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摇头道:“将军岂可小看了天下人?旁的不说,单说令祖,昔年也曾贩枣为业,张公翼德,早先不过杀猪卖肉,那大耳……那刘玄德,更是织席贩履,苟且求活,然而风云聚会,一朝天变,这三人谁不是当世之英?若不是那曹公,呵呵,曹公英明武,说不定便叫大……叫那刘备夺了天下。可见世间缺的不是豪杰,而是时机也!”
关胜悚然动容:“武兄之言,实乃至理。若非宣赞力荐,关某亦不过一巡检耳,天下英雄几人识我?这般说来,梁山之上,亦有英雄暗藏?”
曹操扳着指头给他数:“单单就某所知——‘豹子头’林冲,‘霹雳火’秦明,‘双鞭’呼延灼,‘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小李广’花荣……粗粗一数,足与将军匹敌者,不下十人。”
关胜听罢,红脸发白,良久,吐出一口气道:“这几人名声,我亦听闻,盛名之下自无虚士。只是关某武艺,怕是武兄还未知之……”
言下之意,你说这几个狠,我也相信,只是大哥你不了解我啊,我恐怕比他们更狠!
曹操眼珠一转,唤焦挺:“焦兄弟,去领了郝思文来,与关将军相见。”
关胜一听大喜,虽然两人相谈甚欢,但内心还是隐隐担心,怕对方会出什么难题,不料这般轻易就喊出郝思文,顿时笑道:“哎呀,多谢武兄。”
不多时,焦赞摇摇摆摆带了郝思文来,郝思文一见关胜,不由两眼发红:“兄长,是小弟无能,以致兄长履足险境。”
曹操呵呵笑道:“你也不必担心,吾不过欲试关将军胆色,别无歹意。”
关胜上前细看一遭,见郝思文周身无恙,愈发安心,抱拳道:“多谢武兄不曾伤得吾弟,这番恩德厚意,关某必有后报。”
曹操把手一摆:“将军,且不言报答与否。只说你这义弟,以他武艺,若是与你动手,几招你能拿下?”
关胜看一眼义弟,笑道:“吾这兄弟,自小习武,十八般兵器皆通,非是等闲人物。关某虽能胜他,也要到……五十合后。”
他和郝思文交情莫逆,如何不知对方根底?若是性命相拼,郝思文在他手下未必走得过二十合,说五十合,却是为了全自家兄弟颜面。
谁知郝思文面红耳赤:“兄长,不必给小弟遮脸。小弟和这个姓卢的对战,第十合上被他生擒。他若下死手,小弟只怕还撑不到十合。”
关胜听了大惊,丹凤眼睁起,震撼的望着卢俊义。
曹操道:“关将军,这个是我的结义兄弟卢俊义,河北第一条好汉,江湖人称‘玉麒麟’的,便是他。”
“啊呀,河北三绝!”关胜一惊,抱拳道:“久闻尊驾大名,不料此处相会。”
卢俊义乐呵呵一抱拳:“大刀关胜的好名,卢某也是久仰。将军不必挂怀,其实我和郝将军一战,也是占了他便宜,他是马上将,步下和我相斗,自然略逊。”
曹操笑道:“贤弟如今也谦虚了,你马上的本事,何尝弱于步下?关将军,我不是要替自家兄弟吹嘘,为何单单要说明他的本事?只因当初我等商队被梁山所劫,和他们也斗了几场,刚才我说的那几人,实力都不在我兄弟之下。”
关胜这一下顿时变了脸色,有了明确的比较,就不能用“他不知道我多厉害”来自我安慰了。
卢俊义看看曹操,暗自佩服:“我这哥哥,信口就来,舌辩无双。我是他的兄弟,岂能太过不济,好歹也整上几句……”
他微一沉吟,忽然道:“关将军,我是大名府人氏,如何会在此处?只怕你还不知,那大名府听说也要出兵伐梁山,却被梁山先一步大破,‘天王’李成,被‘枪’史文恭一箭射死,‘大刀’闻达和‘急先锋’索超都降了梁山,对了,说到闻大刀,据说他正要和你一较高下,看谁才是真大刀!”
关胜面色再变,心中毫不怀疑——三路伐梁山,乃是机密军事,这姓卢的如何得知?自然是因为其所说不假,梁山确实抢先破了大名府。
至于那闻达、索超都是河北名将,他也知其名姓,不料也都投了梁山,这般说来,梁山单论战将,的确是大占上风。
至于士兵,曹操说得明白——你那些兵若能战,我七个人如何破得了两千?
他原先毫未将梁山放在心上,只当他们是自己青云之路的踏脚石,如今被曹操三言两语一说,才发现这哪里是踏脚石,分明便是火海刀山。
一时间心中彷徨不已。
有分教:舌辩从来说孔明,曹操自信我也行。三言两语轻抛却,赤面丹心立转青。
第217章 孟德壮语辨国朝
曹操眼一瞥,便知关胜心境失守。
笑道:“关将军,说句交浅言深的话——将军可想过,此战若败,将军当如何自处?”
关胜长眉一振,似欲反驳,却又没开口,沉默片刻,方缓缓道:“关家儿郎,以忠义二字为立身之本,既然受命于国家,唯‘庶竭驽钝、不计成败’八字也。”
曹操点头赞道:“不愧关公之后人也。既然如此,武某祝将军旗开得胜——”
说罢停顿片刻,微微笑道:“不过假若真个战局不利,将军不妨想想三句老话。”
关胜好:“愿闻其详!”
曹操道:“第一句,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关胜疑惑点头:“此乃《尚书》所述也。”
曹操一笑,又道:“第二句,茫茫禹迹,画为九州。”
关胜愈发疑惑:“这是《左传》里的话。”
曹操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三句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关胜只觉浑然无解,愣愣道:“啊,此孟子之言也。”
曹操道:“将军博学!既解此三句,便当知何为国家。”
关胜心中一动,看出曹操绕这么大圈子,似乎是针对自己说得“受命国家”一句,想了一想,问道:“武兄当有以教我!”
曹操张开双臂,正色道:“头顶之天,足履之土,河山田亩,华夏苗裔,此即国家。汝所言国家者,庙堂君臣,乃朝廷也!”
关胜惊声道:“有何不同?”
“大不相同!”曹操色肃穆,宏声道:“举国家之力奉养朝廷,举朝廷之力护养国家,此为循环之道、天地之理也。若那朝廷内可举贤用能、调和阴阳、恢弘正道,外可征讨不臣、御敌国门、保境安民,彼此皆各尽其责,则朝廷即国家,国家即朝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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