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波得知清建家的房子没进水,晓幸自己家的也没事,谁知进村一看,傻眼了,村里百分之八十的房子都倒了。更多小说 Ltxsfb.com原来,这里的房子,几乎全是干打垒和土坯墙,经水一泡,不是倒就是卧在地上,成了一堆泥。草房还好些,木料砸坏少;瓦房重,摔在地上,瓦破木料断。房子一倒,就别说屋里的桌椅箱柜、盆盆罐罐了,没有囫囵的。
各家都在自己的宅子里扒东西,院子里,搭满了从泥水里拉出的衣服、被子、破布烂线。男人们大都光脊梁穿条裤头,女人们也多是短袖短裤,一个二个都像泥人一般,上下一道色;人见人很少说话,大不了相视苦涩地笑笑:村子再不像村子,仿佛一处原始部落群。
常清波回到自己的宅院里,只见院墙成了一圈泥堆;北屋三间草房卧在了地上,像只乌龟扒着;东屋堂屋三间瓦房倒两间,只有南山墙没倒,却梁落檩条断,瓦脱落的满地都是,更破损过半;怀揣大孕的母亲和爹爹,正在扒东西摞瓦。
见儿子回来,常德明的妻子张永敏没停手中的活,欣喜说:“娃儿回来了!”常德明看了儿子一眼,接过妻子手中的瓦,摆在瓦垛上摞好,亲自再去搬。常清波没有马上干活,转着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最后颇有感慨地说:“这板打墙真不行,再盖可得用砖垒,起码跟脚得扎高。”常德明闷声闷气说:“不是吹糖人儿哩!”清波自感言过其实,袖子一捋说:“妈,你别干了,坐那儿歇歇,我来搬。”张永敏说:“好,你回来了,替替妈。”
张永敏刚洗把手,就见宅子里走进一个个头不高,粗粗实实,赤红脸,面颊上一块明显伤疤的姑娘。她认出,这是她未过门的儿媳妇云凤。绳云凤已经**八了,完全像个大人。他穿件短袖花衫,露出被太阳晒成酱紫色的胳膊,手里提着一篮子杂面膜;也不说话,像瞅地猫,黄眼珠在宅子里四处乱转。张永敏惊喜说:“看这妮儿,昨个你爹送来的馍还没吃完,咋又拿一篮子!”说着,走近绳云凤接篮子。
一看云风来了,常德明也直起腰,表情是笑而欢迎,嘴却干动说不出。一直猫着脸没递腔说话的绳云凤,将篮子递到张永敏手里,双手一拍说:“原想着嫁给您娃儿有三间瓦房哩,这一冲倒还中鳖娃儿中;这明儿再添一个,弟兄俩分家分啥?只有分砖头瓦块了!”张永敏本在高兴,这兜头一瓢凉水让她倒噎气,连忙解释说:“唉,云凤,您爹能会不给您再盖,能让您没处住!”
从湖北回来,常清波还是第一次看见绳云凤,有些不认识了。由于对绳云凤的反感,平时年来节到,常德明夫妇总想让儿子到二伯家走亲戚,常清波坚决不去;他不是忘记二伯二娘当年的好处,就是不想见到绳云凤。今见绳云凤提着馍来,原本还有些感激,没想到她说话这么难听;心想,婚还不知结不结,可想到分家了!便没好气地堵呛绳云凤说:“嫌穷你可以退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