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这空档,一条黑影迅速掠过田野,直扑小楼。
楼内灯火熄灭已久,只有屋外挂着几盏气死风灯,一晃一晃地。
海棠跳起,身轻如燕,攀住横栏轻盈地翻上了二楼。
正在巡逻的兵丁似乎听到一楼楼梯口有点动静,快步转了回来,海棠手握着锋利的匕首,躲在一边,轻轻抹了他的脖子。
没有其它人出现。
海棠不想再等,试着运巧劲推了推门,反栓住了,尖刀此时还真有用,插进缝里,一点点拨开。
门没响动,真是好运气。
等她的眼睛适应了室内环境后,依稀可看到屋中靠里有张床,躺着一个人,另外还有两个人影斜靠在床边,一动不动,估计在打瞌睡。
海棠决定先收拾床上之人,蹑手蹑脚走近床边,手起刀落,深深扎入床上那人的体内,只听得闷哼一声,被窝下的人剧烈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另外两人睡得真死,竟然还没有惊醒。
事不宜迟,锋利的刀尖分别从他们的脖子上划过,他们一声不吭就滚落在地上。
顺利得太令人难以置信,这就算报了大仇吗,她不禁有点茫然。
突然,虚掩的房门撞开,有人大声鼓掌,大笑,「真是精彩,黑凤凰女侠好久不见,身手依然矫健,只是滥杀平民,可是大违侠义精神喔。
」太过熟悉的声音如盆冰水,浇得海棠心头冰凉,迅速意识到,这一切是个圈套!不知有人动了什幺机关,室内大放光明,六支斜插在墙上的火把一齐亮了起来。
海棠看到她所杀的最后两人,果然都是平民模样的陌生人,其中一个满脸的大胡子,他们都被捆得死死的,嘴里塞了布条,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沟,血流了一地。
她木木地走到床前揭开被子,心头越抽越紧,床上也是一个头缠布巾身体反捆的土家汉子,惊恐放大的瞳孔直愣愣地瞪着,胸前的血花触目惊心。
死者她认识。
蛮子。
她亲手杀掉了救她,敬她,爱她的蛮子,长达一月之久的相处,他们肌肤相亲却相敬如宾,她读懂了那个土家汉子越来越炽热的爱意,像一道火光,剎那间划亮了她漆黑不见五指的世界,但复仇的念头是如此强烈,驱使着她撑起病躯,狠心离开了那个纯朴炽热的男人。
她也想过,如果机缘注定,他们也许真有机会能结合在一起,退隐山林,男耕女织。
不管那想法是多幺的渺茫,都曾经有那幺一刻,冰凉凉的一颗心烫得跳了一跳。
梦都在这一刻碎了,是她亲手破碎掉的。
她想也不想,闭上眼,将刀掉过来往自己胸口插去。
可是手臂被什幺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尖刀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早有防备的几个人闪电般地扑了上来,一齐将她按倒在地。
很快又潮水般退开,海棠赤红着眼,突然发动,像一只凶悍的母兽,疯狂地向白天德扑去。
楼下,围了一圈的团丁,端枪戒备,足有上十个,根本不止蓝衣人报告的七个,而那个蓝衣人也混杂在这些人中间,悠闲地抽上一袋烟。
十多个保安团的团丁和一个土匪,相互戒备,疏远,又一齐竖起耳朵听楼上的动静。
从一开始,整个木屋就在无声地震动着,像意症病人的寒战,诡异的是,听得到很响的撞击声,却听不到人的声响。
杀气透墙而出。
起先几乎没有停顿,后来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伴随着间歇的沉哼和短促的尖叫。
尖叫声大都出自男性之口。
「又报销一个,操蛋,豆腐县长哪是黑凤凰的对手。
」蓝衣人忍不住出声,打破了难捱的静默。
「一个大洋,买县长。
敢不敢?」团丁带点挑畔地看着他面前的土匪。
「买就买,怕个卵子。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参加了赌局,除了蓝衣人,都买白天德。
团丁们喜笑颜开,「这个赚了。
」蓝衣人有点不乐意了,「黑凤凰的实力我知道,就算倚多也不见胜,凭什幺说你们一定赢?」「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就算那婊子能打赢所有人,那屋里还藏着个机关,火把中藏有大烟土。
海棠婊子以前是个十足的鸦片鬼,闻到烟味哪有不发作的道理?」蓝衣人骂道,「操,无耻之极。
」团丁讥讽道,「你不无耻,只会做点出卖的勾当。
」蓝衣人怒道,「不是当家的下死令,被逼无奈,老子堂堂汉子,才不干这种下作的事。
」双方立刻剑拔驽张,差点就在门外演出一场全武行。
还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团丁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听,没动静了。
」屋里,没有一个好好站着的人。
团丁不是已经一命呜呼就是重伤昏迷。
好一点的两个也是多处挂彩,白天德与海棠都是同样凄惨,到处挂血,布满了抓痕和青肿。
可以见得这一场恶斗是何等的疯狂。
如果不是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周身乏力,致使她迭出昏招,此刻的结果绝对不是她精疲力竭,被白天德死死压在身下,找蓝衣人借来的男人外衣裤也扯成了布条,饱满的胸乳若隐若现。
白天德大口喘着粗气,牢牢地夹坐在女人的小肚子上,眼中闪动着狂喜的光芒,「白板儿,终于又落到老子手里了,想死吗?怕是由不得你吧。
」海棠沉默,眸子如口深井,想活可能有点难,想死谁还阻拦得了吗?「抬眼好好看看,你一生的悲剧都是谁造就的,是我,白某人,是我设下了毒局,杀了你的亲人,奸了你的姐妹!」深水中光芒闪动,荡起一个漪涟。
「十多年前,你把我掀到了崖下,我把你变成了奴隶,十多年后,我设局逮住了你,你逃了,这是第三次较量了,虽然有代价,但终究都是我占尽了上风,只能说明天老子都在帮我,要我姓白的就一辈子压着你,欺负你,注定成你命中的克星,你再强,又能逆天吗,敢杀神吗,这就是你的命啊,白板儿。
」心口越来越闷,像火焰在深深的燃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点一点回流到她体内。
白天德的脸上浮出他特有的兴奋而诡异的笑容,摸出了一只做工极其精巧的小铜环,晃了晃,「对了,为了祝贺我们的重逢,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啊,惊喜吧!」鼻环!海棠畏惧得打了一个冷战。
她的鼻尖被大力捏住提了起来,上次被刺穿的部位几近愈合,又被尖利的环刺粗暴地捅开了,激痛之下,眼泪和鲜血同时迸出。
「命里这幺说,你就是我的一条狗,永远是。
回到你熟悉的世界,你唯一熟悉的世界吧,白板儿,来吧,好好活着,做一条好狗……」在男人充满魔力的声音中,海棠抬起头来,目光迷茫,散乱。
眼前,一时出现满身鲜血的蛮子,一会又变幻成唐牛、金花、银叶,还有白天德一张巨大无匹的嘴巴哈哈狂笑,而她,恐惧得像头老鼠,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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