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返回,周骐峪蹙着眉,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
他呼出烟气,「我紧张,你不懂。」
还说了和她当初见他爸妈时一模一样的话。这相当于正式见她的爸爸和哥哥,周骐峪很紧张。
今儿起了个大早,就开始对着衣柜挑衣服,看怎么穿会比较合适。
所以车上才备着咖啡,起得太早他也困。
「可是,你刚还在车上给我嘴硬呢周骐峪。」
厮悦毫不留情的嘲笑他,抱臂,指尖在衣料上一点一点,划拉出些许声响。
看他抽完一根烟,烟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厮悦上前,拉他。
「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也同样对你说一遍。」
「你说你爸爸和妈妈会喜欢我,以后他们也会是我的爸爸妈妈 。那我也一样,我爸爸和哥哥会喜欢你的,周骐峪。」
他皱皱眉,显然不太信服。
「我让你哭过,你爸知道会打死我的吧。」
厮悦哭笑不得,「不会。你一看就很靠谱,是我爸会常挂在嘴边夸的那类人。」
「你哥会。」
「啊······这倒是有可能,不过我会护着你的,怎么样?」
厮悦笑笑,手碰上他的侧脸。
「你会被说小白眼狼的,悦悦。」
「不会,我爸和我哥特别疼我,他们对我的好不比你的少。所以你现在答应和我进去了吗?」
她还是第一次那么耐心的哄周骐峪,像哄小孩儿。
他点头,提起地上的东西,任由厮悦拉着他往墓园里走,路过保安室时还问候了几句里边在值班的保安。
来到一条长阶梯前,拾级而上,大约二十个台阶后停下,往左走。
深冬的天气大多是阴冷的,就连天空的色调也是如此,半点阳光都看不到。
周骐峪是第一次看到厮以年的相片。
兄妹俩长得像,只不过厮以年的眉眼间更添了几分温和。
厮悦则是由于经历种种事情的缘故,浑身带刺,时常冷着张脸,以至于大多数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太好惹。
两兄妹只有眼睛像爸爸,长相更多是遗传了他们的妈妈 。
厮悦轻轻呼出一口白雾,她蹲下,从袋子里找出清扫的工具 ,细细的扫去厮父和厮以年墓碑上的尘埃。
「爸爸,哥哥,我又来看你们了。」
周骐峪也蹲下,用干净的毛巾擦掉墓碑上因长时间没人打理而沾染的灰尘。
厮悦看一眼边上的他,「今年我不是一个人来看你们了。」
「我······我带着男朋友一起来的。」
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家人吐露少女心事,厮悦有点儿害羞,小女生姿态尽显。
她挠了挠额角,「他对我挺好的,我俩在一块好几年了。」
周骐峪没想到的则是她会承认与自己那段没名没分的过往。
他一直以为她不愿意提,尽管在周骐峪心里,从那段日子开始时她就是自己的女朋友了。
而现在她承认了。
厮悦对着面前冰冷的墓碑伸出自己的左手,「爸爸,前段时间,他向我求婚了。老实跟您说,我觉得他会是您认可的男孩子。成绩好,人品好,他样样都好,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很好。」
周骐峪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开怀的样子。
随即,她看向厮以年,那个淡笑着,和沐如春风的少年。
「哥哥,前段时间,我无意从其他人那儿知道了一些事。」
她没用「妈妈 」这个称呼,也没说许女士,只用「其他人」来代替。
「想骂你,但是我又不敢。以前你对我好严格啊,我只要考试没达到标准,你就会打我的手心。可是你对我也是最好的。」
「你刚走的那会儿,我一个人不习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便低下头,无声掉了两滴眼泪到衣领上。
周骐峪没安慰她,他知道现在厮悦需要一个宣泄口,也知道她想自己调节情绪。
厮悦抬手揉眼角,揉得发红后她才重新说,「哥,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说伤心事儿的。我现在,过得特别特别好。你以前总是说我脾气臭,长大了没人喜欢我,但是现在有了。」
「他不嫌我烦,也不嫌我脾气差。」
「他叫周骐峪。他很喜欢我,他爸妈也很喜欢我,我们以后会是一家人。」
「如果以后你和爸爸想我了,记得到我梦里来看看我,我挺想你们的,真的。」
厮悦说完后,周围忽而刮起风,吹动她的发丝 。
静默良久,「咚」一声。
很轻的一下,在身边响起。
她偏头,周骐峪双膝跪地,郑重其事的正对着面前的墓碑磕头。
带着对长辈的敬重,以及心中许下的诺言,将额头缓缓贴到地面。
看到这一幕,厮悦想起,来之前,周骐峪曾问过她:「如果我看到他们了,我要怎么称呼呢?」
厮悦说,那就跟着我叫好了啊,反正我们是一家人。
周骐峪当时没回应,此刻的他却一字一句,认真的在请求面前给不了回应的人。
「叔叔、以年哥,如果你们愿意将她交给我,今晚就请到她梦里看看她吧,她很想你们。」
「我会爱她,会保护她一辈子。」
我在此立誓,他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