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笑容更盛:“那不是和你一样?”
那还是不一样的。早川心想,至少我中学的时候不会把厨房炸了。
然而她总不至于在饭桌上败坏幸村君形象,左思右想,还是要做个解释:“之前我爸过世,他没来,其实也不怪他。我们才重逢没多久呢,他哪来得及知道。”
何止没多久,简直就几天。数十年的空白无论如何都接续不上,要过母亲这关,还得奋力表演。她正愁着,却听幸村说:“但这么多年,我们都断断续续有在联系。所以还是我疏忽了。”
太牛了幸村君。这就叫以退为进。一句“断断续续联系”,留下无尽想象空间。果然,母亲来了兴趣:“怪不得大家给她介绍对象,她总推脱不去,原来是心里早就有人了。她高三去了美国交换,当时你也在那里吧?”
早川轻轻递过去一个眼神,幸村心领神会,就着佛罗里达网球学校的经验开始漫天挥。她在旁边支着下巴听,偶尔也应一句。
回避相亲,当然不是因为心里藏了人,这年头,除非幸村离开立海时欠了她钱,否则谁会把他记那么久。只是嫁人这件事太难了。大学交往的学长质朴又温柔,偏偏听说她婚后不愿做家庭主妇,便在毕业前提了分手。在北海道教书时遇到的同事,说起阶层分化便是指点江山的模样,然而离开了父母的支持,便半个字也嗫嚅不出。他父亲私下里找她谈话,约在咖啡馆,向她传达妻子的“最高指示”,大意不过是老三篇,我们的条件,你们的条件,对比之下你若想嫁过来应当如何如何。“如果你愿意……”这当父亲的端出一副三明治夹心表情,“他妈妈那边,我们是可以帮你说说话的。”
她看着自己面前这杯苦药般的咖啡,感觉手边的筹码如同杯中的奶泡那样稀少。她说,谢谢叔叔。
婚,依然是结不成了。虽说为了结婚,她曾吃过那么多饭,有意义的,无意义的,简陋的,丰盛的,等她来了再点菜的,一声不吭把菜点完却等她分摊账单的。从公司楼下的赛百味到如此高级的怀石料理,她的假期也不多,却把东京美食网站的热门打卡地吃了个遍,到后来,对相亲对象们都不抱期望了,却还是隐隐盼着饭能好吃一点,如果有可能,她也会自己去订餐厅。
亲戚朋友忙于建言献策,她的父母也在其中浑水摸鱼。说来也好笑,两人办手续时如此决绝,后来却都热络地替她张罗起人生大事。今天是院长的公子,明天是朋友的儿子。日程排得满满当当,严阵以待,生怕她年纪渐长,身无所托。早川难免不解,结了婚就有依靠吗?前车之鉴摆着,你们早上起来不照镜子吗?
然而这样的话,她到底没说出口,只是后来才慢慢意识到,这好像是他们能够名正言顺聚在一起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在无数个无聊饭局的空隙里,菜像流水一样呈上来,她敷衍着对面的敷衍,心中想,结婚时候,应该请谁参加呢?如果父母都有了新的家庭,那么谁来当她的妈妈,谁来当她的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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