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听他这样说心中暗赞,明明是他这个皇帝不曾召见,孔承青却三言两语说成是因着他有疾才不曾拜会。这话若传出去,旁人一要赞孔家忠义,二则要赞他这个皇帝体恤臣下。
毕竟他登基后不曾恩封老臣、又不曾加恩于孔家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朝上官员们面上纵然不说,私下却都在传他不尊孔。如今这话一出,旁人自然知晓孔家和皇帝的关系仍旧极好。
赵钰本来拿不准孔承青的性子,现在见孔承青这般却放下心,要孔家牵头拥护书斋的事定然能成。
世上最不好拿捏的恐怕就是仁人君子,与这样的人共事必要自身德行出众,还要一心为民。赵钰虽然敬服这样的人,却不愿将这样的人召入朝廷。
毕竟朝堂上需要妥协的事太多,就连他明知谢、王、裴、楚四家有大量隐田,家下子弟又多有贪财好色包揽诉讼之人,他也不能现在就处理。
若真让君子入朝,见他发现端倪却无所作为只怕会被生生气死,说不得还要写诗写文的内涵自己。
孔家传到现在,纵然也学到孔子的一两分,更看重的却是家族传承。孔承青这样活泛的性子正好,自己能给孔家地位荣耀,孔家能堵住朝上反对书斋的嘴,也算是互惠互利。
赵钰笑得越发和善,见孔承青仍是伤心不能自已的模样便安慰道:“父皇龙驭归天,你我生者唯有继父皇遗志,方才不负父皇大恩。还请孔爱卿入座。”
刘康扶着哭到几乎站不稳的孔承青坐好,见他这样卖力也安慰了几句。孔承青接过梯子,又吹捧道:“臣自曲阜一路前来,俱是三合土路。沿途百姓红光满面极有朝气,皆为陛下之功。”
赵钰来了兴致,问道:“孔爱卿以为如今百姓生活如何?”
孔承青面色一顿,扬了下眉梢道:“自是越发好了。先帝在时臣曾入京,村中房屋大多破败,街道两旁也都几无人烟。如今仍是从前入京的路,可多了不少青砖瓦房,沿途便有不少茶水或是吃食摊子,往来商队也比从前多了几倍。”
幸好他来时夫人曾劝他多多注意民生,观新帝行事便知其心怀百姓,见孔家从京外过来定然要多问一句。他听了夫人的话便派人打听,果真今日就用上了。
赵钰见此也有些放心,别的不敢确认,但既然都起了青砖瓦房,定然也是有百姓受益。他还是想着等朝局稳定便微服私访,好歹要亲眼看看成效。
孔承青见皇帝自顾自的沉默,心想是不是还得多说几句,正要开口时却听赵钰说道:“朕听闻孔家藏书为天下之最,可否却有其事?”
“不过是天下人谬传而已。”孔承青有些紧张,连忙道:“臣以为当以皇宫藏书最多才是,孔家不过臣子,便是藏书再多也不及陛下家中。”
赵钰冷眼看着,将眼中的冷漠藏好,勾起嘴角道:“孔家传承千年之久,于藏书自然比赵氏厉害一层。爱卿不必紧张,只是朕偶然见冒出一个想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