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20日走到校园大门的时候,天就晴了。『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收藏不迷路!:WWW.01bz.cc以备不时之需】
除雪车和紧急出夜班扫雪的环卫工一个个与我俩擦肩而过,下过雪的F市的街道上的风也停了,除了偶尔经过的除雪车警报跟引擎声、竹子与芦苇编成的大扫帚掠过浮雪后发出的唰唰声响起又远去,街面上一时间安静得出奇;而头顶虽然依旧是临近晚间九十点钟的夜空,却被地上的积雪与打在积雪上的路灯灯光反照得漫天通亮,隐隐散发着紫彤彤的粉红色,确又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而随着我俩距离Y大校园越走越远,蔡梦君脸上的表情,却也越来越绷着。
「看我干嘛?哼」蔡梦君瞪着我嗔了一声,挽着我胳膊的戴着轻松熊图案棉布手套的小手,却把我的胳膊挽得更紧。
此时的我,看着她清丽的脸庞,其实我挺想跟她开句玩笑把我俩之间的气氛搞得活跃一点的,但是之前我毕竟跟她置气也有了一会儿,所以我就算是想嬉皮笑脸都嬉皮笑脸不出来,踌躇半天,叹了口气后,我只好平静地对她问道:「想问问,你……你想不想去吃点啥,或者想不想去哪坐坐?」「哼……刚才光顾着跟我生气来着,自己实际上根本没吃饱,对吧?」蔡梦君绷着小嘴唇对我反问道。
「我……我确实有点儿饿了,你呢?」她撇了撇嘴,又扬起头看了看周围——此时我俩已经身在北街的路段,但是大概是由于下了雪,街面上不少店面,除了肯德基、眼镜牛肉拉面、星巴克这种二十四小时连锁店还开着之外,该关门下班的都已经关了门,就连银泰和华联两家商城也正在准备打烊。
「我其实也饿了,我刚才基本上没吃」蔡梦君的语气低沉且委屈地说道,「但我也不想吃肯德基麦当劳……要不,咱俩去白塔街吧,那儿新开了一家『梨泰院餐吧』,我想吃他们家的鱿鱼肥牛干煸锅」「那行,咱俩叫辆出租车」「叫啥出租车呀喂,就这么几步道儿的路程!你一个当刑警的咋比我还矫情呢?还是说你不愿意陪我熘达熘达哇?」蔡梦君的话说着说着,又生起气来了。
「没不愿意……我啥时候说不愿意跟你一起熘达了……」我想了想,还是犹豫地对她问道:「真想去白塔街?」「对啊」「那行,走吧」我心里还是有点打鼓的:毕竟白塔街那是车大帅的地盘。
上回我跟张霁隆一起去找车炫重,我估计这下子整条街的太极会的喽啰,都应该清楚我跟张霁隆的关系了;更何况车炫重跟李灿烈还是把兄弟,我今晚这刚给李灿烈的儿子揍了,这事儿要是被太极会的人知道了,我可怎么办……只不过按说他们黑道的人,怎么着也不敢动警察一下吧?——不成,我可不能托大,车炫重是当着张霁隆的面儿都敢把张霁隆的人直接剁手的,我怎么就能保准他们不敢动我?我连忙在大衣口袋里摸出了我的那部新手机,然后把手机屏幕留在电话簿赵嘉霖的那一页上,毕竟赵嘉霖她在的二组「专业对口」,万一有啥事儿,直接请她二组的人过来收拾。
但是出乎意料,等我俩走过了北街的路段、又经过了家装城一条街,等过了红绿灯踏上白塔街的地盘,夜里一边抽着烟一边闲逛的穿着后背绣着「四卦太极旗」的太极会的干部,在看到了我出现在街面上之后,竟然全都把掐烟的手背了过去,齐齐对我鞠躬问好——有几个说起话来满嘴「炒年糕」口音,甚至还有的汉语都说不利索:「哎哟呵,这不是市局的何警官嘛!您来啦!」「啊哟!何警官!」「啊嗖——何大哥好!过来玩?嗖!嗖!」这帮人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满脸堆笑,甚至在跟我打完招呼之后,就彷佛多荣耀似的,还得意地跟自己旁边跟自己唠嗑但是不认识我的人得意地介绍着我,而这种得意,反倒令我着实不自在;还有的看起来稍微岁数大一些的,甚至还认识蔡梦君,也在尊称了一声「蔡小姐」之后,对她鞠了个躬——弄得过往的路人也纷纷朝着我们行注目礼。
在这个时间的白塔街,虽然并未到人山人海的地步,但是来往逛街、吃韩食小摊、刚从酒吧、KTV跟洗浴中心出来的或醉醺醺或飘飘然的人们,让这里总算堆砌出了一些冬日不夜城的气氛。
「你……真乐意搁这吃东西?」被人连打招呼带回头盯着,我是从内到外的不舒服,深感自己浑身上下的关节里似乎都起了鸡皮疙瘩,于是我立刻对蔡梦君问道。
「怎么了?你不喜欢朝鲜料理啊?」蔡梦君倒是睁大了她那对儿漫画式的大眼睛,有点天真又茫然地看着我。
「那倒不是……这一路上跟咱俩打招呼的,你知道这都是什么人吗?他们可都是太极会的人」「哦,」蔡梦君想了想,对我笑了笑,「你是觉得你是警察、他们是黑道,黑白不两立?你放心啦!他们的人没那么坏的!也都是生活所迫,再加上他们都是少数民族和南北韩移民,喜欢抱团,所以才这样的啊。
我父亲他们搞一些活动,还找他们在外围维持秩序呢!对啦,之前我说过的,那次在蓝山文化会馆,蓝党举办年会时候,外围的一些安保除了靠特勤处以外,就有他们的人跟着;你看刚才他们里头还有不少认识我的呢——他们也都是靠我爸爸他们生存的,有我在这,你放心吧,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接着,又故意讽刺地对我说道:「哼,瞧你那小胆儿吧,还警察呢!俩仨小混混就把你怕成这样呀?」听她这么说,我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有点生气。
——我在今天才总算发现了蔡梦君身上有点令人讨厌的地方:不知则无畏,而且对于自己没见到的那一面的事情,总会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天真。
别看她大我三岁,在某些待人接物的事情上比我做得体面得多,按理来说,她的学历还比我高,从智商上来讲,她也应该比我聪明;但是,她对凡事都有一种过于简单、过于善良的想法。
——她好像觉着这世上谁都挺好、谁都不容易,她好像觉着任何人的本质都是善良的。
今天替她挡在小刘公子和李三棒子身前的那五个平时总占她便宜的女孩的确是个例外,但她总不能认为对谁都得是她投之以桃、人家能给她报之以琼瑶吧!她毕竟是个官家千金,从小应该就被她爸爸保护得好好的——我不是故作老成、强装沧桑,可是就我所见过的富贵人家的大小姐,除了我身边仅有的那么两个之外,大抵都是如此:在珠玉笼子里被当成金丝雀宠惯了,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都是些什么魑魅魍魉——蔡梦君是我见过的这帮富贵大小姐里面最温柔的了,但她也依然这样。
我猜她应该是没见过太极会的人那天拿着斧子拦住我和张霁隆去路、然后车炫重当着张霁隆和我的面儿直接斩了小梅的手的那个场面,她也应该没见就在几个月之前、就在美茵被苏媚珍和陈月芳跟刘虹莺联手绑架的那阵子,因为在铁南区的一个小商品经销卖场不愿意接任何有黑道背景的企业的单子,于是太极会的人直接下手去烧了那个卖场、导致里面值班的两个保安、一个打更老大爷和老大爷的孙女都烧成了重度毁容,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她只是知道太极会的人靠着他们蓝党吃、靠着蓝党活,保护过她和她父亲,她就觉得的人家好。
刚才餐桌上也是啊,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家伙们,是,因为都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她是没少见过他们那帮人烂漫无邪的模样,可是咱说譬如石井四郎和希特勒那般杀人如麻的恶魔,也曾经都是叼着糖块、撒尿和泥单纯小孩的呢!或者不扯远的,就说近的,从周正续到段亦澄,从艾立威、罗佳蔓再到上官果果,甚至是我曾经暗恋过的万美杉,哪个曾经不是个孩子?她没见到刚才那帮人在洗手间里怎么威胁恐吓我,她就真以为一切都是误会?退一万步说,要不是她这样很傻很天真很圣母心泛滥的认为谁都是好人,她先前能被李允汉给强骗了处女?再往前倒,也是这样: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行为开脱,我承认自己确实曾经骗过她的感情,但那是因为我要去抓段亦澄;而至于段亦菲,她是有先天疾病也好、还是被那个卢纮卢二公子骗过也罢,无论怎么说,她高低也算是个重大杀人案的
帮凶,由于她被确认怀孕而躲过刑事处罚已经是万幸了,不久之前她再次见到我的时候还是因为段亦菲而恨我,还把段亦菲自杀的事情算在我头上,可话说回来,这不是对段家的一种现世报和段亦菲自己的咎由自取,又是什么?——姑娘啊,你可真是傻得让人心疼……一想到这些,我心里自然是先不舒服起来,这些话待会儿肯定要跟她说的,但是又不能像刚才那样针尖对麦芒;但凡等下如果能有个路人就好了,让她亲眼见见这世道险恶,也就不用我自己枉费口舌。
「喂!想什么呢?」正在我沉思的片刻,蔡梦君的纤纤玉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还生气呢?我都不生气了,你还气啊?」「我……我没生气」我口是心非地看着菜单。
「那你看半天菜单不点东西?难道还能是还没想好吃啥么?」蔡梦君见我这样,又有些不悦。
我再一抬头,却发现桌边一个哈欠连天的穿着韩服的女服务员已然举着记录本在一旁站了半天了。
我心里乱得很,翻来复去地看着满是插图的菜单,却也想不出吃啥,但是此刻我的肚子里也确实空得咕噜咕噜响,翻到最后一页主食我又瞟了一眼之后,又果断合上菜谱递给服务员:「给我来碗冷面吧,要玉米面、酸甜口的,加半个水煮蛋,不要牛肉」「冷面?你这么冷的天儿,确定要吃冷面?」蔡梦君有点惊到,似乎又把我点的吃食当成是我在跟她赌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嗯。
就是天冷才吃冷面」其实我除了确实对朝鲜冷面上瘾才点的之外,我还寻思着吃点寒食,祛祛心火,不想让自己待会儿跟梦君说话的时候继续保持暴躁的状态。
蔡梦君又无奈又不悦,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您在加一份儿牛肉蔬菜饼吧,谢谢」待等服务员走后,蔡梦君又有些幽怨地看着我,而我本来就委屈,经过了宋默宇的疏导和刚才拳拳到肉的发泄,心里早已敞亮了不少,所以我也毫不避让地跟她对视着。
看了我一会儿,蔡梦君撇了撇嘴,对我问道:「秋岩,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
「嫌弃你?嫌弃你啥了?」
「嫌弃我不是处女」
「少跟我俩闹……我也不是处男」
「那你刚才那么生气……」
我挠了挠头,喝了口温水:「我承认,我刚才……在少帅兄妹家里的时候,是有点误会你跟李允汉之间,到现在可能还是有情愫……你看看他,他看看你,你又不咋说话、又低头的,连我这边的事儿都不管不顾了……」
蔡梦君连忙辩解——声都颤了、眼睛里眼看着又要掉了泪珠:「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啊!我……我坐在座位上手脚都发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不是女孩子,秋岩!你永远不能理解在经历过我这样的事情之后,我有多怕那张脸!我当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说好的,等以后结了婚的再坦诚相见……我以为他是个好人,可没想到……实际是个禽兽!碍着国梁和娜娜的面子,我又不好说什么……」
她接着又低下了头,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叹出来,「哎……两党和解之后,蓝党虽然参政这么多年,但是始终没有个根基——红党第一代领袖不是有句话,叫『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么,我爸他们在东北组建党部的时候,就认定了必须得结交军界人士才能站稳脚跟;姜家跟蓝党好,最开始其实是跟『他』父亲关系好……我爸跟姜军长都是通过『他』父亲才认识的。
今天要是别人的局,我都不会拉你进门;但是毕竟是国梁跟娜娜过生日……你说我能说什么?秋岩,我蔡梦君从来都不是水性杨花、三心二意的女孩子!我说句不好听的:他是我蓝党秘书长的儿子,又是个美国『藤校』的留学生,你何秋岩呢?而且我跟他在一起,能够消弭我爸跟『他』父亲之间的微妙隔阂,我们家和他们家的关系便会坚如磐石!要是我真的对他还余情末了,我干嘛同意跟你在一起?还已经把自己全须全尾地交给你呢!你要是这么想,你真觉着我还念着他……我倒宁愿你嫌弃我不是处女!」
「啧——」
这番话可谓句句肺腑,说得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此刻也不会怪罪她了,于是我连忙摇摇头,伸出手握住她柔软的指尖,「梦梦,你这不是想多了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激动?我刚才是气昏了头了,但你觉着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么?而且,我刚才最主要的不是气你跟李云汉之间的过去,要不然,我能返回来再找你,然后我看见他和那个什么破刘公子难为你和你的闺蜜们,我能出手揍他们几个么?你知道我主要气得是什么吗?我气的是你觉得你的那几个发小明白么?我气的是,明明他们已经那么欺负人了,你还认为是误会!」
我这么说,她却更委屈:「我……我只是想着,你要是能跟他们在一起相处得好了,那不是更好么?他们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虽说也不算特别亲近的吧,但是你以后,无论是继续当警察还是怎样,跟他们多搞搞关系,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啊,他们将来肯定是要从政的,这样的话你以后……」
「呵呵,是,我看出来了。
子承父业、世袭罔替,蓝党百年老传统了;先总裁过后有建丰同志,陆忠华之后有陆盛闻,楚长青之后有楚斯江。
过去旧时代有四大家族,而今却不知仅在区区一个F市、区区一个Y省,就有多少大家族了呢!」
「秋岩啊……你能不能就事儿论事儿啊?」
蔡梦君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就似牛奶似的白皙脸庞,似乎变得更加煞白。
而此刻,我还只道是她要继续为那几个人渣开脱:「怎么,我说他们你还是不乐意?」
她仰着头,让泪水朝着眼眶里继续顺回去一点,再放下下颌后,索性也撒开了情绪,对我带着控诉的意味说道:「我有什么不乐意的?我能有什么不乐意的?我跟你早就说过了,我之前老早也跟我爸爸说过,我将来绝对不会从政!什么元首什么党主席、什么省长什么议员,我不稀罕!是,蓝党蓝党,一直被人称作『百年烂党』,我也知道它不是一个完美的组织,里面各种杂七杂八的糟糕事情、糟糕人物不少,但你知不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蓝党如何如何的时候,也是再说我们家呀!甚至是在说我,你有没有意识到呢?你觉得我听你说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里会舒服吗?」
「我可没指向你,我刚才的那些话要是不小心带上你、让你多心了的话,我承认错误,我向你道歉;但是你的那些朋友我可真是不敢恭维。「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你的那些朋友出身如此尊贵,但从言谈举止来看,却尽是稗耳贩目之辈,还不如外面那些巡街的混混讲礼貌呢!让他们将来当蓝党的党员、议员?我看还是歇了吧!」
「是是是,他们是稗耳贩目,你何警官陂湖禀量!英明神武!行了吧?」
蔡梦君委屈地看着我,嘴上叫出几句后,眼泪已经漱漱滚落下来。
——说着说着又吵起来了。
「那可不,我就是英明神武!你不信你现在打电话、发微信问问你那些朋友!你看看她们现在是不是这么夸我的?」
最^新^地^址:^
.CC
她应该是听出来我想要故意逗她、跟她缓和一下气氛的,她便也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服务员把她点的那份牛肉锅与米饭,跟我点的冷面、以及她给我多点的牛肉蔬菜饼,外加一大堆小菜
都端了上来。
就这么五分钟之后,原本有点情绪缓和的蔡梦君,似乎又委屈了起来,依旧似自说自话一般地诉着苦:「……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先别说了,梦梦。
先吃东西吧」我对她说着,然后从餐桌抽屉里拿出两副筷子,递了一副到她面前。
「我不吃,你先让我把话说完」蔡梦君抬起头,严肃地看着我,这会儿轮到她反倔了:「让你跟他们好好相处,不仅是为了我俩,更是为了你自己……你将来就算是遇到事情了,警察系统如果有人让你受委屈,你也能从他们的爸妈那里寻得帮助……更何况我的朋友本身就不多!哼,谁知道今天搞成这样……我这点用心,秋岩你怎么就不懂呢!」「哎哟,姑娘啊!强扭的瓜不甜!我懂你又有什么用呢?我跟你所谓的那些『朋友』『发小』本身就相处不来的!何况你现在还乐意管那个什么刘公子称作朋友吗?」「那除了他们,其他人呢?其他的人今天说话确实太难听了,但是肯定也是因为今天李……今天『他』在,他们才这样!你就不能放下点身段?」——我一普普通通的刑警,面对一帮蓝党的大少爷,我还得放下身段?「这不是身段儿的问题,你知道吗!他们跟李允汉要好,而他们现在看你跟我在一起!他们不知道你跟李允汉为什么分手,他们只会觉得我把你给抢走了——况且我确实已经把你抢走了!所以他们只会觉得,把我挤兑走了,你才会回心转意!不是我说你,蔡梦君,你咋这么傻?我这将来要娶的是个啥傻姑娘啊!你个小笨梦梦!」面对她在这几个问题上的反应迟滞和纠结,我是又生气又无奈,望着眼前的美味佳肴,本来刚才就没吃饱的我又食指大动又有点开了胃,索性一筷子挑起面条来,低头愤愤道:「不吃是吧!你爱吃不吃!你不吃我都吃了!你就继续饿着吧!越饿越笨!」吸熘一口面,咕嘟一口夹带着甜辣的泡菜的冷面汤,我顺便从她面前的牛肉锅里叨处一筷子牛肉放在面上,就着牛肉又是一口面,吃得我那叫「一本满足」,堪称满口天堂、满腹仙境。
但还没等我再看向她,她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哇——哼呜呜!什么人啊你!不安慰安慰我也就算了,你还自己吃起来了!然后你还吃得那么香!你不知道我饿啊!还故意馋我!呜呜……」听她这么说我也就明白了,她其实也不见得心里多悲痛,对我有多大恨,也是存心跟我置气而已。
当下我就笑了,抬起头我却故意夹着一片牛肉在她眼前晃着:「你不是不吃么!我还以为你真不想吃了呢!那你看看,你点了这么一桌子菜,还为了怕我饿着给我加了一份牛肉蔬菜饼,这人家都端上来了,你说我能咋办?总不能浪费粮食吧?」蔡梦君原先煞白的脸上瞬间变得通红,怨怨地边看着我边抽啜着:「亏得……亏得你还知道……呜呜……我是怕你饿着!那你……呜呜……你就不知道问我吃不吃?那么……那么香的肉片……你还……呜呜……还故意吃得吧唧嘴……吃个冷面还吃得『呲喽呲喽』的……呜呜……你……你就不会问问……就不会夹给我一片么?你就不会夹给我一片……喂我呀?呜呜……你要喂我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吃!哼……大直男!呜呜……」「哈哈,好!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喂你——」话说到这我算是明白了,这姑娘分明就是想让我跟她先低头,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个面子,我心里明白这个,我再跟她呛戗,那我真是没情商了;可我还是想故意调戏调戏她,于是我夹起一筷子牛肉,故意递到她嘴边,但等她张嘴伸舌尖来接肉的时候,我又故意把肉片收回来一些,让她衔了个空,来回一下,我这么逗着她一共逗了两个回合;等她再次流着泪珠气鼓鼓地瞪着我,我又把肉片放到了她的嘴边,她见状,探嘴去咬的动作比刚才更快了一些,身子也跟着朝前倾了一下,但没想到这一次,我却把筷子朝上一抬,一整片牛肉带着酱油焦糖汤汁,直接贴到了她的鼻尖上。
「呜呜——噗嗤……哼!」被我这么一戏弄,原本还眼泪吧嗒的蔡梦君瞬间破涕为笑,「哪有你这样的!朝着我鼻子上喂啊!哼哼哼……呜哼!你……大坏蛋!」「嘻嘻嘻!」我坏笑着看向她,「那不是我的问题啊,小笨梦梦,你看咱俩这中间隔着这么宽一张桌子,对吧?桌子上还放了个锅子,锅子还这么烫,我也根本够不着你的嘴唇啊!」「那……那……那你坐我旁边喂我!」蔡梦君对我半命令半撒娇似的说道。
「那行,你等会儿」接着我便放下筷子,坐到了她正坐在的卡座的空出,然后等我一坐下,拿起了她的筷子,夹了一片肉后,把肉片叼在嘴里的同时又一把将她按到并搂在怀里,用嘴里叼着的肉笑着对着她的嘴唇准备往里塞;这还不算完,我是必然要惩罚她一下刚才在车里对我那么冷漠和跟我故意耍脾气,于是我一边用嘴里油乎乎的肉片在她的面部上方朝下贴过去,另一边又用双手在她的腋下跟软软又平平的小肚子上来回抓着痒痒,搞得她躲闪不及,却又在眼泪四溢的同时笑得花枝乱颤。
「呜呜……我不!呜哼哼……哎哟!哈哈……
你个流氓!何秋岩!大流氓何秋岩!大坏蛋!哎哟……啊哈哈哈!别咯吱我了!我不吃你嘴里的!哈哈哈……你像个小狗似的!小坏狗!小色狗!别弄了……哎哟……哈哈哈……我错了!你别咯吱了!我错了!求求你了!我服了!秋岩……我错了!老公!别闹了!哎哟……哈哈哈……」我立刻停下了嘴上和双手的动作。
同时,她刚才那声「老公」,却听得我从头到脚、从手心到心里,似乎都有些不自在。
——章鱼壶中梦黄粱,天边夏月;迷蒙马背眠,月随残梦天边远,淡淡起茶烟。
而她却毫无察觉、且内心里彻底阴转晴似的,笑着撑着桌子从我的腿上坐了起来,还搂住了我的脖子,一口咬下了我嘴上叼着的那片牛肉,笑盈盈地看着我:「坏蛋!什么『英明神武』!你就知道欺负我……嗳,你刚才说,你将来要娶我,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啊?」我看着眼前脸上依旧挂着晶莹剔透如露水一样泪珠的蔡梦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否认,还是就把刚才我从嘴里都没给自己任何心理准备就秃噜出来的话给认下。
——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早已偏离了我最初的愿望。
我倒是也想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但我似乎却怎么都骗不了自己的本心。
看了她半晌,我只好把目光假意完全聚集在她还挂着牛肉锅明油亮芡的鼻尖上,对她打了个哈哈:「啥真话假话的?你瞧你,弄了一脸菜汤,脸还都哭花了,你这是要唱女丑儿么?哼,像个小花猫似的!小笨蛋!」「那还不都是你弄的啊!」她指指自己脸颊上的泪痕,还有鼻尖上的油污,但此刻的埋怨却依然藏不住心里的喜悦,「你等会儿我吧,我去洗洗」蔡梦君没得到我的回答,但她自己却似乎从我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令她自己满足的内容,于是便也擦擦泪水,笑颜如花地从我身上站起来,然后走到了靠近门口的洗手间去。
再一转身,餐厅前台两个值夜班的女服务员,正一脸复杂的同时看向我和蔡梦君,一个一脸艳羡得发痴,另一个则似乎被我俩腻歪得有点想吐。
我站起身背对着门,把自己的那碗冷面挪到了另一边,又把那盘牛肉蔬菜摊饼挪到了靠近她那边的锅子旁边。
等我再坐下来,冷不丁往门口一看,正巧瞥见一个穿着大衣、戴着口罩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就把身上那件看着稍显破旧、洗的虽然干净但是已经被洗的有点发白的黑色运动棉服脱了并拿在手里,而她那对藏在黑色紧身羊毛衫下篮球似的巨乳,自然而然地吸引住了我的目光,但随即,在我迅速打量了一下那女人的差不多175左右的身高,和饱满结实的大屁股、修长又带着些许肉感的穿着黑色厚丝袜的大长腿、以及同样修长但明显是因为职业病而活动得稍显僵硬一些的双臂、还有即便做过美甲也无法转移得了让人不由自主放在她右手指间的老茧的注意力的双手之后,我心中登时一凛,让我不禁下意识地低下头;可我仔细想想,我又深吸了一口气,强打着精神、勇气和注意力抬起头,朝着她那边看去,眼见她又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了那两片薄樱唇,甩了甩新染过得香槟红的头发后,那双柳眉细烟也让我看的更加真楚。
她站在门口,很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当然,谨慎,但并不够仔细——然后又朝着门旁的女洗手间的洗手台走去。
此刻,蔡梦君也刚刚洗完脸,而那个刚出现的女人一见,便很贴心地微笑着从两面镜子中间的纸帕盒里抽出了三张纸手帕,二话没说递给了蔡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