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日近黄昏,放眼向前,以我眼光之犀利,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座岛屿的轮廓。一千丈,大抵三千米距离,并不算太远。站直身子,看向眼前情绪有低沉的少女,冷然道:“先别划船了,给我说说岛上情况,我要非常详细的那种!”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使未曾经历过战役,也知道凭借武力杀上岛屿颇不实际。中国五行在唐代传入东瀛,却被其发展为忍术,是为暗杀之不二法门,若是贸贸然上道,光明正大倒不怕,即使有一两千人也不是问题,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乱而杀人更是容易,然令人防不胜防的陷阱却是最可怕的。
少女这时没有一嬉笑之色,想来也是知道一丁疏忽,都可能导致三人同陷之境。“这岛屿方圆二十里,三面峭壁,崖高两百丈有余,维有一面可入,然这一面为防守之要,可谓三步一机关,五步一陷阱,令人防不胜防,纵使你武功绝无双,也是恶运难逃。”少女说着,手醮海水,在船板上慢慢画出海岛之状,边自指着图上那处唯一入口之沙滩,继续道:“这地方藏有五个忍者,每三个时辰替班一次,可惜准确位置只有头知道,且每天都有变幻,过了沙滩就是丛林,哪里经常有十多个人埋伏,藏身于树丛之中,过了丛林就可直通山,那家伙就住在山上,全岛一千两百二十三人,其中一百人为妇女,可不计!”顿了顿,接着道:“师父,我可否求你件事!”
专心看着地图,也没注意她表情,条件反射的道:“不要跟我借钱就成,我穷啊!”
话刚说完,忽觉穆念慈手又伸到我腰边,这下马上清醒过来,抬头向自己的徒儿,道:“什么事?”
少女冷然看了我一眼——似是不太恭敬的那种。道:“我只求你杀光那些倭寇之后,把那头领留给我,成不?”
有惊诧,看着这早熟的小丫头,愣道:“你想放走他吗?这可不行,看这人的布置及选地的能力,这人是个大大的人才,若放其离开,我大宋沿岸子民又该遭殃了。”
“我想亲手杀了他!”阴森森的语气,透着彻骨的恨意。
“说说理由吧,你为什么要杀他?若是我听着有理,便把他抓到你身前,任你宰割如何?”兴趣被提了起来,总觉得这徒弟心中有着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常自见她不意间有种淡漠世间的感觉,似是生无可恋,这刻有机会深究,怎可放过?
眼睛盯着我,一会儿,转过头去,面向大海,仿佛陈述别人的事,淡然道:“我知道您虽收我为徒,但并不放心我。也罢,我便把一切都与您说了便是,”少女顿了顿,悠悠道:“我真名叫采衣,这是我母亲与我取的汉人名字,我父亲名叫江衡,本是浙江一知县,上任之际,途中被劫,人皆为倭寇所杀,维我母亲应是姿色非常,因而被带回岛上。其时,我母那时已是腹中有我,便不愿自杀,只得屈身于贼首,那倭寇并不知道我娘早已有孕,直到八月之后我出世,他也尚自以为我是他女儿,于是我便认他为父,在这岛上生活。”
“便是如此,他养了你十几年,你也不必要这般绝情要亲自杀他吧?”心中惊讶,这女的怨恨如此之深,当不只如此而已。
穆念慈也一边头称是。
少女转头看了我们一眼,笑了笑,又转过头去,继续道:“十三岁的时候,母亲告知我真相,我心虽恨,然一个弱女子在海洋之中,武功也是不强,也不能离去,又能如何?只得继续与他虚与委蛇。十五岁的时候,他劫了一艘商船,获财物甚多,于是喝了许多酒,借醉酒之机,侮辱了我。娘亲阻之,他便杀了娘亲,”江采衣语言轻缓,似是在说别人之事,接着道:“我从未忘记那天晚上,娘亲瞪着双眼看着床上的我们,对我说:我不该生你出来!不该!这是娘亲留给我的最后的话语,这句话在我耳边整整响了三年,今年我十八岁,却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个夜晚不敢入睡,深怕娘亲在梦中出现。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我亲爱的师父,你该满意了吧。”
“难怪……”心中叹息,不敢再面对她淡漠的眼神,别过脸去。
穆念慈早已钻进我怀里,身子微微颤抖,胸前的衣服似是被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