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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雨(0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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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雨(06)

2024年8月25日第六章:银瓶(下)南国在大陆的西边荒原的尽头是一片茫茫雪山,山顶峰壁千仞,高不可攀,终年白雪皑皑,没入云雾中 ,时隐时现。地址发布邮箱LīxSBǎ@GMAIL.cOM

从荒原望去,雪山连绵百里,彷佛是一条翻滚腾空的玉龙,横空出苍穹,傲然临世间。

这雪山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玉龙山。

在众多雪山中 ,最高一座山峰的顶端立着一座宛若神蹟的城池,当中琼楼玉宇,宫殿林立,那便是玄天宗的所在地,麒麟城。

雪山的夜晚格外寒冷,高耸的楼台中冷风呼啸,裹着雪片从窗户倒灌进来,若不是修行之人,绝难抵御如此寒冷的风雪。

常安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他虽然也是修行者,但只练到了本源天境,连气轮都没形成,更不要说调动魂力御寒,若不是身子强壮又穿了厚厚的裘皮大衣,恐怕早已被冻僵。

尽管被冻得直打哆嗦,他却始终没有去关上那扇窗,只因这是他在麒麟城的最后一天,明日一早他将离开月轮返回大梁,临走之前他想再看看这壮丽的雪山美景。

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搭上了他的肩,一股缓流瞬间流过他的经脉,於此同时一阵温柔和煦的暖风将他包裹在其中 ,被冻的僵硬的身体立即松弛了下来。

常安微微一颤,转过身望向身后那个貌美如画的女子。

在如此天寒地冻的雪峰之巅,她却只穿了一件红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根普通的粉色缎带。

寒风中 ,如血的红衣轻轻摆动,露出纤长而光滑双腿 ,令人为之目眩。

她赤着脚,雪白的小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却丝毫没有被冻伤,相反以她为中心数尺之内都温暖如春。

常安见到是她,却并不感到意外,苦笑着问道:「你真的不回去?」红衣女子的脸上写满了宁静,淡淡的说道:「回去做什么?做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去和浦何斗个你死我活?算了吧,当我来到麒麟城的那一天便不打算回去了。」「你就不想再见见你娘了?」

「她有我哥哥照顾,想来也不会孤单。倒是你,你真的确定要回去,不和我一起留下?」「我的家人都在建邺城里,我是陛下最信任的秘史,若我不回去,家里人都要受株连。」「陛下最信任的秘史?」红衣女子冷笑道:「你如今送个假公主回去,就不怕被陛下发现,灭你九族?」常安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不愿意回去,玄天宗诸位长老也不放你,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有什么办法。难道绑了你回去不成? 」「哪用得你绑,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我一万个不甘,也会为了你回去。」望着那含情脉脉的双眸,常安却知道她心意已决,再无更改的可能,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只要你不愿,我又怎会勉强你。今后只有你一个人在麒麟城,那些长老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你要多加小心。」女子点了点头道:「我心里有数,虽然我不再是名义上的圣女,却仍有女神的神力,他们不敢对我如何。真正让我担心的却是你,你只练到本源天境,若是遇上了真正的修行者毫无还手之力,大梁有些人不愿让我回去,归途上一定会危险重重,你也要小心。」常安坦然笑道:「五十名黑龙卫,两名断灭混天境的大魂术师,其中还包括一名专职战斗的蛮荒卫。另外还有一位大宗师暗中保护,我想就是浦何来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天下哪有如此安全的护卫。」红衣女子听他说的有理,却仍皱眉道:「话虽说的不错,可我这心里却总也不踏实,似乎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我怕这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日 。」常安笑了笑,伸手关上窗户,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动情地说道:「等我把家里人安顿好,便辞了官回来找你,然后带你离开这个险恶的世道找个隐秘的地方共度此生,你等着我。」红衣女子眨了眨眼,笑着问:「你舍得那繁花似锦的花花世界?」「不舍得又怎样,总是小命要紧一些。常安,常安,能与你一生常安便好。」「可我是玄天宗的圣女,我们始终不能在一起。」「胡说,圣女明日就回大梁了,你以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红衣女子还要再说什么,常安却低下头,吻上了那片红润的唇 。

只轻轻一吻后,他已松开了搂住她的手,后退一步,正色道:「今日已别过,殿下请回吧。」那女子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留在这里时间长了大大不妥,於是微微颔首道:「保重。」说完转身而去,再无留恋。

朝霞初升,风雪已停,薄薄的雾气中 ,连绵的雪山就像披着白纱酣眠的少女,静怡而美丽。

就在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中时,麒麟城的大门已悄然打开,一队人马从城里走出,沿着山道向山下行去。

队伍中护卫的骑兵有五十几人,全部身披黑色铁甲,马也是纯血西蛮良驹,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杀气,正是月轮最为精锐的骑兵,负责守卫玄天宗的黑龙卫。马队中间是一辆小巧精致却坚固实用的马车,车的左右各有一骑,左边的是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女,一张娃娃脸很是可爱 ,只是脸上却偏偏表现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深沉肃杀 ,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身上没有穿任何盔甲,相反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与周围的黑甲骑兵格格不入,任谁也无法猜到,她就是这队黑龙卫的首领,大名鼎鼎的蛮荒卫叶青棉。马车右边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男子,正是常安,他出城后不时回头望向城头,却始终没看到那个令他牵挂的身影,不觉神色黯然,一路默默无言。

队伍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一个山弯后再不可见,直到此时那个红衣女子才从城头的垛口后探出身来,望着队伍离去的方向愣愣出神。

寒风中黑色的秀发被吹的四散飘扬,红色的长裙猎猎作响,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后响起了忧伤的歌声。

千山云隔,迷楼飞雪密,人向何处凝火未消,冥冥风色寒,东归路若有缘万水千山一心连,岁月悠悠谁与共海誓山盟,生愿同欢死共塚若无缘百转千回难相见,花落终是相思负夜落人伤,辗转红颜守空残勿生怨千年轮回,相识迟人生若梦,尘缘劫勿生恨浮生若是,心渐离繁华尽去,白发染

………

人已远去,飘渺的歌声混在山风中 ,渐渐消散。

天苍苍,野茫茫,荒原之上一只马队缓缓而行。

从离开麒麟城算起,这队护送公主归国的人马已走了整整两个月。

黑暗无光的夜之森林早已被远远的甩在身后,前面远处横着一座黑沉沉的山脉,绵延千里,如巨蟒般横亘在地平线的尽头。马车的车帘突然掀开,一个身穿雀纹锦袍的美丽女子探出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若从远处望去,这女子长得竟与麒麟城中那个夜会常安的红衣女子一模一样,只有离近了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她们其实并非同一人。

她的下巴稍微尖些,嘴唇略厚,灵动活泼的双眼中总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丝毫没有红衣女子身上的那份深沉宁静。

见她一早醒来后精神不错,常安打趣道:「殿下昨晚睡的可好?可有梦回大梁?」他为人圆滑世故,嘴巴又甜,一路上早已和重多黑龙卫混的极熟 ,和这位玄天宗送往大梁的假公主更是打的火热。锦袍女子笑道:「别老殿下殿下的叫,叫我银瓶就好。常先生,我们都走了两月有余,怎么还不到大梁?」「你看,那便是天脉山,过了山就是大梁境内了。」常安伸手指向远处的群山说道:「从大梁到月轮隔着千山万水 ,哪有那么快就到。不过这一路赶路,却也比我当年从大梁走到月轮快多了。」「如此遥远,你当年是怎么走过来的?」公主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常安笑道:「自然是用双脚走来的,不过那时我一路游山玩水 ,走了整整两年,顺便去西蛮王庭转了一趟…」他还未说完便听马车另一边的护卫首领叶青棉讪笑道:「殿下,别听这厮胡说,这一路穷山恶水 ,哪有什么可游玩的。」她年纪比公主大,见过的世面也多,对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自然没有任何好感。

常安也不和她争辩,淡然道:「青山碧水 ,尘世繁华,看在某些人眼中就变成了穷山恶水 ,真是无趣。」公主见他二人又开始斗嘴,也忍不住插嘴道:「姐姐,你别跟他争了,一路上你们争来争去争了几十次,你哪次赢过?」她此话一出,却见叶青棉秀眉微蹙,脸色一沉,厉声道:「殿下,别胡说。我只是护送你的护卫,却不是你的姐姐。」原来这假公主本名叫叶青蓉,和叶青棉是亲姐妹,刚才一时不慎,说粉了嘴。

她见姐姐如此严厉,吐了吐舌头,不服气的说道:「这里是渺无人烟的荒原,又没有外人,叫你一声姐姐有什么关系。」常安苦笑道:「殿下,我们离大梁越来越近,还是小心微妙。若是日后到了建邺再说粉嘴,那就闯下大祸了。」叶青蓉自幼在麒麟城修炼,从未出过月轮一步,修行的境界虽高心思却十分单纯,这一路被常安的花言巧语哄的晕晕乎乎,对这个见识广博,通古博今的年轻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时听他也如此说,想起自己前途未卜,不由的神色暗淡下来,哼了一声,放下车帘不再说话。

傍晚十分,马队来到了天脉山下一处叫聚马的市镇。

此地本来无人居住,后来大梁月轮两国的商人都会在这里停留休息,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便形成了一个集镇。

常安来过几次,对聚马十分熟悉,出面将镇中最大的两家客店包下来供众人露宿。

叶青蓉一路风餐露宿,每日都睡在马车中 ,异常辛苦,连澡也没洗过几次,如今终於可以洗个热水澡,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自然乐的眉开眼笑,欢欢喜喜的休息去了。

残月当空,入夜后众人都早早休息了,客战中一片寂静,只有常安的屋子里还有光亮透出。摇曳的烛光下,他和叶青棉坐在一张方桌前,对着桌上的一张羊皮地图小声议论着。

他二人虽然看对方不顺眼,但毕竟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在大局之前自然还要尽力合作。

常安指着地图道:「明天我们就能进山,但山路难行,穿山而过到天门关怎么也要十四天。过了天门关便有大梁的铁骑护卫前来迎接护送,那时便再无担心了。」叶青棉微微皱眉:「还要走这么远?」

常安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不错,这段路恐怕不好走。」「你是说有人打我们的注意?可是一路行来都平安无事,他们要动手为何要等到现在?」「荒原上狼捕猎时都是远远跟在猎物身后,等猎物最疲劳最放松的时候才扑上去发出致命的一击。劫杀公主是何等大事,敌人既然打算动手,定会斩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荒原上地形广袤,五十名黑龙骑难保没人逃脱,而天脉山中奇峰深壑,地势险峻,正是埋伏的好地点。」叶青棉哼了一声,面露杀气,冷冷的说道:「不来是他们的便宜,若是敢来找麻烦,我让他们有来无回。」常安听她说的如此自信,不由得冷笑了几声,出言嘲讽道:「叶姑娘好大的口气,如果来的是不灭天境的大宗师呢,你也让他有来无回?」叶青棉傲然道:「天下有几个大宗师?南梁只有浦何一人,据我得到的消息他此时还在建邺。只要来的不是大宗师,有我和青蓉在足以对付。」常安知道她确有骄傲的资本,作为以战斗为专长的蛮荒卫,再加上一个断灭混天境的术师,两人互相配合,就是遇到大宗师也未必吃亏。

但他还是谨慎的问:「郝长老那边消息如何?」叶青棉白了他一眼道:「郝长老自有他的安排,这是我圣教之事,不用你操心。」见她不愿对自己说明,常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若是那位玄天宗的大长老肯放下架子和众人同行,自然不会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一路上也不用如此提心吊胆,可一位大宗师又岂是他能调动的。」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马队就急忙忙的启程,进了天脉山。

他们离开月轮时还是盛夏,而此时已是初秋,山中红叶如火如霞,秋色绚烂,叶青蓉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左右张望,对着四周的美景指指点点,很是兴奋。

叶青棉和常安却没有如此心情 ,看着那直上直下有如刀削的绝壁和深不见底的山涧,两人不觉对视一眼,眼中的忧虑显而易见。

五十名黑龙骑兵被分为五队,三队留在公主身边保护,另外两队却作为斥候,轮流在前面探路。

众人小心翼翼地在天脉山中走了十天,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悬着的心这才渐渐放了下来。

天门关近在眼前,还有三日的路程,人们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只有常安一人神色严肃,心事冲冲。

叶青蓉见他如此紧张,笑道:「常先生,马上就到天门关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难道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常安皱眉道:「这地方有些古怪,周围的树木一模一样,走了这半天,倒像是在原地转圈子。」说罢他走到一刻枫树前,指着树上的划痕说道:「我一路走来不断在树干上刻下痕迹,这里我们来过。」他此话一出,叶青棉也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四处观望,瞧了一阵却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常安抬头望着从高大树木枝叶缝隙间露出的那一方蓝天,凝神思考了一阵,说道:「此地处於山谷低洼,树木茂密,元气积聚,正是布幻阵的好地方。」叶青蓉睁着一双大眼睛问:「你是说有人想用幻阵困住我们?常先生对幻阵还有研究?」常安却苦笑道:「我们这一路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就乖乖的走了进来,若真是幻阵也一定是高手所布,我们这回麻烦大了。」他话音未落,却听到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大笑道:「这确是高手所布的幻阵,你们破不了,我带你们出去。」笑声中一个老者从一棵大树后转了出来,白衣如雪,鹤发童颜,飘飘若仙。

叶青棉见到是他终於松了口气,在马上躬身施礼道:「属下见过郝长老,您怎么会在这里?」常安不等郝长老回答,便抢着替他答道:「老神仙法力通天,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所及。他既然暗中保护,这点雕虫小技哪里骗得过他的法眼……」他几句马匹拍的郝长老哈哈大笑,冲他点了点头道:「你们这就随我出阵吧。」说罢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

叶青棉正要跟上,常安却一把拉住他小声说:「这老家伙不是郝长老。」叶青棉大吃一惊,正要问他为何,他却抢先解释道:「郝长老心高气傲,最瞧不起我这样只会溜须拍马之人,每次我恭维他,他都冷目相对,厌恶之情溢於言表。今日居然对我大笑点头,必然是假冒的。」面对这哭笑不得的解释,叶青棉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缓缓从背后取下一把一丈多长的巨镰,只见那镰刀之上刻满了铭文,红光流转,宛若血染,竟是一把印魂之器。

她伸手一抖巨镰,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嗡鸣,冷冷的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假冒玄天宗郝长老?」那老者眼见事情败露 ,不慌不忙的微微一晃身,面容尽改,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笑眯眯的拱手道:「天龙门北宗宗主 ,谢无涯,在此恭候多时。叶姑娘这一路护送辛苦,现在可以将公主交给在下,就让我替你们再护送一程吧。」见他一上来就出言不逊,叶青棉柳眉倒竖,怒喝道:「想要留下我们,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伸手一挥,两名黑龙卫分左右纵马而上,一丈多长的黑钢长枪带着呼呼的风声疾刺而出。

她知道这年轻人既然敢只身前来,又自称天龙门宗主 ,必有绝技在身,因此才先让手下出击试探,待对方稍有变化露出破绽时再发动致命突袭。

眼看着见两杆长枪当胸刺到,谢无涯却不慌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手指从容不迫的在空中划过。

五道蓝色的火焰自他指尖升腾而起,随着伸指轻弹 ,若飞箭般射了出去,两道射向策马冲来的黑龙卫,其余三道却分上中下三路直射叶青棉的面门、前胸和小腹。一见那蓝火,叶青棉面色一寒,在马上大吼道:「那是九幽冥炎,快躲开!」然而她的提醒却还是晚了一步,那两点只有指甲大小的蓝火已悄无声息的附在了两名黑龙卫的盔甲上。

烈焰升腾而起,两人就像是浇了油的乾柴,眨眼间就变成了两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连一声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烧为灰碳。

叶青棉见对方一出手就动用如此阴毒的魂术,不由怒不可恶,身子一纵,从马上飞跃而起,直接迎上了射向自己的冥炎。九幽冥炎纯由魂力形成,遇物既燃,阴毒之极,只见那蓝火一碰到她的身子便如疽附骨般贴着她烧了起来。

她身上的青色长袍只是普通棉布织成,如何挡得住连盔甲都能融化的烈焰,片刻间就化为飞灰飘散在风中 。

火焰继续无情的灼烧她的身体,只是那焚毁万物的冥炎却无法在她如凝脂般柔滑的肌肤上留下半点焦痕,随着一抹红光自她身上流过,那些蓝色火焰不甘心的跳动了几下便纷纷熄灭 。

叶青棉衣裤尽毁,全身上下一丝不挂,那具凹凸有致充满了力量与诱惑的胴体就这样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而她却丝毫不以为意,怒吼中巨镰上光芒猛地一暗,随后红光大盛,沿着刀刃延伸出去,形成一把辟天裂地的巨大砍刀轰然斩出,所过之处草木土石皆毫无声息的断为两半。

面对这似乎要将天地也一起劈开的一刀,谢无涯却没有后退半步,动念之间他的身上已显出一套青色的盔甲,数不清的莲花甲叶分散聚拢,在他身前形成一堵纯由莲叶构成的坚墙,挡住了破空而来的巨刃。

於此同时,诡异的蓝火再次在他掌中凝结,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萤火,而是两个闪动着耀眼光芒的斗大火球。

火球呼啸着从他手上飞出,却没有直接射向那些守在马车前的黑龙卫,而是分左右向两边无人的地方飞去。

就在众人茫然四顾不知所措的时候,两个火球却突然在空中转变了方向,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后在马车正上方相遇,狠狠撞在了一起。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火球炸裂成无数火花,四散纷飞,如暴雨般飘洒落下,铺天盖地,叫人无处可避。

绝望的惨叫声在林中此起彼伏的响起,片刻之间马车周围已变成了一片蓝色的火海。

跳跃的火苗好似一条条乱窜的毒蛇,欢叫着冲向了那些可怜的卫士,从盔甲的每一道缝隙钻进去,贪婪的吞噬着他们的血肉 。

这些黑龙卫都是女神最坚定的信徒,虽然眼看着同伴一个个在倒在烈火中 ,却没有一人逃跑,反而有几人强行冲出火海,在沙哑的吼叫声中向谢无涯冲去。

只是他们意志虽强,血肉之躯却终究无法和阴毒的冥炎抗衡,在烈焰的灼烧下,那几名勇士连同他们的战马只冲出几步便被烧为一堆无法辨认的焦炭,散落在地上。

常安本来见对方只来了一人,以为靠着数十名黑龙卫和叶青棉足以对付,於是当仁不让的一拨马挡在了公主车前。

然而当他看到谢无涯手中升起九幽冥炎时,便知道大事不妙,豪气顿消,吓得从马上摔了下去。

好在他动作敏捷,当冥炎在头顶炸开时已连滚带爬钻到了马车底下,这才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

他在马车下躲了一阵,却发现情况依然不妙,那马车虽然坚固,却怕火烧,只在熊熊烈焰中只维持了片刻就开始瓦解崩塌。

望着那漫天洒落的蓝火,他心中一阵绝望,只带闭目等死 。

可等了一会,那火焰却没有落下,反而诡异的悬停在空中 ,似乎被一个看不见的罩子挡住,随后在发出一阵吱吱声后竟然就此熄灭 。

破碎的马车在一声轰鸣中化为漫天飞灰,一个俏丽的身影自飞灰中走出,赤足踏过火海,却挡在了常安身前。

雀裙少女的双眼紧紧闭合,仿若陷入了深深的长眠,而那一头及腰的秀发却无风自扬,散乱的飘扬在脑后。

她的双手环抱在胸前,掌中捧着一本样式古朴的羊皮书,书面上紫金镶嵌着一个神秘的符文,显然非是凡物。

少女伸手指向天穹,朱唇轻启,清亮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伟大的女神,是你让我的灵魂苏醒,让我看到何为光明,感到何为温暖。你洒下繁星为我指引方向,让我跨过万水千山,引领我走过尘世浮华。我漫步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中 ,却不会惧怕,因为有你与我同在……」紫金羊皮书缓缓打开,书页上却只有一片极为乾净的空白。

叶青蓉双眼依然紧闭,指向天穹的手指尖却升起一道柔和的紫芒,紫芒落在书页上,星辰一条细细的曲线,她的手沿着细线划过,移动的极慢,彷佛用千钧之力在坚石上刻字一般。

一道道简洁的线条开始在白页上显现,散发出一股柔和却无比庞大的气息,最终组成一个个奇怪的符号。

她的越来越快,纤细的五指如弹琴般的在书页间跳跃,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彷佛那些繁复难辨的符文都是由她心中自然生出一般。

随着她的书写,羊皮书一页页翻过,附在书上紫光也越来越强,直到最后将她整个人都罩在其中 。

紫芒闪动,与天地的呼吸相合,於是天穹变色 ,大地震荡 ,鸟兽飞走,整个大山中的元气都在鼓噪,彷佛变成了怒涛咆哮的大海。

谢无涯分明感到一种极度的危险正在降临,不是来自吟唱的少女,而是来自她手中的那本书。

连一个大魂术师也需要吟唱如此之久的魂术将会展现出怎样的威力?

就是傻子也知道绝不能让她把这个恐怖的魂术完成,谢无涯并不傻,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再一次抬起了手。

又是两个九幽冥炎形成的火球出现在掌心,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发出,而是双手合拢,将两个火球强行合在了一起。

狂暴的力量在他手掌中汹涌翻滚,彷佛一轮烈日灼烧着他手上的筋骨。

谢无涯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咬了咬嘴唇 ,却没有发动,而是继续吃力的控制着那变得极为恐怖却依然不断增强的力量。

叶青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下被屠杀而毫无还手之力,双眼早已变得血红,面上的肌肉扭曲变形。

她心里很清楚此刻拼的是时间,只要妹妹能抢先发动那个毁天灭地的魂术便能一举除掉这个难缠的敌人,但若是对方先出手,恐怕她姐妹二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生死攸关之际,她再无保留,将护体的魂力全部集中在了刀刃上,一阵剧烈的震荡自巨镰上发出,一瞬间她已用难以想像的速度连斩了数百下。

随着一阵清脆的碎裂声,最后一片莲甲终於碎裂成一地碎片,她和敌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几乎是在同时,她已发动了疾速突刺,身形一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而下一刻那把巨大的镰刀已出现在谢无涯的头顶。

护体莲甲被破,谢无涯一声闷哼,脸色一白,已然受了内伤,但他却没有闪躲后退,而是用最后的力量将积聚在手中的九幽冥炎射了出去。

蓝色的火球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叶青蓉,与围绕在她身周的紫芒撞在一起。

刺目的光芒骤然升起,剧烈的爆炸让整个大地都晃动了一下,狂暴的气流将常安连同那些黑龙卫的屍体一起卷起,抛了出去。

同时叶青荣也遭受重创,柔弱的身子被硬生生向后推出三丈多远,双脚在地上划开了一道深沟。血从她的嘴里和鼻孔里喷涌而出,沿着下巴流下,而少女却仍然倔强的站着不肯倒下,晃动的双腿始终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尽管身受重伤,她却顽强的挺了过来,手指继续飞快的在羊皮书上写着,冗长的咒文没有半分间断,甚至连那雄浑却响彻天地的声音也没有丝毫的颤抖。

谢无涯不由得一阵苦笑,身体几乎虚脱,面对着当头斩下的巨镰再也没有躲闪的力气,而他似乎也没有躲闪的意思,伸手轻抬间又是两颗蓝色的火球形成。

叶青棉暗自心惊,要知道九幽冥炎虽然威力巨大,却也极耗费魂力,即使是大魂术师也不过能使出一次,可眼前这个可怖的年轻人已连用了三次,居然还有余力,难道他已是大宗师不成。

然而在这生死之际却容不得她多想,手上加力,巨镰带着耀眼的光芒狠狠劈下。

就在谢无涯要被劈为两半时变故突生,一道若隐若现的七色流虹突然凭空出现在叶青棉的背后,剑尖直刺她的后腰。

叶青棉心中一寒,不及多想,在最后一刻强行收回了武器,向身后荡了开去。

一声脆响中那道流虹已结结实实的斩在了红色巨镰的刀身上。

叶青棉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巨力,几乎让她拿捏不住兵器,惊惧之下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挡不下这蓄谋已久的偷袭,慌乱中凭着直觉猛地将身子一拧,滚到一边。

一个白衣少女自虚空中踏出,看着手中剑锋上那一抹殷红的血迹,一脸惋惜的叹道:「蛮荒卫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躲开。」叶青棉虽然躲过了致命的偷袭,锋利的剑锋却仍在她小腹上划开一道巴掌长的口子,险些将她开膛破肚。

鲜血从伤口里汩汩的冒出,沿着她的大腿流下,裂口边苍白的皮肤向外翻出,露出了里面蠕动的粉色肠子。

叶青棉虽然剧痛难忍,却对身上的伤毫不理会,而是死死盯着那个清丽无双的白衣少女,咬牙切齿道:「魔剑飞虹!你用的是魔剑飞虹。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b a @ 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魔宗被灭千年,居然还有余孽流下!」她突然转过头望向谢无涯,眼角几乎瞪破,面目狰狞的说道:「我想起来了,你用的是鬼瞳莲。是了,魔剑飞虹现世,怎能少了魔甲鬼瞳莲!没想到你堂堂天龙门大宗主 ,女神最忠实的信徒,竟然会坠入魔道!」叶青棉仰天狂笑道:「魔宗余孽也好,今日就一起去死把!」话音未落,巨镰上的红光再次亮起,向那白衣女子拦腰斩去。

白衣女子见她虽然受伤,气势却不衰反盛,反而越战越勇,招招以命相博,如下山猛虎般勇猛刚进。

她心中也自惊惧,於是收剑严守,数招之间被逼的连连后退。

叶青棉逼退劲敌,脸上突然一红,如醉美酒,一声叱喝中巨镰脱手而出,化为数道红色的缎带飘舞着射向谢无涯。

但见她伸手一张,那缎带便四散分开变成了一张大网,带着漫天红光当头罩下,直到此时这把魂印魂之器的真正威力方才完全显现出来。

谢无涯见对方的兵器由极刚变为致柔,心中暗惊,手中凝聚的九幽冥炎不及放出便化为一把火焰刀砍在了那缎带之上。阴毒的冥炎立即附着在上面燃烧起来,可说也奇怪,连铁甲也能融化的魂火却无法烧断巨镰所化的缎带,只见缎带上红光流转不熄,将冥炎尽数裹在其中 。

谢无涯眼见九幽冥炎渐渐暗淡,似乎要被那红光扑灭 ,急忙咬破了舌尖,一口血喷在火刀之上,冥炎立时再次升腾而起,在古怪的吱吱声中 ,与那红光不断抗衡较量。

叶青棉作为蛮荒卫的强悍本色此时尽显无疑,但见她一边控制着缎带向敌人身上缠去,一边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在魔剑的光芒中穿插纵横,时不时出掌反击,以一对二,将两个强敌死死缠住。

然而她的对手毕竟不是普通修行者,经过几次对决后谢无涯便找到了克敌的门道,双手一分,冥炎暴涨,化为双刀将那大网强行撑开一丝缝隙。

随后他毅然舍弃了手中的九幽冥炎,身形晃动脱出了光网,如鬼魅般闪到叶青棉身前,伸手如刀,豁然斩向她的手臂,完全是武斗者擅长的近身肉搏之技。

於此同时,那白衣女子也呼应着从背后攻到,前后夹击下叶青棉避无可避,顿时陷入绝境。

印魂之器虽然强悍,却终究要由人掌控,与其和那些缎带纠缠不如直接以雷霆之势攻击操控之人。

只是这道理谁都明白,做起来却难,叶青棉见对方一上来就施展冥炎便认定他是术师,断然无法脱出她的印魂之器,哪里想到敌人竟然有着武斗者的速度和技艺,此时后悔已然不及。

但她也不愿坐以待毙,伸手一招猛地收回缎带,咆哮声中缎带轰然炸开,红色的碎片立时化作无数四散纷飞的利剑,切割着周围的一切生命。

红光散尽,谢无涯和白衣女子的身形在数丈之外显现出来,二人浑身染血 ,碎裂的衣服下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显得狼狈不堪。

而叶青棉更不好过,她为了拒敌不惜毁了自己的本命魂器,魂力遭受重创,那是她修行的根本,她虽然看上去不怎么狼狈,实际却虚弱之极,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而在巨震之下,她肚子上的那道伤口也撕裂开来,本来就快要破体而出的肠子终於突破了束缚,冒着热气呼啦一下涌了出来。

叶青棉靠在一棵大树上喘着粗气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咬紧牙关将流出体外的肠子强行塞了回去,一张俏脸因痛苦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只是她的嘴角却挂上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不知何时林间已悄然安静了下来,响彻天地的冗长咒语终於完成,大局已定,她们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和诛杀这些魔教余孽相比,死些人流点血又算得了什么。

谢无涯也注意到情形有些不对,猛然回头,只见叶青蓉手中的紫金古书已然合上。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发出,她的朱唇也渐渐闭合,而紧闭的双眼却终於缓缓睁开,一缕幽光自她眼中闪过,目光所及之处空间竟然发生一阵扭曲,伴随着那不自然的扭曲,当中一棵枯树竟然凭空消失不见。

谢无涯看的清楚,那树并不是真的消失,而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分解为无数比烟尘更加细小的木屑,消散在空气里。

惊鸿一瞥竟有如此神威!

谢无涯的脑子里翁的一声,瞬间想到了一种能将任何东西都分解还原成本源的恐怖魂术。

「真知之瞳!」

惊恐的声音中他猛地向后闪去,身形快的化为一道虚影。

然而少女却并不给他逃走的机会,她只是轻轻转过头向他望去,再快的动作却又如何快的过人的目光。

目光所及之处 ,烟尘微起,那是一瞬间太多的草木竹石被分解后形成的烟雾。

挡在谢无涯身前的最后一块巨石也化为烟尘,对视着少女那幽幽的目光,他突然发觉自己已无法行动,表情愕然的化作一具石像。

无数飞舞的莲片挡在他身前做着徒劳的挣扎,随着每一片莲片幻灭 ,便有一丝血线从他嘴角流出。

然而就在谢无涯快要支撑不住之时变故突生,一把暗淡无光的黑色细剑猛地从少女脚下的落叶中探出,彷佛一条等待已久的毒蛇,自裙底向上窜起,分毫不差的刺入了她的双股之间。

叶青蓉只觉得屁股缝中一阵冰凉,紧接着那股骇人的凉意竟然从后尻孔探入,顺着肠子直捣黄龙,钻进了她的肚子里。

她常年修行,一颗心早已练得坚如铁石,此时就算被一把长剑穿胸刺透,她也能不间断的将魂术施展完再死去,可她做梦也没想到,敌人竟会藏在身下,用这种无耻的手段攻击她身上最敏感柔弱的地方。

随着细剑一阵抖动,剑尖已然在她肚子里连捅了数十下,将她一肚子柔肠扎的千疮百孔。

随后剑锋一收,又顺势割开了她腿间的肉壁,滑入了她的阴道,将她下身前后两个肉洞完全打通。

霎那间剧烈的疼痛让叶青蓉几乎昏死过去,吟诵声戛然而止,被一声痛苦的惨嚎所代替,而那本紫金古书上的光芒也随之迅速暗淡了下去。

细剑在再一次在她肠子里搅动起来,叶青蓉再也无法忍受,疼得扔掉了书,双手摀住肚子如杀猪一般惨叫起来,然而无论她怎样尖叫,腹中的痛处却丝毫没有减轻,她只觉得有无数把小刀在里面乱捅乱割,恨不得就此死去,速速解脱。

细剑恶毒的在她肚子里来回游走,直到将她的子宫捅得稀烂后才从她身体里撤出。

眼看着一大截粉黄相间的肠子从她的阴道和肛门里流了出来,叶青蓉最后的意志终於彻底崩溃,发出一声沙哑而绝望的哀嚎,全身抖了几下,瘫软了下去。  叶青棉听到妹妹的惨叫,转头望去,见她已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 ,而那本占满了血污的紫金羊皮书上也散乱的扔在一边,上面早已暗淡无光。

到了如此地步,她也知道大事已去,一声惊叫,转过身飞也似的向山林深处逃遁而去。

既然无法克敌,便需有一人回到玄天宗通报消息,这才是她该做的,至於她妹妹以身殉教,这仇只能以后再报。

见她扔下重伤的妹妹和几个仍被困在烈火中徒劳挣扎的黑龙卫独自逃跑,谢无涯也不追赶,只是向着她逃走的方向轻蔑的笑了笑,挥手一招,熊熊燃烧的冥炎随之渐渐熄灭 。

直到此时,落叶翻动,那个躲在地下的偷袭者才一跃而出,身上青色长裙一尘不染,青丝飘动,如风如水 ,竟是一个身材妖娆轻盈的女子。

她走到叶青蓉身边在她身上踢了几脚,冷笑道:「就这点本事还自称圣女,看来玄天宗也不过如此。」她笑着转过头,正好看到头破血流的常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两人相对而视,均是一愣,那女子显然没想到在漫天冥炎下居然还有人能活下来,睁着一双妙目奇怪的打量着这个怪物。

而当常安看到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时,更是无法自抑,惊呼道:「银瓶,你怎会在这里?」话一出口他立即意识到不对,尽管这女子和他的心上人相貌一般无二,就连身上那股淡然的气质也极为相似,但终究不是一人。

只是他实在无法相信天下竟会有如此相像之人,要知道就算玄天宗诸位长老动用大神通为叶青蓉易容,也只能做到八、九分相像,而他面前这个女子竟和银瓶形神俱似,如同孪生姐妹一般。

他哪里知道,这女子的母亲便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大梁公主婉芸,和银瓶的母亲婉莘本是亲生姐妹。

此次行动天龙门北宗倾巢而出,雨晴自然加入了劫杀大梁公主的队伍,她本以为凭着谢无涯一只脚跨进不灭天境的压倒性实力,对方毫无胜算,因此一直躲在远处看热闹,根本没打算动手。

然而当她看到马车中的少女拿出那本紫金羊皮书时便感到大事不好,於是遁入地下,选在对方发动魂术毫无防备时出手偷袭,果然一击成功。

常安揉揉太阳穴 ,颤巍巍坐起,却见那冒牌银瓶对着他俨然一笑,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他头脑一阵眩晕,不觉也傻傻的还之一笑,正要起身迎上,却突然想到这女人并不是真的银瓶。

望着她手中那把仍在滴血的细剑,他突然意识到她要干什么,顿时心中一阵绝望。

好在他应变颇快,立即翻身俯倒在地,一边如捣蒜般磕头一边大叫道:「仙子息怒,别杀我,我是陛下送去接公主的秘使,我对你们有用!」雨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没有骨气,刀剑尚未加身已跪地求饶,和那些悍不畏死的黑龙卫相差太远,不由皱眉道:「南梁的人都像你这般没骨气吗?」手中细剑一抖,便欲结果了他的性命。

但就在这时,谢无涯身影一晃已赶到她身前,及时出手阻止,随后笑着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常安道:「常先生护送公主一路辛苦,在下想请先生喝杯清茶,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他的笑容依旧平和,任谁也无法想到这个年轻人刚刚凭一己之力屠杀了整整一队黑龙卫。

常安扫了一眼遍布林中的焦黑屍体,又抬起头望向谢无涯那双洞察一切的眸子,身体不觉微微一颤,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便攥在此人手中 ,不由一声长叹,心中一片冰凉,如坠冰窟。

在一条小溪前,叶青棉将头深深的埋在冰冷的溪水里,任由一股寒意从身上流过,使她已经模糊的神智变得清醒了不少,但也正因如此,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起来。

她抬起头,望着水中那张微微扭曲的面孔,狠狠的咬了咬嘴唇 。

作为无比高傲的蛮荒卫,她曾骄傲的认为天下除了那几个早已进入不灭天境的怪物,绝对无人能在正面战斗中胜过她。可今天她却一败涂地,像丧家之犬一样落荒而逃,自信心的打击远比身体上的伤痛更令她难以忍受。

「该死的魔宗余孽,你们等着,我要将你们碎屍万段,让你们后悔生在这个世上。」她吐了口带血的吐沫,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但随即想到那年轻人所展现出的可怖实力,不禁有些颓然。

叶青棉将披散的头发咬在嘴里,又忍着剧痛轻轻拾起自己露出体外的那一大段肠子放在水中慢慢清洗。

随着肠子上的泥土血污渐渐被洗净,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黄色的油脂和半透明的肠壁在水中缓缓漂浮着,彷佛浮萍一般。

豆大的冷汗顺着她的下额滴落,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若是换了一般人受了如此重伤恐怕早被活活疼死 ,但她毕竟是以修武技入道的蛮荒卫,身体练得如钢似铁,只要将肠子洗乾净塞回体内 ,再缝合伤口,修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

真正令她担心的是那颗因本命魂器被毁而变得破损不堪的道心,若是不能立即回到麒麟城闭关修养,只怕随时都会破裂,到那时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的性命。

「只要能回到月轮 ,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若是那个主掌审判之人能亲自出手,收拾这些魔宗余孽给妹妹报仇便指日可待……」她心中盘算着回到麒麟城后的情景,一想到那个永远隐没在黑暗中的女子,想到她对付其他异端的种种残忍手段,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心中一阵恶寒。

就在叶青棉洗好了肠子正要塞回腹中时,却突然感到一股极度的危险,如芒在背。

她不假思索,足尖在地上一点,身子如箭般猛地向后射出。破空之声陡起,数道寒光闪过,几只漆黑的利箭钉在了她原先所立之处 ,迎风一吹,散发出一阵腥臭,显然涂了剧毒 。

叶青棉柳眉一竖,向河对岸望去,只见四男三女七名黑衣人从林中走出,每人手上一把精钢劲弩,正平平的指向她的胸口。

让她惊讶的是这些黑衣人居然都是修行者,虽然没有一个是大魂术师,但也绝非乌合之众,而领头的那个俏丽女子实力更是远胜其他人,已然处於太玄天境后期,与大魂术师也只有一步之遥。

若是在平时,她自然不惧,对付这种刚入道门的初醒者,她举手之间便能解决战斗。

但此时她道心惨遭重创,肠子外露 ,连包紮伤口的功夫都没有,哪里还有力气再与人缠斗。

然而她已无路可退,她清楚的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从背后包抄上来,离她越来越近。

以此时她的伤势,不管来的是谢无涯还是那白衣女子,正面对上都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只有杀出一条血路。

无需犹豫,无需多说,叶青棉已然柔身而上,默默的向着领头的黑衣女子冲去。

「射 !」

一声令下,弩箭闪着骇人的寒光如雨而至,叶青棉脚尖在溪水边的碎石上轻轻一点,身子如大鸟般腾空而起,众多弩箭贴着她的脚底飞射而过。

然而这一轮攻击并没有结束,为首的黑衣女子在下达命令后却没有急着出手,只待敌人从半空下落再也无法闪躲时,才右手一抬,扣动了板簧。

眼见一道骇人的黑光直射她的胸口,叶青棉一声清啸,身子在空中陡然停止,同时双腿一劈,打算将那弩箭从裆下让过。

然而她刚一分腿便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身子微微一颤便躲得慢了半拍。

於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要命的弩箭钻进了自己脐下两寸之处 ,毫不留情的射穿了她的子宫 。

惨遭弩箭穿身,她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只觉得下身一麻 ,双腿竟一时失去了知觉,落地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心下不禁骇然「好厉害的毒药 !」便在这个空当,众多黑衣人已从背后抽出朴刀飞身而上,将她困在中心。

七人动作整齐划一,所站位置相互呼应,围的密不透风,显然对这种战阵早已演练过无数次。处於绝地,叶青棉也豁出去了,伸手抓住肚子上的箭杆用力一拔,竟将那深入子宫中的箭头硬生生拔了出来。

鲜血顿时如泉水般从伤口喷涌而出,箭尖上的四根倒钩更是将她的子宫大肠扯得稀烂。

随着弩箭被拔出,难以忍受的疼痛骤然从下身传来,但那要命的麻木却也随之渐渐消失。

所谓擒贼擒王,叶青棉心知若想冲出重围便需从实力最强的那个女子身上下手,因此毫不犹豫的动用了仅剩的一点魂力发动了急速突进。

领头的黑衣女子只觉眼前一花,敌人已攻到面前,快若电闪。

面对那插向咽喉的雷霆一击,她知道只要稍一躲闪,便会露出空隙,让敌人各个击破。

因此她不闪不躲,反而一刀猛刺,一出手便是拚个同归於尽的打法。於此同时,另外六人也从身后赶上,纷纷举刀向叶青棉后背斩下。

然而谁也没想到叶青棉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是虚招,就在朴刀刺到她胸前时悠然收回了右手,身形转动让过刀锋,绕到了黑衣女子的身后,左手如剑,狠狠地插入了她的后心,同时将她的身子当作挡箭牌推向了那扑面而来的霍霍刀光。

面对由刀光组成的光网当头而下,黑衣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朴刀并没有因为她的惨叫而有丝毫停顿,三把锋利的刀锋同时砍在她的头顶,手臂和肩头,将这清丽的女子身上砍的乱七八糟,血水横流 。

而另外三把朴刀却戳进了她前胸肚腹,穿身而过,从她背后透了出来。

绝望的惨叫声立即衰落下去,望着插在自己胸腹上的三把朴刀,黑衣女子眼中一片愕然,随即转为平静,失去了支撑的屍体如同散了架子的木偶般缓缓瘫倒在地上。

叶青棉回手一抽,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从她的胸腔里掏了出来,但她的手臂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是被从黑衣女子后心透出的那把朴刀所伤。

叶青棉今日连续遭受重创,此时狂性大发,竟不再伺机逃跑而是反身杀回。

趁着那三把朴刀还插在黑衣女子身上尚未拔出,她已飞身扑向其中一人,右手斩落,将他的一条胳膊连同整个肩膀砍了下来。

谁知那人异常凶悍,手臂虽断却仍向前一扑用剩下的一只手死死抱住她的纤腰。叶青棉沉肘猛砸,将他的头颅撞的粉碎,一脚踹飞了他的屍体,但就在被缠住的瞬间她背上却又被斩了一刀,鲜血飞溅。

惨烈的近身肉搏仍在继续,叶青棉如鬼魅般在刀光中穿梭,双手化为两把利刃上下翻飞,所过之处断臂残肢乱飞,鲜血如雨般飘落。

惨叫声中 ,又是一名黑衣汉子的双臂被叶青棉生生从身上撕扯下来,但他却也借势扑入敌人怀中 ,一口咬住了她的胸口,一番撕咬竟将叶青棉的一个乳头连同乳晕一起咬断,吞了下去。

剧痛之下,叶青棉神智微乱却又被一刀砍在肩头,顿时皮开肉绽,露出了森森白骨。

这些黑衣人就像是一群围着猛虎乱咬的恶狗 ,一旦咬住便死也不肯松口。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黑衣人已倒了一地,叶青棉的身上也伤痕累累,变成一个血葫芦。

她的左手手臂几乎被齐肘斩断,只剩下一层皮肉相连,后背上两道一尺多长的伤口肌肉外翻,露出白骨,曾经挺拔饱满的胸脯也被撕下一块肉 ,露出了黄色的油脂,被撕掉的乳头处变成了一处血肉模糊的深坑 ,显得也极为可怖。

而更加致命的却是她腹部的伤口,就在她掌毙一名黑衣汉子的同时,那人也一把抓住她露在体外的肠子,用力一扯,竟将盘踞在她腹腔内的小肠扯出三尺多长。

他虽然立时便被掌力震死 ,却仍死死抓住叶青棉的肠子不放,让她的行动大受限制。情急之下叶青棉无计可施,只得心一狠,牙一咬,一记手刀将自己露在体外的三尺柔肠尽数斩断。

肝肠寸断痛入骨髓,饶是她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身子一晃险些昏死过去,而趁此机会仅剩的黑衣女子也将手中的朴刀结结实实的戳进了她的小腹。

叶青棉眼白一翻,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但她仍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气,探手扣住那女子的喉头,发力一扭,卡嚓一声将她的脖颈扭断。

但那黑衣女子临死前也拚死反击,用力把朴刀一搅从她身体里抽了出来,顺便剖 开了她的肚子。

惨叫声渐渐衰落,转变为临死前的呻吟 ,叶青棉挣扎着走到最后一名还在血泊中抽搐的黑衣人身边,一脚将他的头颅踩碎。

溪边彻底安静了下来,这场不死不休的战斗终於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

带着腥味的粘稠血液化为一条条小河在碎石中流淌,最终汇聚到溪水中 ,将清澈的溪水染红。

叶青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也控制不住颤抖双腿 ,轰然倒下。

尖厉的碎石刺破了她柔嫩的皮肉 ,划开了她美丽的脸庞,失去了魂力的保护,她也只是一个孱弱的普通女子,曾经坚如铁石的肉体变得无比脆弱。

一丝丝魂力开始从她的四肢百骸溢出,那是散功的迹象,她神智开始迷糊,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里,回到故乡,回到那雪山下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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