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一整干痒,苏清玉将头捂在被子里闷声咳了几声。
外间传来人声。
“苏婕妤还没醒吗?”
“还睡着。”
“可是身子有所不适,要不宣太医来看看吧?”
“奴婢也是这么想,正准备去呢。”
“嗯,那你去吧,我先回去,陛下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太医看过之后也记得来主帐回个话,陛下娘娘都挂心着呢!”
“是,劳烦李总管跑一趟了。”
苏清玉翻身捂住耳朵,只觉得头好疼,帐篷外刻意压低的声音好吵。
好不容易忍受到脚步声走远,苏清玉捂着脑袋又睡了过去。
睡也睡不安稳,外面的人声、马匹嘶鸣声和脚步声都像是一下一下地敲在她头上,心中一阵烦躁。
又是一大波脚步接近,苏清玉紧皱着眉头。
门帘被掀开,吹进来的凉风让苏清玉多少好受了些,一只温暖的手落在脑门上,苏清玉勉强睁眼,微弱的烛光也觉得刺眼,她转动眼球,看向坐在床沿的人。
“陛下……”苏清玉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
“嗯。”东方未明应了一声,指尖将苏清玉额头沁出的汗珠拂去。
中午回来就听说苏清玉在休息,到了晚上人却还是没有出现,问才知道,她已经睡了一天了,连午膳都没用。想到自己昨夜的放纵,东方未明不由得有些担心,亲自过来了。
看到苏清玉脸色惨白躺在床上上,眉头紧皱着,满头大汗,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东方未明心中不由得揪紧了一瞬。
“是朕放纵了。”
听到男人轻叹了一声,苏清玉抬眼,对上男人深沉的目光,里面带着她不能理解的情愫,苏清玉在男人的掌心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昏沉的脑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男人居然是在自责吗?苏清玉张嘴,正在思考要说点什么。
“陛下,洪太医来了。”帐篷外有人小声地说。
“进来。”东方未明收回手,让人进来了。
年轻太医躬身进了帐篷,观察了苏清玉的脸色,问了两句,又小心诊了脉。
“苏婕妤应当是吹了晚风受了凉,又没休息好,臣开两帖药让他们煎了送来,苏婕妤喝了再落了汗就好了。”
听着太医轻声向皇上汇报她的病情,苏清玉咬了咬唇,洪太医你可闭嘴吧!你每个字都是在控诉陛下的罪行你知道吗!
东方未明点头,洪太医自觉退下去吩咐人煎药了。
“陛下。”苏清玉翻过来蜷起身子,将头搭在东方未明腿边。
东方未明抬起她的头,帮她靠在自己腿上,理了理她被汗沾湿贴在脸颊上的乱发。
靠了一会,觉得没那么难受了,苏清玉开口:“陛下先回去吧,等会药妾身喝了药,休息一晚,明天就会好的。”
东方未明拦住女人起身的动作,把人揽入自己的怀中。
有侍从送了些粥汤糕点进来。
东方未明松了手,将女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端起一碗肉糜粥,贴在掌心感受了下温度,递给了苏清玉:“朕听说你睡了一天,连午膳都没用?就让他们准备了些好消化的东西。”
苏清玉接过那碗温热的粥,也不用勺,直接就着碗喝了两口,一碗粥眼见着就少了大半,苏清玉咂咂嘴,热粥下肚才察觉腹中空空,又两口把粥喝完。
女人大口地喝着粥,动作称不上文雅,东方未明看着却不觉得讨厌。
苏清玉喝得急,嘴角沾了点痕迹,她伸出舌头去舔,却未能全部舔干净,东方未明伸手替她拭去了。
苏清玉有些愣住,抬眼无辜地和男人对视。
东方未明低下头,在方才手指抚过的地方印下一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陛下?!”苏清玉退开,捂住被男人舔过的地方,另一只手没什么力气地推着男人的胸膛,“妾身染了风寒,怕也过了病气给陛下,陛下快回去吧,妾身定会快快好起来,继续伺候陛下的。”
东方未明扣住女人推拒的手把苏清玉拉回怀中,头埋入女人的颈窝。
男人的情绪低落,苏清玉犹豫了一下,抱住男人的脖子:“陛下……”
苏清玉还在思考怎么开口安慰,“咕噜”一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两人都笑了,苏清玉揉了揉肚子:“妾身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了。”
东方未明放开了她,示意人将准备好的点心呈上来。
苏清玉虽然那样说,但是也只吃了两块点心就没什么胃口了。
等医女送来熬好的汤药,东方未明看着苏清玉接过药碗一口闷掉。
苏清玉苦得脸皱成一团,东方未明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递给医女,回头刚想安慰几句,眼前是苏清玉突然放大的脸,和嘴唇上温润柔软的触感。
苏清玉带着苦涩的药味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唇,在东方未明张嘴要回应的时候,苏清玉又退开了。
“药太苦了,所以妾身要尝点甜头。”苏清玉冲男人笑,手指在男人的唇边抹了下,“比蜜饯还甜呢!”
东方未明搂住女人的腰,欺身想要回敬。
苏清玉推着男人的肩膀,偏开头:“妾身喝了药要休息了,陛下快回去了,别过了病气。”
自他来,苏清玉便在赶他走,东方未明心中有些不喜,但是……皱起眉头看向怀中脸色苍白的女人,是自己的放纵害得她如此。东方未明还是不忍心,扶着她的背让她躺下,给她将被角掖好,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苏清玉翻身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药效上来,撑不住沉重的眼帘,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娘娘,陛下已经离开了。”皇后帐中,侍女前来回禀,“奴婢问过洪太医了,苏婕妤是吹了晚风受了凉。太医开了药,陛下看着苏婕妤喝下之后才走的。”
皇后正在卸妆梳发,闻言点了点头。
“娘娘,您不去看看苏婕妤吗?”皇后的贴身婢女轻虹一边为皇后梳理发丝,轻声问道。
自己主子和苏婕妤的关系一向好,今日听闻苏婕妤病了,下午还着急着,不过被几位宗室的夫人绊住了。到了晚上得空了却只如往常一般用膳、沐浴,没有丝毫心急,不由觉得有些反常。
“陛下已经去了,我又去做什么呢?”皇后的嘴角带着往常一般的柔和微笑,眼神中却透出一丝落寞,“越是看陛下对清玉的宠爱,我便越是心慌。”
轻虹愣住,主子位居中宫,母仪天下,可也是一个女人,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如此在意另一个女人,无论二人如何交好,终究还是会有芥蒂的吗?
皇后看着轻虹的表情便知道她想错了,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解释:“本宫不是在意圣宠。”
“我是在担心清玉。”皇后长长叹息,“清玉对陛下有情,陛下也将她放在心上。所以看着陛下宠爱清玉我自然是高兴的。清玉她……她在这宫里看似无忧,实则我明白,她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
轻虹不解:“苏婕妤深受陛下宠爱,还有娘娘和太后庇护,如何就……”
皇后看她模样,耐心解释:“清玉是苏丞相的孙女。陛下对苏丞相积怨已久,清玉刚进宫的时候,陛下对她戒心十足,与陛下站在一边的贤妃掌管着宫务,她如何能好过?而且清玉在原籍时便不受重视,那些人自她被送进宫中之后就对她不管不问,她若是没能抓紧陛下,怕是活不到今日。但是若是圣宠太过,又难免扎眼,惹人嫉妒。你没发现吗,白日里清玉不是在我们宫里就是在太后宫里,在行宫里的时候也是,别人都以伴驾为荣,偏她,除了侍寝,恨不得绕着陛下走。”
“可是陛下如今对苏婕妤的宠爱如此明显……”昨日陛下亲自带着苏婕妤一起纵马的情景可是有不少人都看到了的。
“所以本宫才担心,清玉向来小心谨慎,这般出风头的事情她绝对是能避则避的,但是陛下愿意给这个脸面,她又如何能推拒呢。”皇后摇头,无奈道,“现在陛下对清玉的疼爱都摆在了台面上。嫉妒也好,贪婪也罢,少不了有些人要动歪心思了。”
轻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皇后看她模样,轻笑出声:“不过清玉心思通透,人又聪慧,本宫自问若是自己处在她的境地,是做不到像她如今这般好的。日后……本宫会尽自己所能护着她的!”
苏清玉这场风寒来得凶猛,后面几天一直没什么精神,直到回程整个人都恹恹的。
(二十六)狐狸
自猎宫回来之后,苏清玉发现陛下像是受了刺激,直接表现就是侍寝的时候不如往常折腾,往往一两次就结束了。
苏清玉以为自己终于还是要失宠了吧,可是召寝的频率没变,男人的态度也不像。
而且男人现在不变着法折腾了,温柔得像是变了个人。
苏清玉躺在龙床之上,男人细心体贴地爱抚着她的身子,用手指勾挑出她的情欲,俯下身,不急不缓地在她的脸上落下安抚的吻,任由她扭着身子求欢也不为所动。
待到男人觉得差不多了,才握住自己的龙根抵在女人腿心处,充分沾取了女人蜜穴内流出的液体,一点一点进入女人的身体。
男人的动作也是缓慢而坚定,粗壮的男根在女人体内刮擦,抚慰着每一寸饥渴的穴肉,偶尔埋入深处,抵住女人最难耐的那一点研磨,直到女人在他温柔的攻势下抽搐着泄身。
女人的蜜穴因为极端的舒爽而绞紧,自深处喷出大量液体,东方未明咬紧牙关抑制住想要狠狠肏弄她的冲动,轻轻挺腰,让女人继续因为他的温柔而哭泣。
苏清玉身下这张小口紧致湿润,一旦高潮过一次,便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穴肉抽动着想要更多般含着龙根吮吸,似是要将男人吞入。
是以即使自己这般轻柔的动作,龙根也被那贪婪的小嘴吸得十分舒爽,射精的快感袭来,东方未明不欲忍耐,在穴内快速抽动两下,拔了出来,射在苏清玉腿间。
男人拔出的动作太快,龙根前端刮过穴肉,勾得苏清玉穴内震颤,小腹一阵酥麻。
这就是男人另外反常的地方,他不愿意射在苏清玉体内了。
苏清玉倒是不在意男人射不射进来,两人身子的相性太好,男人的技术又日渐精进,她是舒服了的。只是男人的反常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东方未明扬声让外间的人备水,待人都退下后,才亲自抱起苏清玉去了隔间清理。
等两人收拾完换好寝衣回到床上,外间的侍从尽职地提醒时辰到了。
但是内间并无反应,侍从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苏清玉看向搂着她闭目养神的男人,贴上去蹭了蹭。
如今宫里谁不知道她受宠,自她在猎宫病了一场,皇上对她愈发重视起来。
如今北风一吹,京城内的气温骤降,苏清玉又畏寒起来,侍完寝总爱腻在男人暖烘烘的怀中,所以只要男人不开口赶她,她定是要赖着不走的。
女人柔软的身子贴在身上,属于苏清玉的淡淡的花香味飘散在空气中,东方未明搂在苏清玉腰间的手紧了紧。
但是他很快压下了这股躁动,脑子里想着些其他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
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静绵长,女人似是觉得冷,往男人的怀中缩了缩,冰凉的脚背贴上东方未明的小腿。
感受到腿上冰凉的触觉,东方未明睁开了眼睛,看向苏清玉的眼神复杂。
去年苏清玉被关在安桐院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怕冷的。
自猎宫回来后不久,东方未明在凤宜殿时无意提起,今年苏清玉的身子娇弱了些,去年的她可没有这么畏冷怕热的。
皇后想了想,召了谢太医来。
照谢太医所说,苏清玉应当是侍寝频繁,喝了太多避子汤伤了身子的缘故。
避子汤对女子的身体是有一定损伤的,只不过其他妃子都是隔上个一两月才侍寝一次,偶尔喝一次,对身子的伤害不大,稍加调理也就好了。
苏清玉侍寝得多,自然避子汤也喝得多,毒素来不及排出,在体内积淤,长久以来伤了身子。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会落下不孕之症。
苏清玉对大皇子那般好,会给他讲故事,会带着他玩游戏。若是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应当会是个好母亲的吧。
如他的母亲一般,会带着孩子踢毽子的好母亲。
东方未明闭上眼,想象着苏清玉带孩子的场景,嘴角轻轻勾起。
“诸侯之女承恩露,玉帛金丝绣华服。娇若九重天仙子,实为殷商亡国狐……”苏清玉正在给大皇子讲封神榜。
苏清玉的故事从盘古开天讲到女娲补天造人、到共工怒触不周山、精卫填海、刑天舞干戚,再到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夸父逐日……
这个世界并没有这些传说,她融合了前世看过的电视剧版本,结合这个世界的历史进行了些改编,大皇子又偶有疑问,是以一开始只是想讲封神的,却到现在才讲到妲己进宫。
因为自己姓苏,怕别人听了乱想,苏清玉只说妲己是有苏氏的女儿,名妲己,天生丽质,才色兼备。商王攻破有苏,为了部族的存活,妲己被父亲送进了王宫。
商王天资绝代、神武过人,继位之后,重视农桑,任用贤能,开疆拓土,使国力鼎盛,因而自视甚高,认为王权胜压神权,在天地大祀只是更是以淫诗羞辱女娲。
而轩辕坟九尾狐在商王举行天地大祀时对商王一见倾心,主动接了女娲娘娘的封神任务,找到了不愿意委屈自己迎合商王,又被别人陷害打入冷宫的妲己。
妲己已无生趣,要九尾狐立下血誓保住有苏一族,便将身体让给了九尾狐。
狐族天生魅惑,九尾狐还有千年修行,再加上妲己绝世的面容,商王见过一次之后便难以忘怀。
九尾狐在宫内受尽帝王宠爱,两人寻欢作乐,沉迷声色。
商王痴恋九尾狐美色,开始不理朝纲,变得昏庸暴虐,甚至残害忠臣,奴役百姓。
“炮烙熔骨锻赤练,虿盆噬魂化流毒。引得凤鸣彻岐山,摘星鹿台尽归当然……”
“总觉得……”大皇子歪头,“这九尾狐和苏娘娘有些像呢。”
苏清玉哑然,倾身伸手去捏大皇子的脸:“妾身就当作殿下在夸我好看了!”
大皇子嬉笑着躲开,说:“脸是妲己的,但是爱慕帝王的心是九尾狐的。”
苏清玉愣住,嘴角的笑容不变,坐回了原位。
“不过九尾狐既然爱慕帝王,为何还要接下封神任务,去毁了商王呢?”大皇子不解。
“商王身为帝王,有紫微星庇护,寻常精怪接近不得。九尾狐接下任务只是想能名正言顺接近帝王。若是商王不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坐拥天下便可为所欲为,依旧如以前一般励精图治,想必即使女娲娘娘发下封神任务,商也未必会亡国。没准商王反而能坐拥江山美人,与九尾狐白头到老呢?”苏清玉笑道:“是罪孽还是功业,不过是帝王的选择罢了。”
大皇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苏清玉看了看天色,便要告辞了:“今日就讲到这里吧,妾身先回去了。”
大皇子点头,起身亲自将她送到门口。
门口站着一身黑色帝王常服的男人。
苏清玉和大皇子都有些意外地行礼。
东方未明点头免了他们的礼,向苏清玉伸出手。
苏清玉走上前,将自己冰凉的手搭上去,被男人宽阔温暖的大手握住。
东方未明牵着苏清玉的手,也不进去,随意问了大皇子两句话,便带着苏清玉走了。
“陛下什么时候来的?”苏清玉歪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东方未明轻笑,开口:“从九尾狐对商王一见钟情那里吧。”
“这么久陛下也不进来,这么冷的天呢。”苏清玉小心观察男人脸色,“妾身随便讲些精怪故事,陛下不会嫌弃妾身带坏大皇子了吧?”
东方未明看她故作小心的样子好笑,掐了掐她的脸蛋:“你讲的故事看似天马行空,却都很有深意,泽儿听得进去也能悟到些东西,倒不算带坏。”
两人又闲话了些其他。
回到潇湘苑,用过晚膳后,东方未明顺势留了下来。
洗浴过后,两人上了床,东方未明搂着怀中乖顺的女人,手指顺着她的后背滑下,在她的尾椎处画圈:“这里不应当是有一条狐狸尾巴的吗?”
苏清玉分开双腿,骑在男人身上:“自然是要吸饱了精气才能长出来。”
东方未明带笑看她,纵容地任由她脱去他的亵裤,将龙根握在手里把玩。
苏清玉舔了舔唇,盯着男人的眼睛,俯下身将龙根含进了嘴里。
她唇舌手并用,含嘬舔吸,一双眼睛带着媚意始终与男人对视着。
苏清玉吐出舌头,自男人的会阴处往上舔,直到顶端,舌头绕着男人粗大的前端转了一圈,舌尖钻弄那因为激动而溢出清液的小口。
粗壮的男根在苏清玉的手中跳动了两下,女人安抚似地撸动了两下,张开嘴自前端将男人的东西吸了进去。
女人便如一个饥渴的狐狸精一般,前后转动着头,紧紧含住龙根吞吐,时不时将头颅压下,将那粗壮的东西含进口中最深处,喉头挤压着敏感的前端,手上也配合着揉弄着下方饱满的双球。
东方未明被埋头在胯下的狐狸精诱惑,挺腰配合着在女人的口中进出。
记挂着苏清玉的身子,男人好久都没有畅快地在女人体内发泄了,如今快感袭来,他放心地精关一松,低吼一声将龙精射进了女人温暖湿润的口中。
苏清玉配合地含住正在射精的龙根,手上的动作不停,像是想要将男人的精元榨干。
等男人射完,苏清玉嘬吸着将龙根抽出,当着男人的面,把含在嘴里的浊白龙精咽了下去。
苏清玉舔舔手指,挑衅地看向男人:“作为开胃菜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到饱呢?”
男人哪能容忍这种挑衅,他已经放过苏清玉够久了,偶尔放纵一次又如何,况且是苏清玉勾引在先。
苏清玉这离不开男人的身子,指不定他们谁更饥渴呢。
第二日一大早,凡人帝王精神抖擞收拾好去上朝了,留下了喂不饱的狐狸精还瘫软在床上熟睡,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二十七)生变
临近年关,后宫之中迎来一次大封,许多与苏清玉同时进宫的人都晋了位份,苏清玉更是直接晋位昭仪,一跃成为九嫔之首。
苏清玉晋位昭仪之后按照规矩又添了些伺候的人,潇湘苑人多了,苏清玉又没有什么心腹宫女,丫鬟们都想往上爬,东方未明怕苏清玉镇不住,将明珠拨给了她。
明珠是正乾宫出来的宫女,再加上苏清玉对她也颇有好感,一来就名正言顺做了掌事宫女,谁也不敢有异议。
潇湘苑连个掌事宫女都是皇上亲自过问,自正乾宫拨出来的,走出去是多大的面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大封是托了谁的福,做了谁的陪衬。
有人欢喜有人愁。
永安殿内,淑妃摔了手中的茶盏,满脸不甘。
她的家世在宫内众妃之中并不算出挑,进宫之时也只是一个小小才人,叁年才爬到婕妤,后来攀上了贤妃,升上昭媛之位,过了两年才封妃。
苏清玉进宫还不到两年,就已经当上了昭仪,她凭什么!
还有皇上对她的宠爱,贤妃是皇上的母家表妹,又与皇上自幼相识,所以贤妃受宠自然是理所当然,但是她苏清玉凭什么?容貌,家世,才情,样样不出众的苏清玉凭什么让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她到底哪里输给了苏清玉!
苏府也收到了消息,苏丞相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点头,就让人下去了。丞相夫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遮住自己勾起的唇角,给了身边伺候的嬷嬷一个眼神。
嬷嬷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大年初一,文武百官进宫给皇帝拜年,宗室命妇和各位诰命也都进宫给太后请安。
这是苏清玉第二次在宫内过年了,不过去年的这时候她还被关在安桐院内,这边再热闹喜庆都传不过去。
转眼一年过去,苏清玉如今在宫妃之中也能排上列了,由皇后带领着,跟在贤妃淑妃身后,对各位认识不认识的夫人展露笑容。
昨夜守岁睡得晚,今日又早起,让入了冬就没什么精神的苏清玉在她前方的淑妃像是也不太好的样子,好几次要不是苏清玉反应快,就被她绊倒了。
丞相夫人是一品诰命,又是太后的长辈,请安之后被太后留了下来说话,老太太见到苏清玉居然难得主动和苏清玉搭上了话:“苏昭仪。”
苏清玉受宠若惊,半晌才回礼:“夫人。”
丞相夫人闻言笑意减了几分。
淑妃捂嘴笑道:“苏昭仪怎得唤得这么生分,老夫人可是你的祖母呀。”
苏清玉尴尬笑笑,没有说话。
反倒是丞相夫人解围道:“苏昭仪自幼不在京中长大,与我不亲近也是有的。”
苏清玉抬头,正对上丞相夫人慈爱的目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摆出一副无辜样子,嚅嗫着叫了一声:“祖母。”
丞相夫人点点头,看向她目光充满了慈爱,苏清玉对上这目光,吓得一个哆嗦。
“苏昭仪看着脸色不太好呢,可是今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丞相夫人关切道,“可要召太医看看?”
最怕来自后奶奶突然的关心,苏清玉挂着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祖母关心。”
“她自入了冬人就惫懒得很,昨夜又熬到那般晚,所以才看着没什么精神吧。”太后笑着说,“过完年好好休息就好了。”
苏清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自入了冬她好久没来陪太后打牌了。
丞相夫人也点头:“苏昭仪还年轻,还是要注意身子,才好为皇家绵延子嗣。”
殿内众人闻言表情都有些许不自然,苏清玉的笑容僵在脸上。
“苏昭仪年轻,又承蒙圣恩,若是有朝一日……是我们苏家的福气。”丞相夫人不遗余力为苏清玉拉仇恨。
别人偷偷投过来的眼神越来越不善,苏清玉心中叫苦。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还是太后开口:“这是自然,皇帝也还年轻,哀家就等着这些乖孩子们给哀家多添些孙子孙女呢。”
太后这般说,后妃和夫人们自然都笑着点头附和。
苏清玉看向和太后说话的后奶奶,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道这个老太太又在打什么主意,看她现在受宠想拉拢她了?
不可能,老太太自己出身高,因为苏清玉的身份对她最是看不起了,而且老太太好面子,以前对她那般态度,如今不可能拉下脸来求和的。
而且老太太一口一个皇嗣,不像是想拉拢她,像是想害死她。
苏清玉脸上带着笑,听着别人的谈话,偶尔搭上一两句,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有些烦躁地轻轻敲着大腿。
又聊了一会,侍从来报宴会的时间要到了,请太后皇后和各位夫人娘娘移步。
众人起身,太后走在最前,丞相夫人让了一下,似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太稳,摇了摇身子,后退一步,碰到了淑妃。
淑妃侧身让了让,碰到了苏清玉,本来打算稳住脚步,突然念头一转,做了自己想做一上午的事,再后退半步,整个人往后撞倒了苏清玉才稳住身形。
苏清玉还在想事情,没注意被人撞倒在地。
“诶呀!妹妹没事吧!”淑妃先叫起来。
丞相夫人随后也道歉:“老身年纪大腿脚不稳,两位娘娘没事吧!”
苏清玉只是觉得屁股有些痛,倒还没什么,摇摇头,明珠上前扶她,刚站直身子,扯了个笑容要说什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人群一惊,还是丞相夫人最先反应过来:“苏昭仪晕倒了,快传太医!”
年宴耽误不得,太后让人把苏清玉送去偏殿,传了太医来,让太医诊断之后回个话,就带着众人去前面了。
东方未明一大早接受群臣朝拜,然后和宗室的王爷世子们一起喝了会儿茶。到了宫宴时间,太后带着一群女眷浩浩荡荡地来了,东方未明的眼神扫过,发现少了苏清玉的身影。
皇后伺候太后入座,然后坐到东方未明身边小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说太医为苏清玉诊断完会来回话。
东方未明点点头,跟着皇后的叙述眼神扫过丞相夫人和淑妃,把两个女人看得十分紧张。
本来只想让苏清玉出个丑的,谁知道她这么娇弱,就这么摔一下就晕倒了。淑妃很快就恢复平静,反正自己只是中间那一个,怎么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就苏清玉这身体,还想怀龙嗣?做梦吧!
丞相夫人掐了一把自己的虎口,将自己的笑意压下,这么大好的日子,不发生点好事怎么能行呢?
宫宴开始后不久,趁着歌舞的空隙,一个内侍一脸喜气地冲进来,跪在场中,大声地回报:“恭喜陛下!恭喜太后娘娘!苏昭仪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
东方未明闻言愣了一下,将那内侍的话消化完,捏紧了手中的酒杯。皇后贤妃淑妃的笑容都僵在脸上,太后则扫了一眼丞相夫人后,垂下了眸子。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个喜讯,众臣纷纷举杯恭贺。
东方未明在桌下的手握紧,指甲掐进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做出一副高兴样子,举杯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苏昭仪刚才摔了一跤,孩子无事吧?”皇后看了看东方未明的脸色,问那侍从。
“洪太医说娘娘年轻,身子好,并无大碍,只是日后需要多加小心。”
皇后点点头,东方未明赏了侍从和太医,吩咐让苏清玉回潇湘苑好好休息,不必勉强过来。
苏清玉睁开眼睛,记忆回笼,有些疑惑自己怎么就这么脆弱了,偏过头,却看到伺候的人一脸喜气。
明珠见到苏昭仪醒了,上前两步恭喜道:“恭喜苏昭仪,您有喜了!”
“什么?”苏清玉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的什么?”
“您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了!”明珠上前两步。
明珠扶起苏清玉,将一个枕头垫在她腰后:“洪太医说娘娘月份尚浅,需要好好休息,娘娘可还要去年宴?”
苏清玉还在思考,没有注意明珠说了些什么,刚才去报信的侍从走进来:“苏昭仪醒了?陛下说您有孕在身,年宴人多,怕冲撞了,让您回潇湘苑好生静养,陛下年宴完了来看您。”
厚德殿不是久待之处,苏清玉面色凝重地点头,让明珠为她收拾,回了潇湘苑。
年宴席间,东方未明看着下方的宗室、大臣交头接耳,眼神幽深。
苏老贼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淡定表情,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看得东方未明更是火大。
苏清玉回到潇湘苑之后便借口要休息,将人都遣了出去。
她需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她怎么可能会怀孕呢,赐下来的避子汤她都有喝掉。偶有一两回陛下没赐,但是那是因为陛下都没有在她身体里发泄啊。
虽然说男人在过程中分泌的前列腺液也会有少量的精子存在,但是苏清玉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幸运。
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苏昭仪,太医开的安胎药送来了。”明珠在门外小声说。
苏清玉叹了口气,宁愿她送进来的是打胎药。
“进来吧。”苏清玉有气无力地说道。
明珠推开门,身后跟着一个捧着托盘的宫女。
苏清玉还是照常,端起药碗叁两口就干完了。
苏清玉喝完药刚要赶人,外面就传陛下和娘娘驾到。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苏清玉让明珠帮她规整衣服,起身候着那两位尊贵之人。
东方未明和皇后踏进潇湘苑,看见苏清玉穿着寝衣,侯在榻边。
苏清玉见二人走进来,恭敬行礼。
东方未明面无表情受礼,皇后偏头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上前两步扶住苏清玉:“你怀有身孕,不必这么多礼。”
“谢娘娘关心,妾身身子并无大碍。”苏清玉微微摇头,看向不见喜色的皇上。
东方未明与那脸色惨白站在榻边的女人对视,女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却还是没有如往常一般向她伸出手。
冷淡地点了点头,东方未明径自走到桌边坐下:“你现在有孕,要好好休养,别出了什么差错。”
他的语气疏离,本该是关心的话说出来也听不出半分情谊。
苏清玉垂眸称是,两个人之间生疏得可怕。
皇后在心里叹了口气,关心了几句苏清玉的身子,就和东方未明走了。
今天毕竟是大年初一,他们还有不少的王公大臣和命妇要应付。
御驾和凤驾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苏清玉听到人群走远,力气被抽走一般,软了腿瘫坐在榻边的地上。
这个孩子,会害死她。
她这么努力,好不容易在皇上心里占了一席之地,就因为这个孩子,这一切都要毁了。
她是苏丞相的孙女,皇上不会容许这个孩子出生,甚至,可能连她也要容不下了。
脑子里闪过丞相夫人今天的反常,苏清玉轻轻啃着右手大拇指的指甲,所以这个孩子的到来不是巧合,她被人算计了。
丞相夫人是怎么安排的,皇上是谨慎的人,而她一向被保护得很好,她是怎样钻了空子?
避子汤?那就是她在太医院有人?她的避子汤都是由皇帝的心腹经手的,所以他们在皇帝身边早埋伏着有人?
还有,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若是在其他时间发现她有孕,那一定会被皇帝默默处理掉,今天直接在年宴之上,当着各位宗室亲贵,文武官员的面爆出来,给了皇帝一个措手不及。这么好的时机,苏清玉不相信是巧合。
他们怎么能将这个时机把握得刚刚好?
……
疑点重重,苏清玉努力想要理清,越理却越觉得混乱。困意袭来,她努力想要保持清醒继续思考,却终究抵不过,眼皮子渐渐沉重,思想陷入混沌。
(二十八)阴谋
年宴过后群臣与命妇便要离宫。
大臣们叁叁两两走在一处,小声说着什么。
大都离不开这一鸣惊人的苏昭仪。听闻这位昭仪手段了得,之前还是美人的时候还因为冲撞陛下被禁足半年之久,因为太后的面子才放了出来。
自那次放出来之后,这位苏昭仪便走了运,入了皇上的眼。在她进宫之前,陛下对苏丞相还是一副颇为忌惮的样子,如今陛下爱屋及乌,连带着对苏氏一族也厚爱了起来。
现下这位苏昭仪有孕在身,怕不是苏氏在京中的地位要更进一步了!
便如同当年的郁氏一般。有些人的目光落在独自一人的吏部侍郎郁新荣身上。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郁新荣都不在意,只自顾走着,不与任何人交谈。
“大人。”听琴和一个内侍侯在宫门口,对郁新荣行礼,“贤妃娘娘思念家人,陛下特准您去祥福宫探望。”
郁新荣点头,跟着听琴去了。
到了祥福宫,贤妃坐在桌前,脸色凝重,见到郁新荣走进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哥哥。”
郁新荣走到贤妃面前,行了个礼。
“大年初一的,娘娘还是应当高兴些。”郁新荣说。
“我怎么高兴得起来?”贤妃语带疲惫,“苏家的女儿有孕,哥哥你就不担心吗?”
贤妃忍不住抱怨:“哥哥不知道,自从苏氏入宫,陛下就好似被她蛊惑了一般……”
“娘娘慎言。”郁新荣打断道。“臣知道娘娘在宫内日日看着陛下宠爱别的女人心中自然是不好受,但是娘娘还是应当相信陛下,陛下……不会忘了姑母的仇的。苏氏这个孩子,不会成为娘娘的阻碍。”
“臣远在宫外,无法及时为娘娘分忧,但是娘娘还有陛下,诸多事情娘娘不必太放在心上,听从陛下安排就是。”
郁新荣知道自己妹妹对陛下用情颇深,听闻苏氏在宫中受宠,他也是时常忧心。
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贤妃其实并不如现在所表现的这般贤良。她本是个娇蛮任性的姑娘,为了能陪伴在陛下身边,让陛下能够高看她一眼,她将自己的本性隐藏,端出一副贤妃样子。
眼看着陛下宠爱别的女人,她心中定是不好受,郁新荣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就算是看在姑母的面子,陛下也不会轻易让别人欺负了娘娘。更何况娘娘和陛下还有自幼的情谊在,宫内女人再多,娘娘也不必在意的。”
郁新荣是皇帝的心腹,对于东方未明的计划与打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情他不能透露给妹妹知道,只能迂回安慰。
“哥哥的意思是……”贤妃一愣,外间通传:“陛下驾到——”
两人起身相迎,东方未明摆手免了二人的礼,径自走到桌前坐下。
他不说话,兄妹二人也不敢轻易开口。
东方未明浅酌了一口茶:“出了正月,就将苏氏的身孕处置了吧。”
贤妃和哥哥交换了一个眼神,垂眸称是。
“你们兄妹难得的见面,朕便不打扰你们兄妹团聚了。”交代了之后,东方未明放下茶盏起身,走到贤妃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过几日朕再陪你回去省亲。”
帝王陪同省亲,除了皇后便只有极受宠的妃子才有此特权。
兄妹二人恭敬将皇上送走,郁新荣看向自己的妹妹:“这下娘娘可放心了?”
皇上此举,就说明苏氏的身孕并不在他计划之内,并且他也容不下这个孩子。
苏氏的孩子,用郁氏的手来终结,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贤妃点点头,兄妹二人又谈了些家里的事,郁新荣看天色不早了,家里还有人等着,就告退了。
离开祥福宫之后,东方未明去了厚德殿。
太后正等着他呢,将侍从都遣了出去,太后看着东方未明的脸色,叹了口气:“苏氏的事情吩咐下去了?”
东方未明点头,脸上的表情称不上好。
“苏氏还年轻,之后好好调养,等事情了结了,就好了。”
“儿子明白。”东方未明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会给苏清玉一个孩子,但不是现在。
“比起这个,苏氏为何会有孕,你可有头绪了?”太后问。
这个孩子来得意外,她相信皇帝是谨慎的人,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闹出一个流着苏氏血脉的孩子。
东方未明并非没有头绪。
最近顾及着苏清玉的身子,他并不是每次都会在苏清玉体内发泄,但他每次在苏清玉体内射出龙精之后都会赐下避子汤。
所以苏清玉这个孩子要么不是他的,要么,就是避子汤出了问题。
前者是绝对不可能的,宫里少有外男,苏清玉平日里就不爱见人,到了冬日里更是除了侍寝基本不怎么踏出潇湘苑,连凤宜殿和祥宁殿都不怎么去了,大皇子那边等了好久的故事,苏清玉都只是偶尔送两幅画过去安抚。
据明珠说,苏清玉在潇湘苑都是窝在卧房里不是看书就是睡觉。
“朕还以为苏丰会有些更高明的手段呢。”
只是没想到,他们还能在太医院安插上人。避子汤从太医院到苏清玉手里,接触的人不少,但是就算要动手,也得有替代品呈上来,在宫内要做得这般谨慎周密,一般宫人可做不到,所以太医院里一定有他们的人。
“哀家倒是觉得这次不是苏丰的手笔,他向来小心谨慎,让人抓不住把柄。这次的事破绽太多,目的太明显。”太后冷笑,意有所指,“这样愚蠢的手段,只有愚蠢自大的人才自以为做得干净漂亮,倒是给我们送上了把柄。”
自郁妃去了之后,先帝对内务府和太医院进行了一次暗中清洗,有太后协助,拔了不少何家的暗桩。
如今不过是知道了太医院有他们的人,但并不代表,只有太医院有他们的人。
这种身处暗林,不知道那棵树后藏有豺狼的感觉并不好。
“好了,大过年的,不谈这些了。”太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就当这个孩子没有这个福分吧。”
他们处心积虑让苏清玉有孕了,至于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平安生产下来,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毕竟苏氏的身子一直不好,保不住孩子,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东方未明若有所思地点头。
大年初一夜,皇帝本应去皇后宫里留宿,但东方未明并没有去。
躺在正乾宫的龙床之上,东方未明毫无睡意。
他其实是有些怕的,苏清玉毕竟是苏丰的孙女,他怕她的过去不过是苏丰设下的障眼法;他怕她的殷勤讨好,柔顺爱慕不过是做戏;他怕她其实和苏丰是一条心;怕她和那些人一起,给他设下阴谋陷阱,然后站在一旁,笑看他毫无察觉地踩上去,然后被坑底的尖刺戳得满身窟窿。
但是一闭上眼,眼前便浮现出苏清玉苍白的脸色,东方未明心中又多了几分不忍。
不管苏清玉知不知情,不管这次的博弈是谁输谁赢,她都是被他们放弃的那一个。
他曾觉得自己可以护住她的……
东方未明皱起眉头,翻了个身。
这夜,满宫里,没有一个人睡得安稳。
第二日,大皇子一早去凤宜殿请安,只见皇后面色苍白憔悴地坐在妆台前梳发。
“母后没休息好吗?”大皇子关切道。
皇后点头,却没说为什么。
“苏昭仪有孕了,母后不开心?”大皇子看着皇后的脸色小心地问。
皇后看着儿子的小表情,勉强扯出一个笑:“母后不是不开心,母后只是有些担心。”
想起昨日皇上的表现,皇后就不由得悬起了心。
但这事她又不能对儿子倾诉,只伸手将儿子拉到身前,摸了摸他的发顶:“苏昭仪身子向来不好,如今又有孕,母后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
大皇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像母后怀着妹妹那时候一般吗?”
皇后怀大公主的时候大皇子已经记事了,也明白女子有孕是怎样的难受。
皇后苦笑。苏清玉怕不是比她那时候还不如。她那时已经是第二胎了,虽说头胎和流产时的损伤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好几名太医和医女照料着,皇上更是关怀备至。
如今陛下对清玉的态度冷漠,只要她这胎还怀着,怕是不好过。
可是谢太医说过,清玉的身子早被避子汤伤了,本就受孕艰难,即使勉强怀上,也很难保住。
东方未明的打算皇后也能猜到一二。清玉本就体弱,若是再经受一次流产的伤害……
皇后叹口气,只盼望陛下能够念着往日的情谊,顾念苏清玉的身子。
“等会你去给父皇请了安回来,和母后一起去看看苏昭仪吧。”皇后说,“她一向喜欢你,没准见了你心里开心,身子也会舒坦些。”
这还是苏清玉爱拿来劝她的话。
大皇子点头,又难掩兴奋地问:“母后觉得苏昭仪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母后也不知道。”皇后摇头,叮嘱道,“不过你可别去问苏昭仪,母后怕她多想。”
她怕苏清玉对这孩子产生期盼,产生留恋,到失去的时候只会加剧痛苦。
大皇子记下了,皇后看了看时辰,打发宫人带着大皇子去正乾宫给他父皇请安。
苏清玉见了小团子果然心情好了很多,与皇后和大皇子闲谈了一会,原本苍白的脸色都眼见着红润了。
这好心情也止于太医来请平安脉。
来的还是洪太医,自猎宫她病了那一场之后就与洪太医熟识了起来,知道他是皇上的心腹,她就等着他有一天大声宣布,这个孩子因为某种原因没保住。
她倒不会怪皇上,她也不喜欢被算计,况且还是用这种手段。
洪太医诊完脉只说苏清玉月份尚早,昨日摔了一跤,虽然目前看来还没有对胎儿造成太大影响,但还是需要静养。
皇后听了,稍坐了一会,唤来潇湘苑的宫人敲打了几番,吩咐他们好好照顾着苏清玉,便带着大皇子离开了。
到了冬日本就困倦,现在怀着孩子,昨夜又没有睡好,苏清玉疲惫得很,裹着被子躺下,脑子却还没有休息。
她还是没想通,在这种时候让她怀孕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一个皇嗣的确能给后妃和家族带来荣光,比起公主自然是能即位的皇子自然是更好。
她的身子受创不易有孕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她私底下问过谢太医,知道她的身体就算怀上了,也是保不住的。
他们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让她有孕,如果她要是轻易流产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做了什么准备,保证她能顺利生产,甚至是……如他们所愿生下男孩……
左右离不开用药,是什么药,接触的,还是喝的?
苏清玉突然反应过来,她有孕一个多月了,所以是在升昭仪之前怀上的,那一两个月正好是她侍寝之后却没有喝避子汤的时候。
她和皇上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别人并不知道,所以他们才起了心思,觉得皇上并不介意她有孕了?
可之后有几回还是有避子汤赐下的,他们的计划要想成功,那些避子汤就肯定有问题。
太医院,接触的宫人,都有可能有问题。
苏清玉突然有些可怜皇帝,天下之主,身边却不知道潜伏了多少暗鬼,这个皇帝当得有些窝囊啊。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都得小心谨慎吗?躲了苏家那边的药,等着皇上那边安排的药。
那她又该怎么判断什么药是哪边的呢?
“主子,今天的安胎药送来了。”明珠的声音打断了苏清玉的思考。
“进来。”苏清玉撑起身子,思考过度让她的脑袋有些疼。
明珠身后跟着的依旧是之前去取药的宫女,苏清玉看着她挎着装着药汤的盒子走进来,依稀记得,是叫红芍吧。
皇帝身边的人都是皇帝的心腹,轻易安插不进人手,那么她这边呢?
潇湘苑的宫人都是自内务那边拨过来的,从那边下手要比冒着风险安插人手进正乾宫安全容易得多。
早时她身边伺候的人还都是皇上暗中安排过来监视她的,自她升了婕妤搬来潇湘苑之后,添的宫人皇上就没再过问了,更别说她升昭仪之后,潇湘苑的人就更多了……
所以现在除了明珠,她身边也不全然安全。
在哪里呢……潜伏在暗处的狼。
(二十九)破局
大年初叁,帝王陪同皇后回娘家省亲,大年初四,皇上又陪着贤妃回了郁府。
初五复朝,直到元宵,苏清玉才再次见到皇上。
苏清玉的身子本就不适宜有孕,孕期反应来势汹汹,这半个月来她又日夜忧心,是吃不下也睡不好。
元宵夜宫宴,见到她的人都吓了一跳,不过半月不见,原本就清瘦的人如今更显苍白单薄
苏清玉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垂眸接受众人的打量。
皇后十分不忍地看着。忍不住开口:“苏昭仪若是身子不适,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不必勉强的。”
苏清玉勾起唇角起身行了个礼:“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妾身并无大碍。终日关在潇湘苑也闷得慌,难得今日元宵,妾身也想看烟花呢。”
太医说她需要静养,年节期间皇后也不得空去看她,如今看着她强打精神的虚弱样子就心疼,但她都这般说了,只能吩咐她身边的宫人好好看顾。
东方未明冷眼看着皇后对苏清玉关怀备至,不置一词,只看了苏清玉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这半个月的冷遇让苏清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男人的冷漠无视她早有预料。
但是苏清玉并不在意,男人是重情之人,往日的情谊并不能轻易放下,他现下对她越是冷淡,到时候,苏清玉会让他越是悔恨。
元宵夜皇上没有去凤宜殿,反而是去了祥福宫。
贤妃自然是高兴的,自苏清玉有孕之后,陛下似是为了弥补,对她各种恩赏宠爱,给足了她面子。
两人换了寝衣躺在床上,贤妃柔顺地伏在男人怀中,静静享受此刻的甜蜜。
怀中搂着女人温软馨香的身体,东方未明却满脑子是苏清玉虚弱的样子。
这半个月他不敢去看她,他怕苏清玉一撒娇,他就会心软,他怕看到她满怀期待的样子。
太医每隔几日会来正乾宫汇报,都是说苏清玉胎像稳固,他只顾着恨了,忘记了女子有孕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今日宫宴,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却也看到了,苏清玉的筷子并没有停下,真正入口的东西却没有多少。她的动作小心隐蔽,他却发现了她食不下咽。
苏清玉偶尔微微皱起的眉头,都暴露了她的不适,但她还是将这些都忍住了,出现在他面前。
“陛下……”贤妃的声音唤回了东方未明的思绪,怀中的女人语气娇羞、眼神期盼,丰盈红润的嘴唇微张,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东方未明自苏清玉身上学到不少,直接导致了整个后宫性生活水品的提高。
本就是自己爱慕的男人,在侍寝之时又能得那般灭顶的快感,贤妃如今躺在男人怀中,怎么能不期盼。
可男人现下却提不起什么兴致。
“嗯。”东方未明应了一声,唤宫人进来灭了灯,拍了拍贤妃的肩膀,“早些歇息。”便松开了她径自躺下。
贤妃有些失望,自初一以来陛下来她这的次数不少,却只碰过她一次,只那一次还是草草了事,全然不见往日的温柔。
她知道陛下是在为苏氏的事情烦心,但是不是已经吩咐过她出了正月就将这事解决了吗,为何还要如此牵挂。
自己爱慕的男人在自己的身边,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费心神,让贤妃心中怎么能不生芥蒂。
第二日东方未明醒得早,贤妃体贴地为他更衣,东方未明犹豫了半晌,开口:“用药时顾及着点苏氏的身子,她还有用。”
“是。”贤妃为皇上理好腰带,低着头,满眼的嫉妒不敢暴露在男人面前。
送走皇上,听琴凑上前,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贤妃看她一眼,将人都遣了出去。
“怎么了?”贤妃问。
“娘娘,奴婢斗胆,还请娘娘不要怪罪。”听琴跪在贤妃脚边,表情凝重。
“到底发生什么了?”贤妃问。
“奴婢想让娘娘违抗圣命一次。”听琴说。
贤妃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娘娘!”听琴开口,“陛下已经被苏氏迷了心智,即使不愿意苏氏有孕他还是担心她的身子!再这样下去,陛下的心中还会有您的一席之地吗!”
听琴是贤妃从郁府带进宫的心腹,她自贤妃还在国学时就在贤妃身边伺候了,她对贤妃忠心耿耿,自然不忍心见贤妃一片深情,而陛下却处处只想着苏清玉。
“娘娘您难道没有察觉吗?自苏氏解了禁足之后,陛下就像换了个人,对她愈发上心。陛下嘴上说得冠冕堂皇,为了麻痹敌人,为了让苏丞相放松戒备。但其实呢?娘娘您难道不清楚吗?在陛下心里,苏氏怕不是已经越过了您!”
“听琴!”贤妃轻喝。最后那句话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她是郁氏的女儿,对陛下一往情深,陛下喜欢什么样子她便是什么样子,这样的她,却输给了样样不如她还出身敌营的苏清玉。
其实听琴说得对,以前大家都知道贤妃最得圣心,现在却都说皇上最尊敬的是皇后,最信任的是贤妃,最宠爱的,却是苏昭仪。
让苏清玉做一个受宠的、比贤妃稍微不如一点的妃子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的宠爱凌驾于贤妃之上呢?
对敌人的女儿这般上心,难道不刻意,不反常吗?她也疑惑过陛下为何要做得这般明显,但都被陛下的借口安抚了过去,陛下说他对苏氏的宠爱都是为了扳倒苏丞相,可是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安桐院叁天两头的避子汤,也是为了这个吗?
眼见贤妃听了自己的话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摇摇欲坠,听琴狠狠磕了个头,额上沁出血迹,泪眼婆娑道:“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已经被苏氏的假情假意蒙蔽了,娘娘您不能再放任陛下继续沉溺进去了!”
贤妃深深吸气,紧盯着听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听琴迎上贤妃的目光:“娘娘,奴婢知道您一心爱慕陛下,不忍做会令陛下伤心之事,但是娘娘您也要为自己想一想,陛下对苏氏早已不只是利用了。如今形势所迫陛下容不下苏氏的孩子,不代表日后,苏丞相倒了,陛下没了忌惮,那苏氏岂不是……苏氏体弱,保不住孩子跟着去了也是有的。”
她话未说全,贤妃却已经懂了其中意思。
“让本宫……好好想想……”贤妃恍惚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
听琴又磕了个头,退下了。
“事情办好了?”潇湘苑,苏清玉喝下安胎药,问去取药的宫女。
“是。”小宫女回答道,看向苏清玉的表情有些忌惮,又有些惧怕。
苏清玉点头,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小宫女乖巧地退了下去,苏清玉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不住唇边的笑意。
被感情冲昏了头的男女,最是好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