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的情况,恐怕是口头上的争强好胜,实际上血水里一起爬起来的感情是自己很难理解的!许平一边暗地里观察他们,一边不动声色地下了马车,待走近一看,震撼更大。
这些人虽然嬉笑怒骂,但回过头来时,霎时个个面带冰霜甚至是蔑视的杀气,感觉上他们似乎随时准备出手杀敌,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敌人已不是活人,而是他们能轻易剥夺生命的猎物。
十营将军一看到未来的主子爷到了,赶忙收起嘻笑或愤恨的表情,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敬地跪地行礼:“参见殿下!”十人虽然声音各异,但无不中气十足,给人十分厚重的感觉。
按理说这些人已经归隐二十年,享受乱世过后的安宁,应该不再渴望战争。
但不知道为什幺还是满身腥气,甚至让人有种他们才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感觉!“诸位将军不必多礼。
请起吧!”许平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起来,毕竟是开朝大营之一,又是老爹第一代禁军将领,心里自然产生一种亲切感。
妈的!许平面上虽然沉静如水,但他们刚才回过头来那瞬间,一股穿透性极强的杀气却让人不由得胆寒,这会感觉自己后背冷汗直冒。
眼前这十人没一个是自己的对手,但他们那种将生命视为无物的冷酷,却让人本能有些恐惧。
“谢殿下!”十营将军们直起身,虽然面带尊敬之色,却是略带凶光地扫视禁卫队的将士们,面露贪婪地看着他们精细的装备,好像十分渴求似的。
这种侵袭感别说许平受不了,连欧阳泰都不敢直视。
许平看他们的眼神有点变了,恐怖得有点让人蛋疼,赶紧手一挥说:“诸位将军辛苦了,先赐座品茶吧。
”兵丁们迅速在路边架起一个竹亭,搬来椅子、桌子,一一落好。
简单摆上一些水果小食和茶水,许平径直走到主位上,刚一坐下就开玩笑说:“炎炎夏日有个遮阴之地确实不错。
诸位将军快坐吧,不必太过拘礼!”“谢殿下!”十营将军依次落坐,眼光不约而同地流连在禁卫队,简直像是十多年没碰过女人的光棍,不光是精致锋利的大刀,欧阳泰感觉他们看自己的草原骏马,都有种“爱好畜生”的灼热了!“将军们不必拘礼!”许平咳了一下提醒他们:这是老子的军队,别妄想了。
说真的,要不是禁卫队号称太子御林军,恐怕这帮家伙可能真的下手抢劫了。
旧时什幺身份、坐哪里是讲究的事,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规矩都是十分烦琐。
他们为了争抢比较好的位置,竟然互相狠瞪,还用挤来挤去,简直像是孩童,引得许平有些忍俊不禁。
这一个个还真是童心未泯呀,刚才杀气逼人,这会却感觉十分有趣!等到他们纷纷坐下时,许平忍不住扫视一圈,发现一个个虽然已是四、五十岁的年纪,却没有一个发福发胖,反而保持疆场大将的魁梧和高大。
看来天机营这些年虽然销声匿迹,但他们一刻都没有放松训练,随时准备着挥刀再上疆场。
“诸位将军,请用茶!”许平见他们正襟危坐、不苟言笑,马上捧起茶杯示意他们同饮,心里却想:这帮家伙都不是善类,要不是自己在此,恐怕连欧阳泰这高手都会被他们抓走,连马带人一起了!“谢殿下!”十营将军赶紧捧起茶来,喝法各不相同、各有趣味。
有的人只是轻轻一抿就放下,有的入则是牛饮般一口而尽还有些不知足,从这细小动作可以看出这些人性格上的差别。
虽然骨子里都有点好战,不过也有他们各自鲜明的个性!主仆之间多少有些陌生,毕竟那幺多年天机营一直没出现在大明的军队体系里,也没融入朝堂!这十位将军虽然桀骜不驯,但骨子里深知主仆有别;即使习惯嬉笑怒骂的生活,但在未来主子面前却一个比一个老实,谁都绷着脸不肯先说话,让旁边警戒的将士忍不住窃笑,似乎这种严肃态度不是他们该有的。
许平虽然是主上之尊,有国之储君的高贵,不过眼下对这些老将军们也不能太过于高姿态,毕竟这些是让人不得不尊敬的悍将。
他们若继续刚才的嬉闹还好一点,这会一个个严肃起来,反而让气氛有些尴尬,许平抿完茶后都不知该说什幺了。
气氛一时有点僵硬,许平脸上虽然全是轻柔的微笑,但心里早就骂开:你们这群王八蛋刚才一个个满脸荡,绝对在说荤段子或惦念谁家的媳妇,这会和我装什幺高人呀!妈的,搞得老子浑身都不自在,老子不信你们的品德真有那幺高!十营将军们似乎也有点不自在,坐时感觉极是忐忑。
虽说一个个桀骜不驯,但骨子里也是尊重皇权、懂得君臣之礼。
大明上下他们最敬重的就是过往的大将军、现时的九五之尊朱允文。
现在面前坐着国之储君,也不明白这主子是什幺性格,自然不敢妄自尊大。
也难怪朱允文最后得请出洛勇这尊大神来津门。
放眼大明现在能镇住这帮狼虎之师的强人确实寥寥无几。
除了他这个九五之尊外,只有开朝上将还活着的两位大将军:金吾将军纪镇刚和骁骑将军洛勇!“洛将军大概什幺时候到?”许平有些无奈地咳了一下,为了打破尴尬只能问一下不疼不痒的问题。
“约莫二个时辰后吧!”大家习惯性地看着天色估算时间,得出的结果还是比较一致的。
古时行军十分艰难困苦,判断天气、时间甚至是方位,大多依据观天来决定,这也算是身为将领的基本功。
继续漫不经心地聊着,许平渐渐对他们这些年到底藏在哪里有了兴趣。
毕竟这幺多的人隐藏起来不是容易的事,再加上暗地供给军饷很是费事。
这些可不是慢慢培养的亲信,而是开朝大营的十万大军,能销声匿迹二十年又突然集结,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本来十营将军们是有点顾忌的,这些对他们来说已是最高度的机密,不过提问的是未来主子,他们也不敢有半点隐瞒,将这些年的去向一一回答。
许平听完都有咚吓傻了,老爹也太狠了吧,什幺叫“无所不用其极”许平这会算是有所了解。
那些表面上告老还乡的家伙不说,在地方驻军混日子拿军饷的也不算。
天机营的编制扩散得有些可怕,不仅有的用镖局名目混淆过去,更狠一点的甚至成了地方上的恶霸!最绝的还有拉起队伍当土匪咆哮山林的,这哪是什幺第一代禁军,简直是黑社会大军!许平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老爹的洗脑能力实在太强了,竟然能让傲气十足的军人甘心做土匪恶霸!先不说他们有赫赫的开朝之功,哪怕是普通将士,谁不是衣锦还乡?能忽视自己的累累战功而潜伏多年,这需要多大的忠心呀!而且这二十年他们也不是闲着。
在大明广阔地域上散得那幺开,不仅隐藏得很深,还能兼顾收集情报的工作,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买卖。
老爹那幺小气的人,肯定不会白白花银子养他们二十年;但将一支百战余生的军队扩散成一个庞大情报网,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实在太骇人听闻。
许平瞬间有点毛骨悚然。
纤夫、铁匠,甚至低微的家丁和店小二这种伺候人的下等活,这些傲骨横生的老将,是抱着什幺心态融入这些不该属于他们的角色?天机营最恐怖的或许不是战斗力,而是他们坚如磐石的忠心!在许平刻意调节下,原本僵硬的气氛也慢慢缓和下来。
或许是这位主子身上并无跋扈之气,赢得这些血性之人的赞同,他们的话也愈来愈多,不像一开始的不自在。
言语间仍有些谨慎,虽然不是刻意想隐瞒,但可以看出这二十多年,他们生活得何等警觉!日近黄昏,突然一个兵丁跑过来,小心翼翼地喊道:“报!远迎十里的兄弟们还没见到洛将军的身影,也不见朝廷的八蟒大轿,原定的迎接时间已经过了,请主子定夺。
”“三个时辰啦!”许平矜有所思地沉吟。
这幺久还没到,不会半路上出什幺事了吧,不可能呀!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官道,突然灵机一动,问道:“你们是不是把所有的路都封了!”“嗯!”一营将军不假思索地点头,面带凝重:“直隶处于津门之边,又是大战一触即发的非常时期,眼下骁骑将军又再次出山,所以从早上开始,各个能通行的道口都封锁了。
我们都觉得等大将军到了以后才放百姓通行最是妥当!”“这想法没错!”许平也没说什幺,只是调侃似地问:“不过你们确定洛将军会带着礼部杖队来开道吗?或者他用八蟒大轿一路敲锣打鼓的喧闹,大摇大摆地往这边来?”“这……”许平的话顿时让众人愣住。
众所周知,洛勇行事一向比较低调,即使朝廷有意用大将军的八蟒大轿送他过来,或许人家还不乐意呢!如果他爱好功名虚赞的话,他也不会在开朝之初丢弃荣誉而选择弃甲归田。
“百姓们都被拦截在哪?”许平摇头笑了笑,细想之后觉得洛勇也许一早就抵达直隶,只不过他没有大张旗鼓地乘坐八蟒大轿,没人发现而已!“三里小庙!”十营将军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按他们的想法也没错,洛勇绝对当得起任何仪节和尊敬,八蟒大轿更是对他功勋的肯定和无上赞许,但众人忘了洛勇不喜欢阿谀奉承之举,也讨厌这些不必要的铺张浪费!“走吧!”许平上马后在官道奔行,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禁卫队和醒悟过来的十营将军们,一队长龙马不停蹄地赶往三里小庙。
抵达目的地一看,两边坡地密密麻麻的都是被堵截的百姓们,有的心急如焚似乎赶着归家,有的则是满面无奈地低坐着,约莫三、四万人聚集在一起,龙蛇混杂看起来特别的乱!百姓们目露好奇地看着这一大队的兵马前来,即使心里有点怨气也不敢说出口。
谁都知道这阵势是要迎接开朝大将洛勇,谁都怕不小心说错话,被这些兵将们拖去砍头,到时候上哪喊冤都不知道,毕竟现在朝廷正是紧张之时!再加上开朝四大营在百姓心中地位很高,四位开朝上将更被传诵成神一般的威武。
驱逐元兵的压迫、杀得万千敌人,裸得大明开朝。
即使他们有点不满,但仔细一想,能看到开朝上将的威风,这会安静一片,并无丝毫埋怨之声。
许平眯眼将目光从官道两边的百姓来回扫视一圈,最后眼光定在西边小道的一辆马车上。
虽然马车不像一般百姓赶路用的便宜货,顶多是有钱人家那样多漆几层原漆,一点都不显眼,甚至引不起半点关注,不过细看,围在它周围的人就比较特别,浓烈的肃气和周围百姓实在格格不入!即使他们全都一副平头百姓的打扮,穿着普通行路人的粗麻布衣,但身上散发的气势实在太压抑了。
粗略一算,起码有四、五百人,若有若无地护着那辆马车。
这些人身上背着包袱,看似是赶路的行人,但一个个虎背熊腰、豹头环眼,每个的眼神都十分凌厉。
面无表情的脸上甚为平静,但小心翼翼地警戒旁人的一举一动。
这种高度警觉的神态,许平实在太熟悉了!这群家伙扫来扫去只看见几个熟人。
许平不由得摇头,洛勇低调得有点过头了吧!这帮大内侍卫这幺显眼,用不着他骁骑将军动用任何信物,只要他们出示身上腰牌就可以从容通过关卡,又何必在这和其他百姓一起等着呢!“放行!”许平马上挥手示意禁军把关卡打开,放百姓先行通过。
虽然众人都不明所以,不过不敢有所异议地松开关卡!百姓们一看关卡开了,赶紧逃难般涌过去,似乎在害怕突来的大队人马会屠杀平民!许平骑在马上,面沉如水地看着前方百姓蜂拥而过!数万人过了关道就各自散开,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身影。
其中有行商之人,也有盼望快点归家的百姓。
眼见庞大军队自然不敢多言,一个个唯唯诺诺地赶路,黑压压的一片鸦雀无声,或许只期盼能在日落之时归家,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人群中只有那辆马车和周围的大内侍卫纹丝不动,待到百姓们差不多全散去时,他们才在空旷坡地变得特别显眼。
天机营的将士们一看,纷纷围了上去,警戒地将这些不同于百姓的强人包围起来。
大内侍卫们依旧波澜不惊,面对他们的包围,一动也不动地继续守卫。
“这是?”天机营内自然有些疑惑,不过十营将军们无不面露笑色,似乎都猜出车内之人是谁。
许平面无表情地策马到了马车之前,甫一下马,所有大内侍卫赶紧跪地行礼,高呼殿下千岁。
常年在宫内的他们自然认得这个有些古怪的主子,只不过这时一个个看起来面有难色,似乎是洛勇约束他们,不让他们暴露身份一样。
许平也不敢太过怠慢,抖平衣服,整理仪容后走到马车前,十分恭敬地半鞠一躬,抱拳朗声道:“骁骑将军,请下车吧!”话一说完,许平顿时感觉自己脑子抽了一下,气得想把自己骂死。
怎幺忘了洛勇双腿有疾,无法行走的事呢?突然说这种话简直是取笑的意思。
他急得赶紧直起身,朝旁边的大内侍卫吼道:“洛将军行走不便,还不快点将他迎下来!”“太子殿下!老朽腿脚不便,恕我无法行臣礼了!”车帘缓缓拉开,车内静坐一名消瘦老者;他满脸岁月沧桑,但脸色很是红润健康。
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不是大家预期中气势逼人的老者,甚至连半点杀气都感觉不到。
反而一副慈蔼面容,看起来特别亲和仁爱,怎幺看都不像是一个踏过漫长血路而成就功勋的疆场大将。
虽然清瘦,不过看起来特别有精神;一身朴素得和普通百姓没有区别的灰色布衣,甚至连大户人家都不如,简陋的马车内也没有奢侈物件。
唯一能称道的是他手握茶壶的浅笑,颇有几分悠然自得的世外高人之风,怎幺都无法联想他的上半生是在尸体与血腥中渡过的。
许平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个慈祥老人,丝毫看不出他当年率兵横扫天下的威风,也没半点初见纪中云时腥气熏天的压迫感。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怠慢,谦虚地半鞠躬,行了一个晚辈礼后轻声说:“元平恭迎骁骑将军!”“恭迎大将军!”山呼海啸般的喝声不约而同响起,连绵十多里的禁军、天机营将士无不满面肃容,跪地行了大礼!一瞬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山谷,每一个人都对这位开朝大将献出最为虔诚的尊敬。
“殿下这是折杀老臣了!”洛勇见许平虽然没跪却半弯着腰,慌忙地摆手说:“我现在只是一个享清福的老头,哪当得起您的大礼呀!”“洛将军贵为我大明开朝大将,功勋累累,数不胜数,除了您还有谁当得起呀!”许平满面谦虚地说着,对洛勇的态度空前恭敬。
没办法,同为开朝上将,洛勇给人感觉亲和,更值得尊敬;面对外公那个为老不尊的老流氓,任谁都严肃不起来!当年朱元章起事之初,这帮人全是同息而寝,没有任何隔阂,还没定下主仆名分时,大多都是兄弟相称。
洛勇也是最早跟随他的人之一,连朱元章起初都尊称洛勇为兄长,敬他的谋略与胸怀。
许平自然不敢怠慢,若论起资历和威信谁最高,四大开朝大将中自然首推洛勇,这一点连纪中云都是赞赏有加!“哎!”洛勇叹息一声。
他确实行动不便、无法行走,手一挥立刻有几个人将他扶下马车,改为坐在一辆精致改装的木椅上。
许平悄悄一瞄,发现他下肢无动弹半分之力,看样子晚年只能靠这张木椅度日。
征战多年后留下一身顽疾,让人肃然起敬!比起贪恋功名利禄之人,他这副模样让人更是心酸。
“殿下,何必为了老朽劳师动众呢!”洛勇看着连绵十多里警戒的兵将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朽不过是将死之人,能不拖累朝廷已算不错,哪当得起如此大的礼数呀!再者现在我腿脚不便,不能行臣子之礼已心有愧疚,殿下如此厚爱洛勇,真是担当不起呀!”“洛爷公何出此言!”许平轻缓走到他的面前,指着晚霞漫天的江河,对着他半鞠着身,十分恭敬地说:“大明的江山社稷是你们用血和命换来的,多少将士为驱逐元兵,连姓名都没留下。
开朝大战中青山处处埋满数不尽的忠骨,平息内乱时您立下的汗马功劳更是数不胜数,您又何必如此谦虚呢!”洛勇看着许平不卑不傲的态度,赞许地笑了笑,或许一开始他猜想这个出生于和平之年的太子会有跋扈之气、纨裤之举,但许平的谦卑和尊敬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眸光虽然不到赞赏程度,但也不像一开始的不真诚。
太子一声“爷公”洛勇也算当得起了。
虽然告老还乡多年,无军职在身,但朱允文见到他时也会尊称一声长伯。
不客气地说,这个九五之尊懂得带兵打仗,完全是洛勇和庄炼英一手带出来的,连祖皇都对他们恭敬有加,早年更是尊称为兄长;许平这个晚辈当然不敢放肆,时刻用晚辈之礼敬重他!“爷公!”许平一边将他迎上自己的马车,一边满面疑惑地问:“既然你们都到了,为什幺不直接拿出军印,而和百姓一起在此苦苦等待?哪怕大内侍卫亮出令牌也能通行,路上的关卡任谁都不敢阻拦半步!”“殿下,借一步说话!”洛勇坐在车内突然无奈地摇头,脸上有些为难,但却闪过一丝慈祥的温和。
谁都看不出这个满面慈祥的老人在想什幺,不过也没人敢小看他半分。
“爷公请讲!”许平不知道洛勇葫芦里卖的是什幺药,马上喝退其他人,满面恭敬地走到他面前。
虽然眼前的老者已无当年骁勇之气,但许平的尊敬还是发自内心的!不管是他的累累战功,还是他这种低调得有些过分的性格!“军印弄丢了!”洛勇压低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却看不出他有半分惊慌,反而像是丢了一件普通的东西!“什幺!”许平顿时大惊失色,张嘴愣得不知该说什幺。
开什幺玩笑呀!大战在即却把天机营封存多年的大将军印丢了,不说怎幺统领三军、立下军威的问题,光是在这紧张时刻丢了军印会重重打击士气,迷信的人们也会认为这是不祥的预兆,是朝廷出师不利的厄示!“小声点!”洛勇苦笑一下,有些抱歉地说:“其实也不算丢了,只是我那个贪玩的曾孙女不知轻重地拿去玩了,我也就由得她!结果我们行军时她说要自己逛一逛,不料将到直隶时却突然没了踪影,不知道疯到哪去了。
”许平太阳一阵阵鼓噪剧痛,脑袋也是嗡嗡直响。
洛勇家的小孙女也太狠了吧,竟然敢把号令十万大军的军印当成玩具拿着乱来。
洛勇也真溺爱她,别说把军印弄丢,就是磕破一个角都不行。
这爷孙真让人蛋疼,重要关头竟然能搞出这种闹剧,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要知道这年头的人特别迷信,三军未动却丢了帅印可不是一般祸事,甚至比打败仗还严重。
这种消息一旦传出去,别说将士们会士气低落,甚至连百姓都会觉得这是天意!一瞬间就会觉得朝廷打不下津门!这种信仰上的可怕甚至比起任何失利更糟,因为它会在最短时间内失去民心,甚至引起朝堂上的动荡。
“我想她应该不会走远的。
”洛勇脸上也是有些歉意,赶紧说:“大印没在我身上的事不能走漏风声,就算是最亲信的人也不知谓;您最好派可靠之人尽快把她找回来吧。
毕竟这不是儿戏的时候,也怪我粗心大意了!”言下之意是他觉得大内侍卫也不可靠,丢了大印的事更不能让这些当兵的知晓。
许平顿时哭笑不得,把大印给孙女当玩具耍了,大爷您还知道这不是儿戏的时候。
到底是洛勇太过放松,还是自己紧张得过头了?这种紧张时刻玩这出,真能玩死人的!“既然如此,我亲自走一趟吧!”许平也是倍感无奈,想了想,事关重大,必须隐瞒下来,赶紧问:“您大略说一下令曾孙女的穿着、打扮和大概模样,我会尽快把她找回来。
”“她十一二岁,穿绿色丝绸长裙,骑匹小白马。
”洛勇思索一下,继续提示:“对了,她有一把象牙玲珑弓,从不离手。
马上挂着两筒菱形箭,箭羽都是白色的!”“爷公,您先到行邸休息吧!”许平一一记住,翻身上马后,朝在旁边一直恭敬而立的十营将军们喝道:“恭送骁骑将军回营,待我回来时再祭旗,请大印为将军封帅。
”“是!”众将尽管心有疑惑,但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
按理来说,现在将洛勇迎回营内,立刻封帅立印是最能提振士气的,为什幺要推迟呢?许平自然不和他们解释,一边严厉地嘱咐,一边喝道:“都给我听好了,不许有丝毫懈怠。
务必把大将军好好送回去,等我回来再昭告全军,正式为大将军洗尘封帅!”“是!”众将们赶紧齐声答命,毕竟圣旨上平叛之战的总督军是太子,许平不在,自然不能祭旗挂帅。
虽然不知这个主子要办什幺重要的事,不过看着两人刚才一阵窃窃私语,也没人笨到追根究底。
事情不能大肆宣扬,自然不能带太多人马。
许平不顾别人劝阻,执意让禁卫队也跟着回直隶,只身带着空名和欧阳泰,换上便服前去搜寻洛家这位祖宗的下落!这时候军大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还没攻打津门就丢了军印,甚至会让百姓产生动摇和恐慌,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事!洛勇在大军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回直隶,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许平也带着两个最得力的手下,照他们来时路线寻找洛家小祖宗,心里恨得直咬牙。
在这紧张的当口还闹出这幺荒唐的事,亏他是骁骑大将军洛勇,换成别人的话,许平早把他脑袋给砍了。
就算许平恨到极点也砍不得,不过这种消息绝对不能泄露丝毫。
哪想到洛勇这种老狐狸也会出这种错误,实在让人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