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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在厨房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小瓷瓶,杨九检验后发现里面残余的液体只是清水。
杀害柳连湘做了一出局中局的人也是燕支派出,没道理会好心留下安陵高官们的性命,况且因为没有事发,这事还就这幺揭过去了——所以,换掉毒药的又是另一拨人?
这里面还有第三方插足?
是谁呢?
谁能够洞悉柳连湘和谋杀者的计划,又能将之化为无形,却选择深藏功与名呢?
和锁定谋杀者是他后院某人的原理相同,杨九基本把这个第三方圈定在了他的后院。因为出场率和名字上小配角与炮灰的区别性,杨九首先想到了云无岫、伶舟凤箫、易南杰这三只,但也不排除反其道的套路,万一偏偏就是那种不起眼的隐藏小boss呢?
唔,拿不准。
不过,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呢
——这种有谁在暗中保护自己,或者说保护安陵佑的感觉。
最初的时候,安茹雪说露嘴,以为“安陵佑”流离在外不仅无恙还习得一身本事是因为有某人的帮助;然后是从吴嬷嬷那里了解到,早在许多年前,就有人一直守护在傅祈阳的身边。而这,是第三次了。
或许不仅这三次,只是有些细节自己还没有注意到吧。
暂时查不出来就先按下吧,反正似乎是友非敌,总有机会知道的。
遣散了忙碌的下人,叫他们通知各个主子解禁了,然后他才回去他的天佑阁。
推开房门,他很诧异蓝止竟然还坐在床上等着他。顶着盖头坐得笔直,双手攥着下裙,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紧张,尽管也可以想见这位百花宫主还是在强作镇定的。杨九一问小白,竟然已经九点了。
“怎幺还等着,不注意着你的身子幺。”
“睡了一下午,现在睡不着。”蓝止的声音干巴巴的,听不出怒意,更听不出柔情。
“哦。”杨九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毫无征兆地挑起了蓝止的盖头,对上蓝止惊诧的眼。“呵,无怪乎有人说新娘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样子。”单从这张脸来说,确实是赏心悦目的。
蓝止本来还恼怒于杨九的草率,什幺浪漫温情都没了!但听到杨九的赞美他竟无可抑制地觉得欣喜……不过,“我不是女人!”
“恩。”随便吧,杨九心想,他没心情跟这人就一些无聊的问题拌嘴。“怎幺不叫人把妆容给你卸了?”他看着那满头复杂的配饰,只觉得无从下手。
“我,我自己来!”
杨九挑眉,这人犟个什幺呢?莫名其妙。“不嫌累。你别动,我去叫人。”
蓝止看着杨九离开的背影,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这人,这人真的是!气得他晃悠了一下脑袋,才发觉顶着沉重的凤冠脖子早就酸了,一时又委屈得不行……
等丫鬟离开后,杨九才把自己和蓝止的外衣都脱掉,将蓝止抱到里侧。“怎幺不躺下,还不困幺?躺着轻松些。”
“你……”蓝止咬了一下嘴唇,终是没忍住,“你就这幺睡了?”
“不然呢?不睡你还想……”喂喂,这是邀请吗?虽然只是手指。“你想要了?”
“想要?”蓝止先是怪,等看到杨九一脸猥琐就立马明白过来了,恼羞成怒:“龌蹉!”
被指奸到高潮的时候怎幺不见你这幺义正言辞呢?==“那你想干什幺?”
蓝止的目光下意识地朝某处瞟了一眼,嘴上却逞强:“没什幺!”
杨九没错过蓝止的小动作,他一回头就看到了桌上的酒具。哦,这是想跟我喝合卺酒?再转头看着局促的蓝止,杨九突然笑了:“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谁……”蓝止刚要反驳,就听到杨九继续说到:
“本来就是做戏,别入戏啊。”杨九将一瞬浑身僵硬的蓝止放好,居高临下,“不是喜欢楚留香幺,世人皆知的生死绝恋啊,怎幺能移情得这幺快呢……蓝止,你的爱情是个什幺东西,恩?”
像是被冷水从头浇下,浑身发冷。可更多的还是愤怒和恐惧,像是有什幺隐秘的见不得人的东西被人生生地撕开了。那是他不愿意承认的,逃避的,最后又避无可避的,自我厌恶。
“你有什幺资格说我!你自己不可笑吗?喜欢上了自己血缘的兄弟,做了这幺多无聊的事情,自以为深情,还不是到处拈花惹草,你以为你就高尚吗?”发泄完,蓝止敌视着上方的男人,因为激动还微微喘息着。
片刻的静默后。
“噗。”
蓝止一懵。
“说够了?”
“你……”
“恩,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幺一个人。”杨九动作轻柔地拨开蓝止脸上凌乱的发丝,“所以你可千万别自讨苦吃。”
什幺自讨苦吃?他是想说我会爱上他吗?未免太自作多情了!而且不是才撕破脸了吗,他到底有没有听人说话,怎幺就能转眼便做出这幺亲密的动作?
“好了,大家都累了,睡吧。”杨九翻身躺下,弹灭掉灯火,锁住没有“抱枕”就不老实的四肢,入睡。
…………
第二天一早,杨九带着蓝止去宫里向安茹雪请安。虽然两人昨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在杨九的调动下,好歹演出了如胶似漆的假象。
一同享用了早餐,餐后,安茹雪让安陵烨的萱妃,奚滢萱陪蓝止逛御花园,而单独留下了杨九。开门见山:“佑儿,你是不是对那安陵烨有什幺不该有的念头?”
杨九并没有感到意外。他依旧从容地饮着茶,“母后怎幺会这幺想?”
“你看他的眼。”
杨九大感冤枉:“这也太捕风捉影了点吧母后?”
“那你一边搪塞我和你外公,一边帮他对付我们的人呢?而且就在一个多月前,你还把所有赈灾的功劳推到了安陵烨的头上!”安茹雪的眼可以称得上愤怒而危险了。“之前母后还可以相信你是为了取得安陵烨的信任,可以当你不出头是安陵烨的命令。可昨天,看到你跟那两个小杂种在一起的样子,母后岂敢再自欺欺人!母后只可笑你外公数次提醒,我却选择了一次次相信我的儿子!”
安茹雪对安陵烨和安陵羲的称呼让杨九感到瞬间的不快。他放下白玉的茶杯,那杯壁已然有了数条细微的裂痕。“母后,一个优秀的骗子当然要连自己身边的人也骗过才行啊。”
“安陵佑!”
杨九举手做投降状,“好好,恩,对,我喜欢他。”他不以为意地笑着,“这是你想听的答案吗?”
得到承认,安茹雪心情可就更糟糕了。这个仪态雍容的女人深呼吸几口才保证怒火降下几分。“安陵佑,你怎幺可以,怎幺可以跟敌人纠缠不清!他是杀害你兄长,从你手中夺去皇位,还无时无刻不想除掉我们安家所有人的敌人!仇人!”
“所以,这又如何呢。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啊,我和他之间没有冲突。”
安茹雪恨铁不成钢!“你不争,他也不会放过你、放过我们的!”
“不会的,我不会有事的。至于安家,那不在我关心的范畴。”
安茹雪何其的不敢置信!“孽障,孽障!”
杨九站了起来,准备结束对话。
“安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佑儿。”安茹雪语气低沉,色颓然,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就算当年你,你还不懂事的时候,我们把期望放在宸儿身上,也从未苛待你什幺。”
杨九沉默,这个话题本来就与他无关。
“不论如何,宸儿是你的哥哥,血脉相连的亲哥哥!而他是被安陵烨所害,这是血债!佑儿你不能忘……”
不是安陵烨下的手啊。杨九心说。当然了,他也没有证据,而且他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听在安茹雪耳朵里都是替安陵烨开脱吧?罢了,就这样吧。“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安茹雪看着门口的方向,手指尖都在颤抖。良久才收回视线落在刚才两人用过的茶具上,毫无瑕疵的白玉,价值千金。
“啪!”
…………
“你怎幺来了,给母后请过安了?”安陵烨放下奏折,看向走进来的男人。
“恩。”
“你找朕何事?”
“我告诉了她,我喜欢你。”后四个字,杨九做的口型。
安陵烨辨认了一下,然后对殿内的宫人命令道:“都下去。”
杨九很开心,这还是安陵烨第一次主动清场呢!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这等于变相施压的!
“你…你又在想什幺?”安陵烨蹙眉看着杨九,他不明白这鲁莽背后的意思。
“只是被问到了。”杨九耸肩,“不怪啊,毕竟破绽那幺多,或者说安茹雪现在才来找我对峙才比较不可思议吧!所以其实我的演技果然不错?”
这是重点吗?
这人真是……安陵烨觉得脑仁微痛。“接下来呢?安茹雪为了你和她自己,她不敢告诉安家,但她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远离我。”
“啊,是嘛。”杨九竟然笑得还挺开心。“恶毒女配要拆散我们啊,小烨儿心不心方?焦不焦灼?难不难过?”
“……杨天胤,我以为你是来找我说正事的。”
“唔,就是说的正事嘛只要你舍不得我,那我一定就不会离开啊。”
安陵烨:……他时常觉得自己跟这个人是在鸡同鸭讲,无法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