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大胡子进山
“那怎么成?咱家的老母鸡还有小狼狗怎么办?”香姐道,“而且家里有这么多东西,每个人看着怎么成,万一来了贼岂不是都丢了?”
大胡子一听,哭笑不得的说道,“那你更要去娘那里住,要是真来了贼人,你在家更危险。”
香姐一听,想了想似乎也是,只得说,“那我每日回来喂喂鸡和狗。”大胡子道,“这样也好,但是别一个人来,叫上二妹陪你。”香姐自是答应了。
许是说起事情来的缘故,香姐看上去倒是比刚才好了些,大胡子便跟她讲起上山打猎的行程。这个时节需到大山深处才能打到好的毛皮,大胡子说那火狐就是往山里走了两天才发现的,看到香姐的表情他连忙补充道,“这次自然不会走那么远了。”香姐这才放下心来。这一晚上两个人躺在被窝里,大胡子并没有再要她,只是搂着她跟她讲自己以往打猎时遇到的各种趣事,自然,是报喜不报忧的。
第二天早上,大胡子本想悄悄的离开,谁知因为香姐紧紧的搂着他的胳膊,抽出来的时候把她给吵醒了。香姐睁开眼睛迷茫的向外看了看,天还没有擦亮,再看看一边的胡子,忽然想起他今日就要进山了,忙起身道,“我去给你做些早饭……”一会儿又说,“哎呀,干粮也没准备,好在兔肉还有不少……”边说边穿衣裳。
大胡子无奈一笑,也没有拦她,只道,“我去抱柴禾。”两个人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做出了一锅玉米饼子,香姐又把昨天剩下的兔肉、几块咸菜都用布包好,放在大胡子随身背着的皮袋子里,当然,还有许多进山需要的东西大胡子早已经准备齐全,简单的吃过一顿早餐以后,大胡子在香姐的目送下进了山。
进深山要从香姐家左边的那条小路去,过了杏林以后树越来越多,看了半晌,大胡子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香姐这才回了家。
进了院子以后,老母鸡又带着一群小鸡跑过来,小狼狗也跑到她前面,香姐看了看院子,头一次发现这里那么大,空空荡荡的,她吸了吸鼻子,进屋收拾了剩饭喂小狗,又拌了些糠喂鸡。
做完这些事,香姐又有些茫然了,一时竟想不起做什么好,就坐在炕头上收拾起衣物来。边收拾,边琢磨着大胡子该到哪里了,他走的时候说这次少则三日、多则五六日就回来,其实算起来也不是很长,香姐安慰了一下自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把衣服放在炕柜里,看了看炕上,眼睛瞥见摞在墙角的一床被子,脸上一下有些红,这被子是昨日晌午两个人垫在身下的,弄上了那些东西,看外面天气正好,香姐琢磨着把被子拆洗一下再回家也不迟。
因为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以往香姐洗衣裳都是就近在井边的大青石板旁洗了,今日想着晒在院子里家里又没人恐让人偷了去,干脆拿着被里被面,连同她和大胡子换洗的衣服一起去村口小溪旁洗一洗,洗完了就拿回娘家晒,等明日早上回家再带回来。
香姐端着木盆到溪边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聚在一处边洗衣服边说话,一个眼尖的媳妇看到香姐来了,连忙打了打身边的人,几个人同时转过身来看,倒把香姐看的不好意思了。
最先看到她的铁蛋媳妇上下打量了一下香姐,拉长声音道,“呦,香姐嫁人以后越来越俊了,差认不出来。”
香姐忙叫了一声,“铁蛋嫂。”却因为嘴笨不知道怎么个谦虚法,只红着脸笑了一下,越发显得气色好了。香姐是年级最小的,依次叫了其他几个人,就把东西放在她们右边,将被面被单出来往溪水里泡。这几个媳妇都是过来人,看到被子上那些痕迹,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都是发现八卦以后兴奋的光。
柱子媳妇抿嘴一笑,说道,“香姐啊,你那个大胡子相公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香姐了头,说道,“相公对我很好的。”
“你相公那样子,看着怪吓人的,对你也不动粗吗?”铁蛋媳妇看到被子上那一大片暗色痕迹,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也太猛了吧。
香姐手上拿着那床单,不知怎地又想到昨日那激烈的场面,嘴上磕磕巴巴的说,“没,没有啊……”脸上却泄露出了一丝心虚的痕迹,这痕迹落在几个妇人眼里顿时有十分暧昧的意味,又联想到大胡子那样壮硕的身体,那样冰凉的眼神,顿时又有些可怜起香姐来。
香姐哪里知道她们心里过了那么多情绪,回过神来就开始用木板敲打衣服,几个妇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多久就先后收拾东西离开了,香姐带的东西多,洗了好大一会儿,等站起身的时候腿脚都麻了,忙用手撑着河边的石头想要站起来。
“香姐……你怎么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想起来,吓了香姐一跳,她往后一退,右脚险些滑进小溪里,被一个有力的胳膊一拉才得以幸免,转过头,那个男人还没有松手,拉着她的胳膊问道,“你没事吧?”
“钱二哥,”香姐忙把手抽回来,看着面前的男人。乍一看真是差认不出他来了,原本斯文清秀的脸消瘦了很多,下巴上还有一层胡茬,看上去十分沧桑,她压下心里的不快,客气的问道,“你回来啦?”
“我才刚回来……香姐,都怪我,我要是不去山外收货,我爹娘怎么会背着我退了亲……”钱栋梁脸色黯然,道,“听说你嫁给了大胡子,我……”说罢眼圈竟有些红了。
香姐看他这样子,心里面也知道当初退亲不是他的意思,况且她觉得嫁给大胡子很好,脸色的表情松快了一些,只说,“没事,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32、香姐往事
钱栋梁听香姐这样一说,眼中的光黯了黯,终是道,“那好,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我没福气没能娶你,只盼着你过得好。”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也很是感激,一时又觉得自己之前因他家退婚迁怒於他很小心眼,脸上自然就有些挂不住,诚恳道,“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挂心。”钱栋梁听她这样说,像是不愿与自己有任何关系了,心里也知道这件事说来说去也是自己的不对,张了张嘴,终於没有再说什么,只跟香姐道了别。
香姐回到家以后看到只见到了在家做针线活的二姐,原来孙王氏又下地干活去了。二姐见到她来很是开心,拉着她坐下,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拿瓜子,香姐不由得按住她,“倒真把姐当客待了。”
二姐听她这样一说也反应过来,呵呵一笑,就坐在她身边,问道,“昨个儿姐夫来说是要进山打猎一趟,可是已经去了?”
“是啊,”香姐道,“昨个儿?他昨个儿来了?”
“是呢,昨天娘还问姐夫怎么就他一个人呢,他说来村里办事,顺道看下家里有没有什么活计需要帮忙。”香姐听二姐这样一说心里又想起了大胡子,不知怎么一想起他来只觉得满心的暖意,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二姐见香姐笑的开心,也笑道,“咱家的地都种的差不多了,娘说没什么要忙的,姐夫就说要是家里没什么忙的,他这几日进山打猎。娘昨晚上还说,姐夫真是孝顺,对你又好,我若是能有这样一个相公就好了……”香姐听她脆生生的一讲忍不住笑出来,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额头,道,“你这丫头,才刚几岁就想婆家的事,羞也不羞!”二姐给她这样一讲,反倒义正言辞,“本来就是么,再说,大姐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不是也已经定亲了吗?”
二姐这样一说,香姐一想还真是,顿时道,“也对,是该跟娘说,给你说一门好婆家了。”二姐听她这样一说脸却红了,道,“大姐也真是的,我才多大,说什么亲!”香姐给她说的一阵无语,这时候想起不好意思来了,这小妮子!
得知地里并没有多重的活计,香姐也知道孙王氏的性子是恨不得天天扑在自家那几块地上,也没有去帮忙,把脸盆里的被子晾在院子里,就跟着二姐一起做起针线来。
香姐的针线活在杏林村也算有名气的,想当年钱家也是看她能干,钱栋梁又喜欢才订了亲的,若不是有那几个土匪捣乱,香姐现在已经是钱栋梁的媳妇,是杏林村大户钱家的二儿媳妇了。香姐手上的针线顿了顿,她心眼里还从没把这两个男人一起比较过,大胡子高大壮实、相貌就有……吓人,冷着一双眼能吓哭小孩的主,对她却十分体贴,有的时候自己也搞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钱栋梁,香姐记事起就认识他。
钱栋梁性子温和,因为家里殷实,小时候还读了几年书,后来又跟着钱老财学着做山货生意。因为自小在镇里念书,他在村里没什么要好的小夥伴,香姐记得自己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碰到他在脚下被村里几个毛头小子堵着欺负,骂他“软脚虾”、“爱哭鬼”、“女娃娃”,她看钱栋梁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会骂人,也不会打架,心里觉得他很可怜,就上前跟为首的柱子说,“柱子哥,我告诉大叔你欺负人。”柱子打小就怕他爹,听她这样一说就犹豫了,最后骂了她一句“告状鬼”就悻悻的带着两个根班走了。其实以香姐的胆量平常哪敢管这样的事情?只是碰巧根柱子熟才敢上前,钱栋梁却认准了她是个好人,后来总是有意无意的去她家地边,有的时候竟然还抢着下地帮忙。
孙王氏看在眼里,心里的算盘打得好着呢,钱家是杏林村的大户,香姐要是嫁给钱栋梁一辈子也不愁吃用,自然也不赶他,只说,“虽然咱们乡下不讲究,但香姐也不小了,不好这样跟钱少爷见面。”钱栋梁也不傻,回家以后跟家里说起要娶香姐,家里自然不答应,自古都说门当户对,虽然同在杏林村,两家却天差地别,说钱家是村里的大地主也不为过。可实在拗不过钱栋梁的性子,钱家的老太太、钱栋梁的奶奶暗自打听了一下,又亲自探看了几次,觉得香姐长得好、小小年纪针线也做的好,算是勉强能配得上钱栋梁,这才请媒人保了媒。虽这样说,毕竟还是门不当户不对,钱栋梁的亲妈钱张氏嘴里不说,心里却有个疙瘩,所以香姐被土匪掳走以后,钱家几乎是立即就退了亲,其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没有那件事?香姐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竟然突突的跳了两下,她不敢想象自己嫁给钱栋梁会是什么样。现在的她满心眼就觉得大胡子哪都好,要是嫁给钱栋梁岂不是还把他当做怪物一样?想到这香姐心里滋味怪怪的,竟有庆幸当年被土匪掳去了。
“姐,姐,你在想啥呢?”二姐在香姐眼前面挥了挥手,香姐这才反应过来,道,“你刚才说什么?”二姐道,“我听说,春霞姐好像回娘家了。”
“真的?”香姐不由得有些激动,春霞可是她儿时最好的玩伴,比她大一岁,十五那年成亲嫁到了镇里,因忙着婆家的小买卖,今年过年都没有回来,她忙下了炕,说道,“那我去她家看看。”
正说着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香姐在家吗?”香姐一听,可不是春霞的声音吗?她连忙撩门帘出了屋,说道,“春霞,我在呢!”
春霞手里拎着一袋松子,上前塞到香姐手里,说道,“自己卖的,你拿着尝尝。”
香姐跟春霞自幼就交好,也不客气,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拉着春霞,说道,“我们两年都没见了,你一都没变。”
春霞打量着香姐,道,“你却是比原先更好看了。”
香姐拉着春霞进了门,二姐叫了人,又是倒水又是拿瓜子,春霞瞅着她出去了,一拉香姐的袖子,小声道,“香姐,我刚才听说,你家那口子对你不好……”
33、流言
“啊?没有啊。”香姐忙说道。
“真的?”春霞上下打量着香姐,“我怎么听说他对你十分粗鲁?”
“粗鲁?”香姐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她说的那个意思,估计是小溪边那些妇人嚼舌根说出去的,不由得脸上微热,只道,“也不是,特别的粗鲁……”春霞见她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反倒坐实了心里的想法,只是叹气,“我们女儿家嫁了人就不易,哪里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快活……”说着竟有些哽咽。
香姐想说其实嫁了人以后也很快活,但是见春霞的表情知道她心里面难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春霞嫁到镇子里以后就跟着相公一起做炒货的生意,平常忙碌不说,婆婆还是出了名的不讲理,要不然也不会成亲两年才回娘家两次。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春霞儿时个性开朗,像个假小子似的那么调皮,现在已是一副妇人的模样,许是太Cāo劳的原因,人显得大了许多,真是过得不易。
春霞见香姐脸上有了些难过的神色,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笑道,“你看我,好不容易见一面还说这样丧气的话。我看二姐年纪不小了,你家可有打算给她说门亲事?”
香姐看二姐的衣角一扫而过,没有进门,就笑道,“没有呢,我刚才还想着该给她相看相看了。”
春霞了头,又道,“我家小叔今年十岁了,还没定亲呢,要是二姐能嫁过来也错。”
香姐一听忙道,“听说你婆婆吓人的紧,我怕二姐嫁过去受气。”说到这不由得捂住了嘴,春霞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说错话的模样,不由得伸出手指戳了她的额头,笑道,“你呀,这么多年还是这样,真真是一都没变。我那小叔虽年纪小,却是个有主意的,我婆婆都拿他没主意。他现下在镇子张铁匠那铺子学手艺,据说学得很好、很受器重,想来年纪大些就能出来单干了,二姐要是嫁过去自然可以跟他单过的。”
香姐听她这样一讲觉得也不错,但是想到自己也是小小年纪订了亲,临成亲还不是被退婚嫁给了大胡子?可见姻缘这件事确是说不准的,她想着毕竟是二姐嫁人,应该是娘拿主意,就道,“等娘回来我跟她说说。”
春霞自是没有反对的,拉着香姐又说了一会子话,见时间不早了,说要回去给孩子喂奶,没留下吃饭就离开了。没过一会儿孙王氏扛着农具回了家,二姐和香姐已经把晌午饭做好了,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香姐说起了春霞说的这门亲事,二姐一听想要回避,却被孙王氏按住了,道,“你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也听听。”二姐嗯了一声,红着脸坐下。香姐不由得抬起头看了孙王氏一眼,要是按照她以前的脾气,哪会跟自己商量这事,更不会让二姐留下来听着,近来她的脾气真是好了不少。
香姐是孙王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想什么孙王氏怎么会不知道?孙王氏给二姐夹了一筷子木耳,又给香姐夹了一块,道,“自从你爹离开家以后,我又当爹又当娘拉扯你们,家里没个男人,要是不强硬,这日子要怎么过?也委屈你们姐妹两个了。”
“娘……”
“娘,您别这么说。”
香姐和二姐一块儿说道。
看到孙王氏眼圈红红的,香姐心里也酸的什么一样,她年纪大些,自然记得很小的时候孙王氏也是个温温柔柔的娘亲,可是从父亲离开以后,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开始跟别人为了一些大事小情吵架,其实不也是为了娘三个在村里不受人欺负吗?一个女人种地养活她们一家,心里肯定很苦很苦吧。
孙王氏是个硬气的人,只一会儿便收起了眼泪,道,“香姐嫁了个好女婿,咱家现在的日子过得比原来宽裕多了,我只盼着二姐也能嫁个好人家,也对得起你们孙家的列祖列宗,等那个死鬼回来,说上一句,我王月蓉对得起他了。”
“娘,我才不嫁人,我要跟娘一起过。”二姐搂着孙王氏的胳膊撒娇,倒把孙王氏给逗笑了,她戳了戳二姐的额头,道,“你春霞姐说的这门亲事我看还不错,不过究竟要不要说亲,我看还是你自己做主吧。”
“啊?真的?”二姐不由得抬起头,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王氏竟然让她自己做主,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孙王氏却正经道,“你姐夫就是你大姐自己订下的,现下日子过得多好?你也给我争气,过几日等你姐夫回来,让他带着你去趟镇上,咱家的铁锹锛掉了好几块,也该重新打一把新的了。”
香姐一听自是很开心,拍了拍二姐道,“到时候姐也跟着你一起去,咱看看春霞的小叔子到底怎么样。”把二姐说的都臊红了脸。
这一天孙王氏的心情很好,香姐就住在了孙家,第二日吃过早饭以后,带着晒干的床单床罩,叫上二姐一起回家去喂鸡喂狗。两个人刚刚出了村口,就听见背后有人喊道,“香姐,你等等……”
34、他那方面怎么样
香姐回过头一看,正是钱栋梁。
他满头大汗,似是跑了很久,站在香姐面前一边呼哧呼哧喘气,一边说,“我听说……你相公……对你不好……若是、若是你不想跟她过了,我……”
“钱二哥,你别说了,”香姐听他这样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正色道,“我跟相公过的很好,你就不用担心了。听说婶子打算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提前恭喜了。”
“娘说的那个我不想要,我可以退亲……”钱栋梁忙道。
香姐听到“退亲”两字,脸色更是难看,道,“我都说了你不必管我的事,何况你就这样退亲,置人家女子於何地?难道你家家大业大,就可以随便处置别人吗?”香姐说出这话来,心里沈了沈,原来自己还是那样在意被钱家退婚的事。
似是没想到香姐会这样说,钱栋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嘴里嚅嚅两下,道,“香姐,我不是这样想的。”
香姐知道自己有些迁怒於人,声音也放轻了,道,“钱二哥,你还是走吧,我跟相公过的挺好的,我们,我们是不会分开的。”说完这句话她自己脸倒是有红。
站在一边的二姐见姐姐说不出甚么,脆声道,“二哥还是快回去吧,我姐已经嫁人了,这样青天白日跟你讲话被人见了还不背地嚼舌头?再说,我姐夫好得很,四邻八家哪个不知道?还请二哥不要Cāo心了。”
见远处有人端着洗衣盆走过来,二姐说了句,“那我们便先走了。”就拉着香姐往山上去了。钱栋梁怅然若失的站在路中间,脸上满是无奈和酸楚。
回到家里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二姐十分喜欢小狼狗,拿着吃剩的窝头喂过以后,还抱着它逗着玩。香姐烧了一把火,把炕烧热之后,就上炕去缝被子,这次没大胡子在二姐终於不再拘束,这看看那瞧瞧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被子香姐又要自己做,就出门继续逗小狗玩了。
到了后晌香姐总算忙完了,又收拾了一下屋子,就跟二姐一起回了村里,照例又是忙活做饭的事宜,香姐却总是走神,她看着外面的天气有些yīn沈,有些担心下起雨来。
孙王氏吃饭的时候也看着外面,道,“这天气,看样子是要下雨,不知女婿怎么样了?”
香姐反倒回过头安慰孙王氏,“他总去外面打猎,应该没什么事的。”话虽这样说,却还是有些担心,晚上也没睡好,总是迷迷糊糊的听着外面的声音,生怕下起大雨。
到了第二天雨还是没有下起来,香姐总算松了口气,盼着大胡子能快回来,可她也知道,今日毕竟才是第二天,他再早也要明天才能回。饭后,王孙氏拿出几包菜籽给香姐,道,“听二姐说你打算往院子里种菜,这是咱家去年打的种,家里剩下了这么些,你拿回去种吧。”
二姐一听便道,“我也去帮忙。”香姐笑道,“行,那咱们一会儿回去种。”
饭后孙王氏倒没再下地,因家里能种的地都种上了,这几日不能随意翻土,她吃过饭就去了相熟的二婶家摸纸牌。香姐二姐两个关好篱笆门就去了坡上。
刚忙活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叫香姐,香姐出院一看,原来是春霞倒是抱着她家的大胖小子来了。香姐开心的紧,这可是除了家人之外头一个来自家串门的人,忙倒了热水,又给春霞拿了心喂她的儿子。
春霞忙道,“你忙你的,别跟我客气,我明日就要回镇上了,今日想来你家住一宿,说说话。”香姐一听自是开心,因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不客气,只给她拿了个木墩子放在菜地边,就继续忙活菜园了。
因大胡子占得这块地十分开阔,院子也比平常人家大了很多,香姐在门口左右两边各留出了一块地,打算种一架葡萄、一架丝瓜,随后又在院中间开出了两块平地种菜。
地翻过、平过以后,香姐根据菜种的不同,挖出了深浅不一的沟,把黄瓜、茄子、豆角种子都种上了。种子不多,她忙了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从井边打水洗了手,带着春霞进了屋。
春霞道,“前几日我那当家的得了几包新奇的菜种,我家也不种菜,就没带来,要不明日你随我去家里取过来吧。”
香姐道,“那怎么成,若是新奇的菜种可不得很贵吗?”
春霞又道,“那算什么,放在我家也是放坏了,倒不如送你种一种,若是种出来的菜好吃,给我送上两颗就是了。”香姐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因今日不去村子里睡,歇了晌之后二姐便回了家。
晚上睡觉时,春霞解开衣裳跟小孩子喂奶,脸上的表情很是慈爱,香姐忍不住道,“日子过得可真快,一转眼你已经是孩他妈了。”
春霞笑道,“可不是吗?现在还能想到你我在小溪边玩水和泥的情形呢,”说道这她忍不住问了句,“你那相公对你怎样?”
香姐一想到大胡子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道,“他对我很好的,刚成婚那会儿我手伤了,他每日早早的起来做饭,也不让我收拾屋子,不止这样,家里有什么东西他都惦着给我娘和二姐送去,我家的日子也松快了很多。”
春霞一听便问道,“伤到哪里?严重吗?”香姐伸出白皙的胳膊,上面只有很淡的一道痕迹,道,“相公一直给我敷草药,说是到明年夏天就能消除了。”
春霞一听才放下心来,听着越发觉得跟那些妇人的话一比差的也太多了,她觉得自家的相公对自己已是很好,也不过是婆婆打骂她的时候能拦上一下而已,像做饭、收拾屋子这样的事情,他可是从来都不碰的。不由得有称奇,“你这相公还真是不一般。”香姐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春霞是生过孩子的人,自是没什么忌讳,又道,“他那方面怎么样?中用吗?”
35、怎么又遇到他
“啊……中,中用。”香姐结结巴巴说道。
“中用就好,次数多吗?”春霞拉了拉被子,给小娃娃盖好,又问道。
“啊,你是说,那个,那个的……”香姐脸都红了,结结巴巴的就是说不出口,倒把春霞急的够呛,道,“你这傻丫头!做都做了,说一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打小一块长大的,我还能害你不成?”
“就是……除了小日子来的时候,每日都有的。”香姐老实道。
“每日?我的老天爷,你家相公可真够厉害的。”春霞惊讶道。
香姐忙说,“开始的两个月都没有过,后来,后来一开始,就天天都做了,”她怕春霞想歪了去,又道,“相公说这样比较容易怀上孩子。”
“原来是这样,你相公很想要个孩子?”
香姐想了想,似乎除了晚上她太不愿意的时候,他倒是很少说起生娃娃的话,不过天天“播种”不就是为了孩子吗?於是道,“应该是吧。”
春霞听到这不由得皱了眉头,“要是这样说,有句话不中听,可我不得不给你说,香姐你定要争气,早生个孩子,才能拴住男人的心啊,你们成亲有小半年了吧?这新婚夫妻是蜜里调油,时间一长男人就没那上赶着了,到时候想怀上孩子就更难了。”
香姐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担心,大胡子天天晚上缠着她那样,她也习惯了,若是真是春霞说的,过段时间自己还是怀不上,大胡子会不会生气?若是那样的话,自己可如何自处?她越想越怕,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每日这么种,多贫瘠的盐碱地也能冒出一根苗了,可我却总没消息,真是怪愁人的。”
“那你相公有没有为这个跟你生过气?”
香姐道,“那倒还没有。”
春霞这才松了口气,道,“那他倒是个好脾气的。生孩子也不是着急的事,不过我倒听说一个法子,你可以试试,”说罢就贴在香姐耳边如此这般的说,说完了香姐倒先闹了大红脸,直说,“弄成那样子能成吗?”春霞打包票倒,“我当初怀我儿子的时候就是用这个姿势,你们试试,兴许有用。”
香姐了头,春霞这才说起过两口子日子的事情来,她与相公成亲之后的事。两人头一次以妇人的身份聊天,尺度之宽叫香姐长了大见识,才知道原来房里的事情还能拿出来说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久,以至於第二天早上鸡叫三遍才双双起了床。春霞自然要先喂饱孩子,香姐熬了一锅白面疙瘩汤,贴了几个杂面饽饽,又炒了个白菜炖粉条,两个人才吃过早饭,二姐就带着春霞女婿到了山坡下面来接她,春霞的女婿不言不语的,样子很是老实忠厚,跟春霞形容的差不多。春霞拉着香姐让她跟着自家驴车一起去镇上拿种子,香姐犹豫了一下,看到二姐跃跃欲试的样子,最终还是答应了。托春霞的娘给孙王氏带了个口信,香姐跟二姐就坐上春霞家的驴车往镇上去了。
去过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做驴车,二姐坐在一边拉着香姐开心的说个不停,逗得香姐和春霞直笑。驴车倒是比走路快的多,又稳当又不费劲,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镇上。
今天不是市集,镇上的人没有那么多,驴车咕噜咕噜走在镇子最繁华的青石板大街上,没一会儿就到了春霞家的炒货店。
几个人还没下车,就听见两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四十多的女人说话尤为大声,似乎是很不高兴,“回个娘家都去这么久,生意还做不做了,不做生意哪来的钱吃饭?”
一个男孩却道,“娘,大嫂成亲这么久才回家一次,您就少说两句。”
女人顿了一下,声音更是拔高,“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听我的,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一家子。”
“娘,说了这么久嗓子疼不疼,您还是先去后院喝口水吧,省的一会儿说不出话来。”那孩子这样一说,二姐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香姐连忙拉了她一下,春霞嘴角也翘了翘,说道,“这就是我那小叔子。”二姐毕竟是孩子心性,还好奇的瞄了两眼,随后就红着脸低下了头。
春霞把孩子递给她男人下了车。男人把驴车拴在一旁,挑帘子先进了屋,“娘,我们回来了。”
春霞抱上孩子,拉着香姐和二姐进了屋,道,“娘,这是我同村的姐妹,一起来镇子上感激。”春霞的小叔子比二姐高上一块,相貌颇为清秀,身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却能看出比一般男孩壮实些。看到有客到了,他忙上前见了个礼、又跟大哥说了两句就告饶离开了,说是赶着去打铁的铺子里。
香姐瞧着觉得不错,见二姐微红着脸也不抬头,便拉着她在春霞婆婆面前见了晚辈的礼。春霞婆婆在外人面前自是不会再说什么,只僵硬的笑道,“这俩丫头长得可真水灵,来来,快屋里坐坐。”
香姐忙从挎的篮子里拿出自家腌的一条兔肉递给春霞婆婆,道,“大娘,这是自家腌的兔肉,带来给您尝尝。”春霞婆婆忙接过来,嘴上道,“呦,你看看,来我家做客还带什么东西。”那笑容却比刚才真诚了许多。青山镇上的生意人家虽说挣的钱比农户多,可自家都不收米粮,粮食什么的都是要花钱买,一般的人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吃肉打牙祭,香姐送来这一条肉怎能不让她开心?顿时人殷勤了不少,推着香姐和二姐进了屋。
香姐和二姐进屋做了一会儿,春霞便拿了几包菜籽和两个貌似红薯,但是皮更厚些,呈黑褐色且长了很多须子的东西都给了香姐,道,“前些日子有个山外的商贩进来卖的,都没人买,只得贱价处理。我相公看着稀奇就买了,这是芋头,这些种子是胡椒、胡萝卜、芹菜,别的我也叫不上来,你种下试试,万一好吃呢,别忘了送我两根尝尝。”边说着边将种子一一拿给她看。
“真是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啊,这芋头怎么种?”香姐拿起那褐色的东西问道,春霞却摇了摇头,道,“忘了问那商贩,应该是跟种红薯一样吧。”
因为春霞家要做生意,香姐二人略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二姐年纪小,又很少来镇上,一到大街上就东瞧瞧西看看,香姐也不拦着她,反正时间还早得很,她摸着袖子里的铜板,打算一会儿带着二姐去尝一尝大胡子带她吃的馄饨和炊饼。
“姐,你看这珠花真好看。”二姐拿起一支石榴花式样的铜簪子给香姐看,香姐看二姐喜欢,问店家,“多少钱?”
“这位妹子真有眼光,这是时下东京最流行的样子,在咱们青山镇可是独一份,价钱便宜的很,只要一百五十文。”
“一百五十文?太贵了吧,姐,咱们走吧。”二姐把簪子放回去,拉着香姐就要走,“哎,别走啊,价钱好商量。”店家犹不死心的说道。
“哎呦,这不是香姐吗?”一个苍老又猥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香姐回头一看顿时垮下脸去,怎么又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