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领了她们俩去了一间屋里。这屋一进去便yīn冷yīn冷的,有些潮湿。妇人麻利地把床收拾了一下,搬出了新被子和枕头。她放枕头的时候顿了顿手,回头问道:“住一间行吗?”
喜眉不待音顾说什么,便抢着回道:“行的,劳烦你了。”
妇人便觉得这小姐更是个善良人了。她放置好东西后便去了屋旁的灶间作饭,喜眉等她一走便走到床边,笑道:“这回你跑不掉了。”
音顾无语,不能理解喜眉为何对那双人卧榻的小画如此在意。想来那几天夜里自己故意伸手蹬腿的动作还没有吓到她。如今她与喜眉相交也有了一段时间,只希望自己的潜意识里不会把她当成敌人吧。
在房里休息了半个时辰多,家里的男人终于回来了,一进来便吆喝着他女人给他倒茶,又嚷着要吃晚饭。妇人赶紧给他倒了茶,然后小声地跟他说了家里收住了两名女子的事。男人没说什么,许是看在那一两银子的份上。
音顾闭着眼听着墙外的动静,等那妇人来敲门时才回头发现,喜眉竟然歪着脑袋睡着了。她只得把喜眉揽着侧过身来好不必蜷缩着,而伸手抱着喜眉的时候音顾才发现她很轻很轻。
难怪响铃驮着她都不吭一声的,原来是太轻了。
音顾顺着她的脸摸着,从颈项到肩臂,从腰际再到身背,真是没有几两肉,把她拎出去系上线,只怕也可以随着风飞起来。
好像当初第一次看到喜眉的时候,她的脸还有些圆润,只觉得如珠玉的光泽。到如今已经暗淡了的神色,却不知道是不是从心里开始腐朽的。
轻轻替喜眉盖上被子,音顾出去吃饭了,男主人也很好客,并问她们在这里要住几日。音顾轻淡地回应着主人家的话,饭罢让妇人温一些在锅里。再回到屋里的时候喜眉依然酣睡,结果她这一睡直接睡到了隔天天亮。
喜眉睁开眼时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就迷糊地睡着了,稍微转个身,便看到了躺在身外睡得笔直的音顾。
音顾还在睡着,呼唤轻浅,若不是贴着的手臂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喜眉都要吓一跳了。以前看过她睡觉极不老实的姿势,这会儿怎么像被人用绳子捆住了一般,看了好些时候也一动不动。尤其她置于身前的手十指相扣,竟会让人觉得她大概就这般握了一夜。
喜眉坐了起来,小心地拈着音顾的手,想让她好放松一些。哪知指尖刚刚碰到音顾的手背,音顾上一瞬间还紧扣的手竟然猛地就拆开了。非但如此,她的右手随即便绞上了喜眉的手背,这一瞬间,喜眉如被铁钳,痛得哇哇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音顾也醒了,醒来后便看到自己的手莫明其妙地扭住了喜眉手腕的骨节。她只要轻轻一扭,喜眉的这只手便立即会脱臼,再接下来,兴许是废了她的这只手……
音顾背后冒了些冷汗,弹开手指放掉了喜眉。
喜眉马上抱着自己的手腕眼泪汪汪地怒控道:“我看你睡得极辛苦才好意帮你,你怎么用这么大力?”
音顾揉了揉太阳穴,慢声道:“我睡觉的时候,你最好别碰我。”
“睡觉?”喜眉疑道,“你不是醒着的?”
“现在醒了。”音顾起身披衣。
喜眉跪坐在床上抬头看着她,惊异道:“你是说刚才你睡着,你的手就抓住我了?”
“所以不是说了么,我睡觉的时候不要碰我。”音顾指着床里面虚划了一线,“以后万一还要同床,你要睡在那个地方。”
喜眉回头一看,顿时满脸委屈,音顾划出来的范围大致只够她安安份份的平躺着,连翻身都不能。
音顾见她没有说话,便道:“以后我们就要两间房好了。”
“不用不用,以后……我注意就是。”喜眉听了连连摇头,飞快地应道。出门在外,让她一个人呆在一间屋子里,怎么想都是没有底气的事。音顾主意多,胆子也大,有她在身边自己就没什么好Cāo心的,这不,昨晚不知怎的就睡着了,今天醒来还不是很安全的么。何况长夜漫长,同榻可以交心,她是这么认为的。或者说她根本就觉得不能与音顾同床,便代表着她与音顾之间依然横亘着什么,使她永远走不到音顾的心里。
娘曾说过,人待人,当用心相待。她用心待音顾,自然希望音顾也用心待她。而这一路若是能找到姐姐,再得到音顾的真心相待,她便极圆满了。
等下了床喜眉才觉得肚子饿极了,昨夜的饭菜自然不能再端上来,据说妇人一早便起来发了面蒸了馒头,胖乎乎热腾腾的馒头连家里的孩子都没有份。
喜眉看着她的几个孩子哭着鼻子要吃馒头,便把她的那份都分给了孩子们,然后一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们吃,而且就在他们连手指粘着的馒头皮都被舔的干干净净时,喜眉转身便把音顾的那份也端了过来。
妇人见状十分不好意思,只好又下厨煮了挂面,还咬了咬牙,从鸡窝里掏了两个鸡蛋搁在里面。
看着漂着葱花的鸡蛋面清香诱人,音顾一满意便又塞了一碎银给妇人。妇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看着音顾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而喜眉这会儿也没有瞧见这一幕,她只埋首在面碗里,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离开王村后,两人继续上路,又路过几个村庄后,终于转到了一条驿道上,沿着这条人马众多的大路,最终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