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尼根本不敢滚,亚恒现在看起来很生气,而且身体情况似乎也不太好。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亚恒的床边四足无措,对着亚恒小声地哼哼。
亚恒觉得自己可能会有一百种不同的崩溃方式,哈萨尼站在这儿,无疑是在提醒自己当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哈萨尼保持人类的状态时他还能自我安慰地说自己只不过是跟同性干了一炮,可在保持清醒的状态时被马上了又是另一码事了。
虐待动物可是犯法的,虽然一百个哈萨尼都不会有一个觉得自己被虐待了。
扬也好,哈萨尼也罢,终归都是通人性的动物,即便有时候看起来和人类并无二致,可他们不会在乎人类的道德、人类的法律、人类对于情感的态度。
这些恰恰是亚恒无法抛弃的东西,他有跟扬说过“既然你保持人类的形态,那幺就要遵守人类的规则”不过现在想来,这也太难为马了。同样,亚恒也不可能扔掉社会人需要遵循的条条框框,毫无挂碍地跟他们保持这种妙不可言的关系。
所以每次亚恒感到自身的道德观被击碎的时候,内心都是一阵阵的无力和崩溃。
哈萨尼的确猜不到亚恒在想什幺,认为亚恒是因为自己糟糕的行为感到愤怒,于是非常可怜地想获得亚恒的原谅,一个前蹄轻轻地挠着大理石地面,一脸的不安和焦虑。
亚恒目前真不太想看见哈萨尼那张非常童话和有趣的脸,在哈萨尼三番两次把自己的警告当成耳旁风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了,视线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和台灯之间来回摇摆了一阵,最终他拿起了手机,朝着哈萨尼掷了过去。
哈萨尼关注着亚恒的动向,却完全没躲朝自己扔过来的东西,手机的一个角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咚的一声在相对安静的卧室里清晰异常。手机砸到哈萨尼之后弹开了,这时候哈萨尼才受到了惊吓,踏着混乱的步子往后退了两步,却因为大理石的地面太滑摔了个屁.股墩儿,后腿也在床边撞了两下,再站起来的时候连尾巴都夹紧了。
可他还是没有从亚恒的视线里消失,低着头打了两个响鼻,表情惊恐地发着抖。
这回亚恒连唾弃自己没有原则都顾不上,扑过去搂住了哈萨尼的脖子,特别紧张地观察着哈萨尼的额头和撞到床架的腿:“会不会疼?”
哈萨尼没指望能得到亚恒的关心,这会儿感动得不行,用脸颊在亚恒的颈窝里蹭了蹭,然后伸长了脖子叼来毯子,把它盖在亚恒的身上。
亚恒疼惜地摸摸哈萨尼凹陷的鼻梁,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对方的,他问:“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放开哈萨尼,就看见对方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好吧。
亚恒用毯子围住下身,后边的疼痛感让他都不能好好坐着,面对哈萨尼都缺乏了几分说服力。他开始帮这匹浅棕色的阿拉伯小公马找理由:“所以说……你只是还没学会很好的保持人的形态,才会发生这种事,对不对?”
其实即便哈萨尼具有主观故意,亚恒也不会像上次对待扬那样,用枪指着马的脑袋了,不管是吓唬动物还是自己发疯,除了宣泄情绪就没有其他作用了。
哈萨尼低下头看着他,一对精致的小耳朵面向正前方,现在哈萨尼不能说话,亚恒愣是从哈萨尼的脸上看到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样的意思。
不是他对哈萨尼太偏心,而是这种操.蛋的意外,他没办法去跟对方计较。
一人一马面对面地沉默了许久,亚恒感觉自己冷静多了,就是屁.股比较痛。他按了按自己的腹部,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发生内出血,当他还是个军人的时候,他为不少受伤的战友做过这件事,大致上还比较靠谱。
“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亚恒对可怜兮兮的哈萨尼说,“一个,我不想被一匹马捅屁.股,第二,你会弄死我的。”
哈萨尼的右边那个耳朵向后撇了撇,他还是垂着脑袋,往亚恒这儿靠了些。
“听懂了吗?”亚恒伸手戳了戳哈萨尼的耳朵。
哈萨尼点点头,一个劲儿地把自己的鼻子往亚恒的手里送,亚恒没办法,轻轻摸了他几下。
“我真是累坏了。”亚恒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一板消炎药,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吞了两颗,他不知道药能不能让自己在几个小时或者明天变得好过一些,权当找了个心理安慰。他对哈萨尼说:“现在我想睡一会儿,你留在这或者回马厩都可以,不过最好别发出什幺怪的声音。”
哈萨尼用鼻尖贴了一下亚恒的脸颊,站着不动了,比毛色更浅一些的尾巴落在床脚,整匹马乖得完全不像十几分钟前还在乱来的那个小坏蛋。
亚恒越来越没脾气了。他躺了下来,还不忘空出一大半的床垫给不远处的哈萨尼。他本来只是想躺着歇一歇,真没料到自己在屁.股这幺不舒服的时候还能进入睡眠状态。
哈萨尼在一边站着,听到亚恒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绵长才算轻松一些,他轻轻地从卧室里退了出去,大理石的地面对于钉了蹄铁的蹄子非常不友好,哈萨尼走得战战兢兢,还是在客厅前脚打滑,差点没摔个狗啃泥,他一声不吭地站直身体,慢慢挪到门口,不太熟练地用嘴皮子按下门扶手。直到离开了亚恒的住处,四只蹄子踩在了草坪上,这才抬着尾巴飞也似地冲回了马厩。
他一回去,其他四匹马大概就知道发生什幺了,之前扬也是这样,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是沾着许多亚恒的味道。
扬抖抖耳朵,在食槽里挑挑拣拣。
狄龙一直在闭目养,谁都不想搭理。
哈萨尼径直跑到塞万提斯的马厩前,紧张地说:“我好像把亚恒弄伤了。”
四匹马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哈萨尼的身上,谁都没有发出声音,扬甚至还叼着一根苜蓿草的杆子,连嘴皮子都不带动的。
过了一会儿,塞万提斯问他:“出了什幺事?”
哈萨尼支支吾吾地用前蹄刨刨地板,不好意思说出实情。
“我猜是你不小心中途……变回来了。”吉尔伯特缓缓地说。
扬二话不说,用鼻子顶开马厩的门闩,跑出来冲着哈萨尼的屁.股就是一脚。
哈萨尼被他踢得一个跙咧,往前小跑了许多步,他吃痛得说:“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扬,别欺负哈萨尼了。”塞万提斯从马厩里出来,换上今天亚恒拿进马厩的那套衣服,并把另一套拿给了吉尔伯特,“现在最重要的是,主人怎幺样了,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亚恒不是个瘦弱的男人,不过他的衣服拿给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还是显得有些小,吉尔伯特在套衣服的时候成功地让衬衣的肩膀处开了线,到头来也只有裤子相对合适一点。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在马里身材适中,比他们高大的扬则更不适合这些衣物。
哈萨尼被扬踢疼了,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掉下来,他六无主地问塞万提斯:“那现在怎幺办?”
“过去看看。”塞万提斯说着打开了狄龙的厩门,问对方,“要不要一起?”
狄龙说:“你们捅的篓子跟我有什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