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留在我这儿,”巫师说,把羊皮纸条穿在一只小铜钉上。“这个你拿回去,”说着他把魔杖推到哈利手里。
“谢谢你。”
“等等……”巫师慢慢地说。
他的视线已经从哈利胸前的银色佩章转上他的前额。
“谢谢你,艾瑞克,再见。”卫斯理先生坚定地说,然后他抓着哈利的肩膀领着他离开保安处,重新加入了向金门行走的巫师大军。
人群里有些挤,哈利跟着卫斯理先生穿过金色的大门,来到一个比中厅略小些的大厅,这里至少有二十部电梯,立在金色的金属栅栏门后面。哈利和卫斯理先生走到一个电梯前面,加入在这里等着的一群人。他们旁边站着一个大胡子巫师,他手上的大纸板箱里发出一阵嗤嗤咯咯的声音。
“你好么,亚瑟?”这个巫师冲着卫斯理先生点点头。
“你拿的是什么,鲍勃?”卫斯理先生看着纸箱问。
“我们还不能肯定,”这个巫师严肃地说,“我们原以为它是一只普通的沼泽土鸡,可它现在已经开始吐出火焰了。看样子我已经严重破坏了禁止饲养实验性动物的条例。”
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巨响,电梯落在了他们面前,金色的栅栏门向两边滑开,哈利和卫斯理先生跟着其他人走进电梯。哈利给挤到了电梯最里面贴着墙的地方,好几个巫师好奇地打量着他,他低头看自己的脚,避免接触他们的视线,同时也使头发垂下来挡住自己的额头。这时栅栏门滑着撞在一起,关上了,电梯开始缓慢爬升,链条又开始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同时,刚才哈利在电话亭里听过的女声也再次传来:
“第七层,魔法体育与竞赛局,包括不列颠及爱尔兰快迪奇联盟总部、正规魔力弹子俱乐部、以及魔法玩具专利局。”
电梯门开了,哈利瞥见一条略为凌乱的走廊,墙上歪歪斜斜地贴了许多快迪奇球队的海报。电梯里一个抱着一胳膊扫帚的巫师艰难地从人群里挤出去,消失在走廊里。门关上了,电梯再度颤抖着上升,那个女声说:
“第六层,魔法交通局,包括壁炉通道网络管理局、扫帚规章控制处、移动牌办公室、以及瞬息移动测试中心。”
电梯门再次打开,有四五个巫师走了出去。与此同时,几架纸飞机飞进了电梯。哈利紧盯着,它们悠闲地拍打翅膀,在他头顶飞旋。它们是淡紫色的,哈利可以看到它们的翅膀边缘上印着魔法部的字样。
“只是些内部邮件,”卫斯理先生轻声告诉哈利,“我们以前也用过猫头鹰,但那实在太脏了……猫头鹰粪落得到处都是……”
他们再次摇晃着上升的时候,纸飞机一直拍打着翅膀,围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盘旋。
“第五层,国际魔法合作局,包括国际魔法交易标准处、国际魔法法律办公室、以及国际魔法联盟英国分会。”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两架纸飞机和几个巫师出去了,但是又有几架纸飞机飞了进来,飞机绕着灯滑翔,使电梯里的灯光也忽明忽暗。
“第四层,魔法动物管理与控制局,包括兽性·生命·灵魂研究所、丑精灵联络处、以及宠物咨询中心。”
“对不起借借光,”抱着喷火鸡的巫师走出电梯,几架纸飞机也跟着他离开了。电梯门又一次关闭。
“第三层,魔法事故与灾难局,包括意外魔法逆转小组、救援指挥部、以及保护麻瓜委员会。”
除了哈利,卫斯理先生,和正读着一卷长及拖地的羊皮纸的巫师以外,其他人都在这一层下了电梯。剩下的纸飞机继续围着吸顶灯盘旋,电梯抖了一下再次上升。当电梯门再打开的时候,那个女声继续说:
“第二层,魔法司法局,包括非法使用魔法办公室、傲罗总部、以及维真魔塔行政服务处。”
“咱们在这儿下,哈利,”卫斯理先生说,他们和看羊皮纸的巫师都走出电梯,外面的走廊两侧有许多门。“我的办公室在这一层的另外一头。”
“卫斯理先生,”当他们经过一个充满阳光的窗户时哈利说,“我们现在不是在地下吗?”
“是的,我们还在地下,”卫斯理先生说,“这些是魔法窗,魔法维修处会决定每天的天气。上次他们要求加薪的时,这里足足刮了两个月的飓风……这边拐,哈利。”
他们拐了一个弯,通过一道沉重的橡木大门,来到了一个人声嘈杂的大屋子。屋子里用矮板隔出很多小格子办公间,里面的人正在说笑聊天,许多纸飞机像小火箭一样在格子间里往来穿梭。离走廊最近的格子间上挂着一个有点斜的牌子:傲罗总部。
他们经过那些格子间的时候,哈利偷偷朝里面看,傲罗们的墙上大多满满地贴着照片,从被通缉的巫师到他们自己家人的都有,有的人还贴着他们喜欢的快迪奇球队的海报,或是从《先知日报》上剪下来的文章。一个身披猩红长袍、脑后扎着比比尔的马尾辫子还长的巫师把脚架在办公桌上,而他的羽毛笔正在匆忙地把他口述的报告写在纸上。再远一点的地方,一个一只眼上扣着眼罩的女巫正趴在格子间的隔板上和肯斯理·沙扣保特聊天。
“早晨好,卫斯理,”当他们走近时肯斯理小心地说,“你有时间吗,我有话要和你说,一秒钟就行。”
“行啊,如果只是一秒钟的话,”卫斯理先生说,“我现在的确有点忙。”
他们交谈的样子仿佛互相并不太熟似的,而且,当哈利想开口和肯斯理打招呼的时候,卫斯理先生踩了他脚一下。他们跟着肯斯理往里边走,进入最里面的一个格子间。
哈利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一下,每一个地方都是瑟瑞斯对他眨着眼睛的脸:剪报上的照片和旧相片--甚至还有一张瑟瑞斯在哈利爸妈的婚礼上做伴郎的照片--贴满了四壁,唯一没有瑟瑞斯的东西是一张世界地图,上面插了一些红色的大头针,像宝石一样闪着光。
“看看这个,”肯斯理突然对卫斯理先生说,把一卷羊皮纸推到卫斯理先生手里,“我需要在近十二个月以来,所有被目击的麻瓜交通工具飞行的记载。我们得到的情报显示瑟瑞斯·布莱克可能会继续使用他的旧摩托车。”
肯斯理冲哈利挤了挤眼睛,悄声补充说,“把那本杂志给他看看,他会觉得那篇文章相当有趣哩。”然后他用正常的声音说:“不要拖太长时间,卫斯理,上次因为你那份关于枪蛙报告迟到,结果我们的调查被延误了一个月。”
“如果你读过我的报告的话,就应该知道那个词是‘枪械’,”卫斯理先生沉着地回答,“而且我恐怕你必须得再接着等摩托车的资料了,我们现在相当忙。”然后他又压低声音说,“如果你能在七点钟以前下班的话,茉莉今晚会做肉丸子。”
他招呼哈利,带他走出肯斯理的格子间。他们穿过第二道橡木大门,走进另一个走廊,左转,再沿着走廊走一会,向右转进一个灯光昏暗、明显破旧许多的走廊,最后,他们来到走廊的尽头。左边的门稍微开着一点,看起来是个放扫帚的小屋。右边的门上钉着一个已经失去光泽的黄铜牌子,上面写着:非法使用麻瓜物品办公室。
卫斯理先生的办公室看起来似乎比对面放扫帚的屋子还要小。办公室里邋邋遢遢的,两张办公桌充溢了屋里的大部分空间,沿墙摆着的文件柜都满塞得漾出来了,柜顶上还堆着一叠叠摇摇欲坠的文件,桌子和文件柜中间的距离窄得刚够人通过。墙上仅剩的一小块地方显示着卫斯理先生的兴趣所在:几张汽车的海报,包括一张发动机的分解图;两张似乎是从麻瓜儿童画册上剪下来的邮箱的图解;以及一张讲解如何安装电源插销的示意图。
在卫斯理先生堆得满满的桌子上,收件箱里一只旧吐司器在郁郁寡欢地打嗝,还有一双空空的皮手套正在打着指头玩。收件箱旁边放着一张卫家的全家福照片。哈利注意到帕西似乎已经从里面走开了。
“我们这儿没窗户,”卫斯理先生抱歉地说,把皮夹克脱下来放到椅子背上,“我们申请过,但是他们似乎不认为我们需要窗户。坐下吧,哈利,看来珀肯斯还没到。”
哈利坐进珀肯斯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的时候,卫斯理先生匆匆地读了肯斯理刚刚交给他的羊皮纸。
“哈,”他微笑着从里面取出一本名叫《捕风捉影》的杂志,“是了……”他轻快地翻阅着,“是的,他说的对,我相信瑟瑞斯会觉得这十分有趣--啊呀,这是什么?”
一架纸飞机刚从开着的门里飞进来,落到那个打嗝的吐司器顶上。卫斯理先生把它拆开,念着:
“第三次公共厕所回流事件在比斯格林发生,请立即展开调查。真是越来越荒谬……”
“厕所回流?”
“反麻瓜分子做的,”卫斯理先生皱着眉头说,“上周已经发生了两次,一个在温布尔登,一个在伦敦的象堡附近。麻瓜要冲马桶的时候,所有的东西没有冲下去,而是--嗯,你能相像出来接下来发生的事。那些可怜的家伙一个劲儿地去找--管路哥?我记得是这个名字--你知道,就是那些负责修下水管的人。”
“管道工?”
“就是这个词,是的,但是他们当然没法修好。我实在希望能抓住那个肇事者。”
“是傲罗去抓他们吗?”
“哦,不是的,这些事情对傲罗来说太小菜一碟了,只能算在一般司法巡逻队的管辖范围里--啊,哈利,这位就是珀肯斯。”
一个驼背的、看起来小心翼翼的老巫师走进房间。他蓬松的头发全都白了,正大口地喘着气。
“噢,亚瑟!”他着急地叫着,没顾上看哈利,“谢天谢地,我不知道怎样最好地处理这件事,我一直犹豫是不是应该在这儿等你来。我刚给你家派了一只猫头鹰,不过很显然你已经出门了,--十分钟前来了一封紧急信件--”
“我已经知道那个回流厕所的事情。”卫斯理先生说。
“不不不,是关于波特家小孩听证会的事儿--他们更改了时间和地点--改成在楼下的第十法庭,八点钟开始--”
“在楼下的第十--但是他们告诉我--看在魔灵的份上!”
卫斯理先生看看表,大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哈利,赶快!我们在五分钟前就应该到那里的!”
珀肯斯紧贴在文件柜上,给卫斯理先生腾出奔跑的空间,哈利紧跟在卫斯理先生后面。
“为什么他们要修改时间?”哈利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们跑着穿过傲罗的办公区,人们纷纷从格子间里探头出来看着他们匆忙地经过。哈利觉得他的五腹六脏都还被留在珀肯斯那里。
“我也不知道,但是谢天谢地我们一早来了,如果你错过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卫斯理先生在地板上打着滑停下,旁边就是电梯,他焦急地猛戳着向下的按钮。
“快快!”
电梯吱吱嘎嘎地到了,他们迅速冲进去。每次电梯停下的时候卫斯理先生都愤怒地骂着,一个劲儿地按着九层的按纽。
“那些法庭已经好多年不用了,”卫斯理先生生气地说,“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在那里--除非--但是不--”
正在此时,一个胖胖的女巫拿着一个冒烟的高脚杯走进电梯,卫斯理先生於是没有再说什么。
“中厅到了,”清爽的女声说道,接着金色的栅栏门打开,让哈利再次有机会看了一眼远处的喷泉里的金色雕像。胖胖的女巫走了出去,同时一个面色如菜的巫师一脸悲伤地走进来了。
“早上好啊,亚瑟,”电梯开始下降时,他用如同从坟墓里发出的低沉声音说,“不经常看到你下来呢。”
“紧急事务,波德,”卫斯理先生说,正焦急地垫着脚,忧心如焚地看着哈利。
“啊,是的,”波德不眨眼地打量哈利,“当然。”
哈利现在没有心情理会波德,何况他全神贯注的目光实在没有让他更舒服。
“神秘局,”清爽的女声简单地说。
“快点,哈利,”当电梯门摇晃着打开时,卫斯理先生说道。他们飞快走过的走廊和上面的那些不太一样。墙上空空的,没有窗户,除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黑门之外也没有门。哈利原以为他们会去那个门,但是卫斯理先生拉着他的胳膊拐向左边,那里有一个过道,露出向下的楼梯。
“在下面,下面,”卫斯理先生气喘吁吁地说着,一步两级地往下冲,“电梯下不到这么深……到底他们为什么选这个地方我实在……”
他们下完楼梯,沿着另一条走廊跑,这里和霍格沃茨里石内普教授宛若地牢的地下室惊人地相似,它们都有粗糙的石墙和架在墙上的火炬。他们经过的门都是有铁栓和锁孔的厚重木门。
“十号……法庭……我想……我们就快……是了。”
卫斯理先打滑着停下了,他们面前的深色大门又脏又旧,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他靠在旁边的墙上,手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
“进去吧,”他气喘吁吁地说着,指着门,“进这里去。”
“你不-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不不,他们不允许的。祝你好运!”
哈利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艰难地咽了一下,拧动沉重的铁门把手,走进了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