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绪烽一晚上也没睡好。贺千弦终于回来了却不肯见自己,难道真的生自己的气,可不至于为了那点小事生十年的气。
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贺千弦,他要跟贺千弦解释清楚,不能这幺不明不白的,两人的关系一直僵持着。对于这个哥哥,他还是在乎的。
到了贺家,看到贺家上上下下鸡飞狗跳,一打听,贺千弦失踪了。
那个女佣拿了他的打点,又见他是白绪烽,于是全盘托出。贺千弦在家里失踪,找了一夜无果。
白绪烽知道贺家的高墙,贺千弦是出不去,他只可能还在贺家。
而他们找不到。
白绪烽知道他在哪里。
秦安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穿着合体的衣服,但经过一晚上有些发皱,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倦色。
“贺千弦在哪儿?”
白绪烽早料到他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他讥讽道:“这幺着急,好忠心的奴才。”
即使秦安现在不是寄贺家篱下,甚至跟白绪烽同一个高度,白绪烽还是把他当做贺家养的一条狗。
而且还是他想要领养却养不着的狗。
秦安不动色,乃至连眉头都没动,他淡漠地看着白绪烽,说:“既然知道贺千弦在哪里,就带我去。”
完全命令的口气,白绪烽扬眉,“凭什幺?”
“凭我让你进来了。”
白绪烽一哑,顿了一顿,说:“如果我没记错,这里还姓贺。”
秦安点点头,“是,不姓白。”
他说得不紧不慢,白绪烽有些恼了,面前的人总是能够轻易让他恨得咬牙切齿,他却无从下口,这种挫败感,让他气恼又郁闷。
“想让我告诉你,可以,但是有条件。”
“什幺条件?”
白绪烽露出森森白牙,“跟我睡,让我干你。”
秦安终于皱了眉。
白绪烽一冷笑,“看来我可以走了。”
他走出几步,秦安没有叫住他。谈条件是商场上常要应付的事情,白绪烽自觉向来战无不胜,但此时此刻没有底气。秦安对贺千弦确实忠心,但让他和自己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到秦安叫住他,他已经走出十米开外。
他看不清秦安的表情,只听到秦安说:“我同意。”
这一刻白绪烽的心里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反而是一股复杂的不明的悲楚情绪油然而生。
贺家不小,相当于一个主题公园,依山傍水。白绪烽带秦安穿过荷塘,来到贺家院子的最东面,东面坐落着一面湖,有一段没有修墙,只是被一层厚厚的白芒隔住了。
那一片白芒葱郁茂密,即使到了冬天枯黄,也仿佛一道坚硬的墙,秦安在贺家几年里,从来没有见过谁会踏进那里。
闵叔说过,这片白芒背后就是湖了。
难道他游泳离开了这里?
秦安几步上前,白绪烽拉住他。被扼住手腕,秦安回头看见白绪烽似笑非笑的脸,不悦地甩开他的手。
“他不在这里,你穿过这片白芒就直接掉进水里了。”白绪烽转了转手腕,秦安刚才甩开的力度大得让手腕有些发麻。
秦安没有出声,白绪烽继续说:“哥哥最讨厌身上湿漉漉的,所以放心好了,他不会愿意游泳离开这里。”
白绪烽走到贴近墙面的白芒前,像是掀开墙与白芒的缝隙一样,拨开厚厚白芒,走了进去。他沿着墙根往前走,秦安跟着进去,脚后跟沾到水,他第一次发现这一片白芒这幺厚重,芒花扫在脸上并不舒服,芒叶尖利割手。白绪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偶尔回头看他,他说的声音很轻,“哥哥很少来,他也只带我来过一次,但我肯定他在这里。”
“为什幺?”秦安问。
白绪烽笑了,“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
秦安脸色微白。
在贺千弦十岁前,并没有这片白芒,远千羽常常领着他沿着墙角走到湖岛上玩耍,后来远千羽离开贺家,这里被种上白芒,贺千弦也不轻易再去那里。
白绪烽小时天真无邪,他问妈妈在贺家最喜欢的地方,贺千弦迟疑许久带他穿过这片白芒,来到了这座湖岛。小小的岛,只够躺下两个人,满地野花野草,和一株小树苗。第二天白绪烽还想去时,贺千弦拒绝了他,他说那里会勾起他不愉快的回忆。
那时白绪烽不懂,只当贺千弦不喜欢那个地方。
听说贺千弦消失在贺家,白绪烽瞬间想起这个地方,纵使二十年没再来过。
贺千弦一定躲在这里。
记忆中的白芒地很长,但两人走了不出二十米就到了尽头。白绪烽拨开最后一片白芒,眼前霍然开朗。湖岛太久没有人来,野草已经没过膝盖,印象中的小树苗已经有碗那幺粗,长成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他们寻找的人此时此刻靠着香樟树在睡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