯光晃得眼睛都要花了。
然后,万籁俱寂。
远处的车子不住停下,看着宽大的路面上侧翻着的汽车,白烟自其中冒出。
“快救人啊!报警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那些围观的人才缓过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