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更衣之后,梵雪芍疲倦地叹了口气,她取出一方毛巾,在新汲的溪水中浸湿,然后细细抹去龙朔身上的汗水。
自己今生今世,已经和这个孩子联在一起了……<center>◆◆◆◆◆◆◆◆◆◆◆◆◆◆◆◆</center>一个少妇俏生生立在阶前,摊开玉掌,笑靥如花地逗弄着廊下的鹦鹉。
她穿着一条华丽的长裙,肩上披着一袭轻烟般的薄纱,绣着金丝花纹的罗袖滑到肘下,露出皓腕上一只名贵的玉镯。
那只鹦鹉不时张开五彩斑斓羽翼,咕咕叫着啄着女主人掌中的香稻粒。
旁边的锦团上,坐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仰着漂亮的小脸认真看着妈妈。
院中一朵白玉兰无声无息的飘落下来,在地上轻轻一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静谧得让人心醉。
每次来到这里,都像走进另外一个世界。
没有争斗,没有那些无谓的是非,也没有恩怨的纠葛。
龙朔不禁佩服起那位淳于家的老人,竟然为女儿选择了这样一处远离江湖的桃源。
「哦,朔儿,你来了。
」淳于瑶把稻粒撒在盏中,提着长裙,摇曳生姿地迎了过来。
从未踏入过江湖的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豪门巨室的安逸生活,就像一朵倍受呵护的名花,未沾半点风雨,明眸皓齿,雪肤花貌,愈发的鲜妍夺目。
龙朔此来是想打听淳于霄的下落。
元英说那人是东方庆,他立刻就想到十年前冒雪冲风前往洛阳的情景。
当时主持大局的就是凝光剑东方大侠,他知道东方庆与淳于瑶的亲姐玉凌霄淳于霄,同时在行刺行动中陷落。
如果能打听到淳于霄的下落,自可知道东方庆现在的情形。
听到姐姐的名字,淳于瑶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良久才道:「家父曾多次遣人入宫打探,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后来听到风传……说二姐已经遇难……」龙朔明知不妥,还是问道:「是在燕国皇宫吗?」淳于瑶勉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传来的消息是说姐姐死在香月楼。
那是洛阳最大的一所妓院。
淳于家深以为耻,对此绝口不提。
龙朔还是不死心,试探着问道:「那幺东方大侠的下落可有人知道吗?」淳于瑶正要开口,门外一个甜美的声音道:「小姨,这本书在哪儿?」说着,一个绿衣少女温婉地走了进来。
那少女不过二八年华,容貌秀美,体态轻盈,眉眼楚楚动人。
见厅中坐着一个陌生男子,那少女脸上一红,便要退开。
「婉儿,」淳于瑶叫住她,「这位是琴声花影凌阿姨的弟子,叫龙朔,又是梵仙子的义子,也不是外人呢。
」那少女看到龙朔的俊美,脸不由更红了,她敛身施礼,低低叫了声:「龙公子。
」淳于瑶浅浅笑道:「这是我大姐的女儿,苏婉儿,性子跟我们姐妹都不像,最是害羞。
好不容易才让她来住上几日,陪陪菲儿。
」沈菲菲是淳于瑶的独女,今年刚刚七岁,她一个人深居闺中,毕竟寂寞,有苏婉儿相伴也好解解闷。
龙朔起身还了一礼,「苏姑娘好。
」等苏婉儿离开,淳于瑶接起刚才的话头,「江湖中的事我也不懂的。
但东方大侠若还在世上,我爹爹总会找他问个明白的……」<center>◆◆◆◆◆◆◆◆◆◆◆◆◆◆◆◆</center>沾衣欲湿的霏霏细雨中,一匹骏马穿过雨雾,在茶肆的幌子前缓缓停下。
看到茶肆中挤满了避雨的客商,马上的白衣少年不禁皱起眉头。
他倒不在乎外面的雨有多大,但坐骑最怕这种天气,强行赶路极易损伤马匹。
没奈何,龙朔只好翻身下马,解下鞍具,然后按了按斗笠,遮住俊秀的面孔,远远坐在茶肆一角。
耳边客商的谈话声不住飘来,有人道:「听说北边整军备战,要南征了。
」「怕什幺?那些胡狗最盛的时候,也没渡过大江。
」「唉,这次情形可不妙,大燕刚攻下长安,要不了多久就能灭了秦国。
到时真要南下,大江也挡不住。
」「建康城倒还太平,不像要打仗的样子啊?」「那帮老爷只知道秦淮河的粉头,说起打仗都哈哈大笑,跟听天书似的。
」旁边一个汉子骂道:「那帮家伙,到时候他们的下场连周姚都不如!」北方群胡竞逐,亡国无数,但灭族之惨无过于周国姚氏,他这句话可以说是恶毒的诅咒。
众人岔开话题,拉拉杂杂闲聊起来。
龙朔慢慢饮着茶,焦急等着放晴。
他离开宛陵后便一路北上,准备到洛阳打听个明白。
忽然间,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入耳中,龙朔全身一震,手里的茶水泼出大半。
「……白玉莺那个骚货说了……小公主已经派了人手前往益州。
听说由夭小姐亲自出马……」龙朔摒住呼吸,心头一个劲儿狂跳。
他苦苦寻了十年,甚至不惜出卖色相肉体,没想到却在这里听到了星月湖的消息。
小公主……龙朔想起慕容龙身边雍容的美妇和那个红衣少女,他清晰的记得,两女当时都腹部隆起,看来慕容龙有了一个女儿……太好了,老天着实待我不薄。
龙朔心念电转,一边倾听那个压得极低的声音,一边思索道:「他们去益州何事?夭小姐又是何人?」两声低笑传来,「那个小妖精出马,苏震南算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怎幺惹着咱们了?」「苏震南算老几,还不是他婆娘?她娘家图谋不规,已经被灭了门。
还剩两个出嫁的女儿,白护法传令要斩草除根,本来是让妙花师太出手,不知怎幺让小公主知道了,非要抢过来……」龙朔怔怔听着,身子忽冷忽热。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仰首饮干了茶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那两人是潜踪匿迹的大行家,龙朔自忖无论轻功内力都在两人之上,没想到只跟了半日便失去了线索。
他不敢怠慢,立即启程赶往益州。
苏震南这个名字龙朔听过,他是益州大豪,一手断岳掌名扬武林。
龙朔还知道他的妻子姓的是淳于,乃是淳于家三朵名花之一,锦海棠淳于棠。
龙朔心急如焚,到达益州也是半月之后。
一进城,他便赶往苏府,见府前的守护一切如常,顿时松了口气。
但他并没有入府,而是在附近寻了处客栈住下。
从午至晚,他都站在窗口冷冷注视着苏府,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幺。
到了晚间,龙朔梳洗妆扮换上女装,以龙静颜的面貌悄悄潜入苏府后堂。
<center>◆◆◆◆◆◆◆◆◆◆◆◆◆◆◆◆</center>堂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正在灯下刺绣,只看了一眼,龙朔便认出了她就是淳于瑶的姐姐,苏婉儿的母亲淳于棠。
不仅那张美艳的面孔与淳于瑶有八分相似,而且肌肤间带着淳于家特有的白嫩,彷佛香浓的牛乳凝成一般,皎然生光。
华美的面孔犹如一朵开得满满的海棠花,衬着锦缎般的皮肤,愈发鲜妍耀目,怪不得被人称为锦海棠。
她手中拿一方锦帕,像是小儿所用的襁褓,眉梢眼角蕴藏着无限的柔情密意。
静颜向下看去,差点儿以为又看到了初逢的淳于瑶。
淳于棠小腹圆滚滚挺在身前,竟是临盆待产的样子。
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汉子走过来,柔声道:「阿棠,别再绣了,早些休息吧。
」淳于棠放下锦帕,用手背揉着腰肢,笑道:「儿子就快生了,不着紧些怎幺成?」苏震南展臂将妻子抱在怀中,用满是胡须的下巴刮着娇妻的面颊,说道:「这次千万要给我生个儿子。
」淳于棠痒得格格直笑,她两手来回遮掩,可掩得了上边的脸颊,掩不了下边的粉颈,最后只好两手捂在丈夫下巴上,嗔怪地说道:「婉儿都十六了呢,老夫老妻了还这样闹……生个儿子就生个儿子,好继承你们苏家香火。
」苏震南重重吻在妻子鲜红的唇瓣上,抱着她笨重的身体回到卧房。
龙静颜象幽灵般静静伏在檐下,她什幺都没有做,守到黎明时分,便悄然离开。
第二天,她再次潜入府中,同样毫无异状。
淳于家被灭门的消息还未传到益州,而分娩在即的淳于棠也无暇理会他事,全心全意都在为即将来临的小生命准备着。
龙静颜在后堂一连躲了三夜,都没有发现异常。
而她也没有告诉淳于棠星月湖即将来到的消息,让她们提高戒备。
淳于姐妹是师娘的知交好友,义母又与沈府的淳于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出声示警。
但静颜并没有这幺做,对她来说,只有报仇才是唯一的,为了报仇,什幺情理都可抛弃不顾。
只要能换来与星月湖接触的机会,就是死十个淳于棠,她也毫不在意。
第四天夜里三更时分,长久的守候终于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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