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抬手遮住半边脸:“别学了,好尴尬。”
“变成自己,”幸村琢磨着这几个字,笑容突然敛住,仿佛云浪铺开,吞没了太阳边缘最后一点光亮,“变成什么样的自己?现在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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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川遮着脸颊的手一点点挪开了。重新放回桌上,又因为无所适从,只好拆开筷盒上方小抽屉里的大麦茶包,给自己冲了一杯茶。
她说:“知道我这会儿是什么感觉吗?”
幸村摇摇头。
“一股恶寒,如坠冰窟,好像实验室里任人观测的小白鼠。”她叹了口气,注视着平静的水面,茶包中大麦舒展开来,散出温和的香气,“幸村,我说过,观察别人是不好的。”
十分遗憾,他说的每一条,都对。幸村的眼底永远酝酿着风暴,汹涌的浪涛包围了她,随时准备将她拖入汪洋之中。她被吸引、被裹挟,被吞没,不由自主地点头、认同,挣扎许久,最终站稳脚步,对他说,我不走。
只是她没能意识到,那汪洋不仅仅和幸村有关。他所代表的,不过是庞大冰山浮于水面的一角,清澈,透明,晴空下闪着炫目的光。盯着看久了,就会雪盲。
她早就在汪洋之中了。汪洋里有五维图,人际关系、外貌、知名度,有三条支线,随时公布的任务。她拼命地向前游,四周都是浪头,告诉她,不容休息,不许停下,不可回头。
“以前大家都说,姐姐很擅长演讲。能够调动气氛,把控场面,事情只要交给她,就没有什么做不好。后来姐姐和我形容过那种感觉,好像是站在舞台上对着观众讲脱口秀,一些准备好的或全无准备的话从喉咙里奔涌而出。能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里砰砰的跳动,太阳穴处的血管也跟着砰砰的跳动。一下一下。姐姐说,与其说是我在话说,不如说,是话在让我说它。”
幸村笑,这是德里达的名言。
早川充耳不闻:“后来在学生会,我也明白了这是什么感觉。许多事情自有逻辑,内部势力盘根错节,牵一而动全身。比如排球部的纠纷,三言两语,就能上升到学生会的利益,一件事情由我开始,却未必能由我结束。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人总会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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