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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七章】0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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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发布地址:com 找到回家的路】【风雨里的罂粟花】(7.5)2020年3月23日最近随着地方选举的如火如荼,不知缘何而起,在F市的街头巷尾,却流传出一个看似与本届大选毫不相干的顺口溜:“文武皇帝四天王,冬子老纪双麻将,笑面狠、熊家狂,金刚太保十五狼;死的死,抓的抓,伤的伤,一十八年两茫茫,唯有一人草头王;草头王,尊姓张,当年也是读书郎。『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这首顺口溜,所说的其实是F市黑道十八年来的沧桑变迁。

前面的四句,对应了在十八年前曾经于F市江湖中叱咤风云、风光一时的五十个黑社会人士的绰号。

十八年以后的今天再回首,这五十个人当中,有将近四十多人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没了命——当然,其中有还一位,是F市警察局重案二组派出去的卧底警员,只不过到现在F市本地的好多老百姓还不清楚这件事;剩下的那些人,正如顺口溜中唱的那样,“抓的抓、伤的伤”,只不过活过了当年那段凶险时光,哪怕最后落下一身残疾,哪怕到现在还身在囹圄,也都已经算得上佛祖保佑。

五十人中,唯有一个人,不仅活得好好的,还继续在F市的地下世界屹立不倒。

然而,这个人,虽然今天被人编进了前四句里,但他在大概十五年前其他四十九位街头“传奇”们横行霸道的时候,他却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异常落魄的失业人员。

如果那时候的他,把自己的被欺骗、被背叛的辛酸史,像后来在自己妻子那间酒吧里给我和那个姓冷的女商人那样一五一十地讲出来的话,估计当年那帮江湖流氓们除了可怜他之外,还会笑话他是F市第一傻瓜、第一绿帽男、第一衰神;而并不会对那个故事背后的一些细节,觉得后怕。

在十五年前的刚立春后的某一天,已经在“宏光隆润物流公司”当了两个月会计的张霁隆,正坐在狭小的办公室里,一个人自己苦苦核算着整个公司季度流水的时候,被公司里的两个“小老大”、同时也是“宏光七太保”成员的闻翀和曾超一齐找上了门。

“哟!两位大哥……风风火火的,这是干嘛啊?麟哥说了,如果他不跟我打招呼,我可不能再给你俩支钱了,贿赂我也好、吓唬我也好,从今往后……都没用。

”张霁隆老实巴交地放下了手里的计算器和水性笔,恭敬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其实闻翀比还张霁隆小两岁,曾超虽然跟张霁隆同岁,但也就比张霁隆大了不到三个月,但当时的张霁隆,却一直用着对待公司上司和帮派老大的态度对待宏光的这两位金牌打手。

“谁他妈管你要钱来的啊,傻大个?另外,你跟麟哥那打我小报告的事情以后再说……行啦,别跟那儿哐哧哐哧算算数了,赶紧把笔放下吧!跟我俩走!”街头混混出身的闻翀,对待张霁隆自然也是呼来喝去。

没错,那时候的张霁隆的绰号,就是十分简单而老土的“傻大个”,他整个人每天的状态、还有安静内向的气质,跟全员黑道起家的宏光公司其他人格格不入。

“怎、怎么了?”张霁隆提了提眼镜,一脸无辜而又惊恐万分地看着叼着烟卷闯进办公室的闻翀和曾超。

“唉,干爹让咱们去‘南山居’茶楼,找齐正先要账去……但是现在人手不够了!”曾超态度火急火燎,且一脸愁容地边拿出随身带着那把散弹枪说道,“麟哥本来就带人去跟‘太极会’的那帮人为了商业街那边的地盘谈判了,‘大王爷’、‘二王爷’又借走了七十多人和货车帮他们去运从日本‘难波会’那边走私来的晶体管……咱们现在总共就剩下七个人,哪知道现在突然摊上了这么个事情。

找来找去,整栋楼里能喘气的就还剩下你一个了,傻大个,跟咱们一起去吧。

”张霁隆听后看了看曾超手里的散弹枪和闻翀腰上别着的那把长刀,又看了看这两个平时在公司里没少欺负使唤自己的流氓混子此刻脸上挂着的尴尬,取下了眼镜,边擦着镜片边问道:“这是穆老大第几回找你们问那个齐先生要账了?”“唉,第四回了……”曾超把枪管拄在张霁隆的办公桌上,气馁地说道。

那个叫齐正先的人,在F市当年也是一号人物,他不属于正经八本的黑道人士,但也不能被归纳进商人行业里,跟那时候在东北不少做买卖的个体户一样,是一个“黑白结合”的小暴发户。

说起来,这个人还是“宏光公司”龙头穆森宏,跟那被称作“大王爷”、“二王爷”的熊氏兄弟的父亲熊光辉,二人早年间当兵时候的老连长。

穆森宏和熊光辉在黑道逐渐扬名立万的那阵子,齐正先便跟熊光辉借过一笔钱,当时承诺两年以后连本带息一并奉还,不曾想这期间熊光辉死于暗杀,在那之后齐正先便在欠款这件事一直跟穆森宏含糊其辞,结果这笔债一拖就是八年。

这八年里齐正先用当初借来的钱,在F市周围承包了不少铜矿和大理石矿,其身家早就超过了当时的穆森宏,可每次穆森宏派人去要钱,那些派去的人不是被其骂会去的,就是被他的马仔们打伤,如果穆森宏或者熊氏兄弟亲自去找他,他便总是哭穷——闻翀和曾超两个,也都挨过齐家马仔的揍,哪怕曾超是穆森宏养大的义子,齐家也没放过,但是碍于齐正先跟穆森宏一个战壕里淋过雨的交情,全宏光公司上下,谁也不敢对那老灯怎么样。

可在十五年前那个春天,因为穆森宏正在跟“太极会”争夺一块靠近新开发地铁线路的地皮,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所以那次,他愣是给陆锡麟闻翀曾超等人下了死命令。

“不是……那……你们二位都没辙,我跟着去了能干啥啊?”当时的张霁隆只会算账,平时公司里与黑道相关的事情他问都没问过,更别说参与要债这种事了。

“操!就他妈让你撑个场,也没指望你能干啥,你装啥逼呢?谁还能寻思让你个捏笔杆子的干啥啊?”闻翀不耐烦地说道,“赶紧挪屁股,都火烧眉毛的时候啦,你就别在这装文绉绉的逼了!胆小得跟鸡巴朖子似的……老子过后请你吃饭还不行吗?”说完,闻翀大喇喇地往张霁隆面丢下一把鞘上已经积了灰的管匕,就是《杀破狼》里吴京那的那种。

“何止是吃饭啊!傻大个,我其实还有点侥幸——那齐正先都已经那么有钱了,他欠干爹的才多少啊?万一这次他能还钱,跟你说,干爹有言,谁要是能把钱要回来,他就把那些欠款分出来一半给谁——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啊!但如果要不回来的话,这次之后,干爹就有可能要把咱们分公司关了!赶紧,你就跟着一起吧!反正到了地方我和小闻说话就行了,你啥也不用干。

”“那……唉,好吧!”张霁隆只好硬着头皮,握着管匕跟着闻曾二人下了楼。

接着,张霁隆负责开车,面包车上载着其他早已在无数街头群架械斗中身经百战的打手们,到了“南山居”茶楼,那里虽然名字叫做“茶楼”,实际上却是当年F市从名声到规模再到姑娘质量都首屈一指的淫窝,论辈分,后来了“喜无岸”“知鱼乐”和“香青苑”全都得管它叫一声“祖师爷”。

进到齐正先包厢里的时候,齐正先正穿着浴袍会客,那些客人,也全都是混迹在本地或者邻省邻市的、同样拥有黑白两道背景的商人,每个人都正搂着一个旗袍下真空的妙龄女郎快活;屋子里外那一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怀里揣着热武器的保镖们,也都站稳了接受着茶楼女服务员们熟稔的口活和胸推;茶楼的老板亲自毕恭毕敬地站在包间里,笑盈盈地为做着活塞运动的客人门们端茶倒水,时不时还要递上一粒伟哥,而正对着太师椅上用肉感十足的大粗腿缠着齐正先的腰,卖力地扭腰抬臀迎合着齐正先粗硬阳具的感受,还一个劲地捧着自己的肉弹巨乳往齐正先嘴里塞的那个丰满浪女,正是这间茶楼老板的正牌媳妇。

根据陆锡麟后来自曾超的转述,在进到包厢里的时候,曾超和闻翀在尴尬之余还是忍不住地对那些环肥燕瘦的肉体垂涎几分,而张霁隆却一直脸色煞白,尤其是跟两三个目露凶光的保镖不经意地对视了几次之后,他额头上一直冒着汗不说,整个谈话过程中一直在轻微的打着哆嗦。

而整个包厢里的人,从在那丰腴女人身上喘着粗气的齐正先、到给保镖们含着精液的妓女们,见到了张霁隆以后,都像看到了电视上演喜剧小品的笑星一样,乐得前仰后合——因为当时的黑道份子都习惯穿那种工业风格十足的夹克衫或者充满野性气息的皮夹克、皮袄,春夏季的时候,则习惯穿POLO衫牛仔裤,没错,还要自以为很拉风地把POLO衫的领子立起,手上再缠一圈用桃核或或者其他坚果、果核穿成的手串佛珠;而张霁隆成天穿着的,却是一套干净整洁的西装、打一条丝绸领带,天冷的时候还会加一件西装马甲套在一衬衫跟外套之间,似乎是在以这种态度,一直提醒着自己曾经是一名准白领的身份,但就是这样规规矩矩的西服正装,在当年的江湖人士看来,完全就是在装逼且滑稽得要死,那套服饰早就被闻翀曾超两个嘲讽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而这次被齐正先他们笑话,在曾超闻翀二人看来,完全是必然的事情,以至于满屋子人都在笑话张霁隆的时候,闻翀和曾超还有其他随行来的五个人,也忍不住跟着捡笑。

齐正先近乎全裸地拍着老板娘的屁股,面对曾超手上的散弹枪和其他几个人怀里的砍刀,依然毫不在意,笑够了之后,开口便对闻翀曾超他们几个骂骂咧咧,然后任由“宏光隆润”的八个人看着,自己这边把老板娘的三个洞跟乳沟、脚心、腋窝都留了自己泛着焦黄的腥臭标记。

整个讨债谈判,在女人们的呻吟、男人们的笑谈奚落中度过,前后总共差不多三个半小时,曾超和闻翀他们也没从齐正先嘴里刮出来一个钢镚。

“求求您了,齐总!之前您不拿钱出来,无所谓了,知道您一直以来也不容易,咱们宏光现在是真有用钱的地方。

您现在家大业大的,对吧,今天您来这享受这一通、外加您面前这些茶点的费用,加一起估计都够我们今天来这里的八个兄弟吃一个月的。

您就把钱还给咱们呗?”平日里不可一世、逮谁咬谁的闻翀,这一刻也跟一只卑微的小猫一样乞求着齐正先。

“滚蛋!你爷爷我就是没钱!熊光辉都他妈死了多少年了,这笔钱是他当年他借给老子的钱,跟他穆森宏有鸡巴毛关系!人死灯火,他死了,那点钱我早就烧给他了!再说了,穆森宏那小子说老子欠他钱,他有欠条吗?”“不是,齐总……唉……叫您说的像我干爹蹭便宜一样,话不能这么说!”曾超也不禁叹了口气,看来这一次,齐正先又要开始耍无赖了,“熊老大借给您的钱,那也是公司的钱啊!您不能这么……”“呵呵,小崽子,那我就告诉你,你干爹当初知道了以后,可跟老子说过不用留欠条字据的!爷爷我也讲理:江湖规矩,没有欠条字据的借钱,那不就就跟白给一样吗?我齐某人当年做连长的时候,对他们两个小犊子又不是不好;事到如今,就为了这点钱磨磨叽叽的,有点气度没有?”齐正先一个欠债的,却把话说得相当理直气壮。

“不……齐总,那……那要不这样,您拿点钱……就算您送……不,算您借咱们的行吗?”曾超一时着急,都到了已经没办法动脑子的境地了。

“哈哈哈!哎,你们看看啊,”捏着老板娘肥奶的齐正先立刻哈哈大笑,对着房间里的所有人指着“宏光隆润”的八个笑骂道:“你们看看,这就是穆森宏手下养的狗!为了钱啥话都敢说!我说你们反正也是做狗,舔谁屁股不是舔、吃谁的??不是吃?要不,你们干脆到我这儿给我做狗吧!”说到兴致处,齐正先又回手指了指张霁隆:“——呵呵,就这个穿得人模狗样的,还可以站我们公司门口站岗,我回去给他搭个狗窝哈哈哈哈……”曾超和闻翀也都觉得被冒犯到,但也只能跟着陪笑,毕竟这次齐正先没让人揍自己,似乎已经是一种恩赐。

却就在这时候,全程一言不发、浑身发抖的张霁隆突然开了口,朝着齐正先双眼一棱,浑身也不抖了——闻翀和曾超也没有注意到,张霁隆是什么时候跑到了齐正先的身边、抬手就能碰到老板娘乳头的距离,然后,张霁隆一字一顿地咬着牙对齐正先质问道:“你他妈说谁是狗?”齐正先顿时一惊,然后很不满地冲着眉头一皱、双眼一瞪:“哟呵,这小犊子,穿得他妈了个屄的人模人样的,脾气鸡巴也挺冲啊!”站在齐正先身后和门口的两个保镖,立刻会意,抬手指着张霁隆开骂,并且边骂边朝着张霁隆走了过去:“操你妈的!你骂谁?谁给你的胆!”可还没等他们几个反应过来,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张霁隆用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过身旁茶楼老板手中的茶壶,猛地朝着距离自己最近那个保镖的头上直接砸了下去,滚烫的热水烫得保镖和正撅着屁股背对着他让其后入自己的女服务员哇哇直叫;紧接着,张霁隆又薅着那肥胖老板娘的头发,猛地一踢,把那娘们儿一下子拽到了一边,一脚正中乳沟膻中踹翻在地,然后,他顺势迅速地从怀中掏出那把管匕,抽出刀刃,对准了齐正先刚享受风流时放在桌子上的左手,一刀下去,直接捅穿手掌;而在齐正先来不及喊叫的时候,他竟然又迅速地拔出刀刃,对着齐正先的右臂,再捅了个对穿。

“我操你妈!别动!”“他妈的,把刀放下!”屋子里的保镖们见状,立刻慌张地举起了手里的枪,听到了包厢里的叫骂,守在门口走廊的那些保镖们连裤子也来不及提,全都一股脑冲进了包厢里;闻翀和曾超立刻目瞪口呆,他俩之前别说看张霁隆动手,平时在公司里这个傻大个对人人都是唯唯诺诺的,今天一出手,居然让对全帮派所有人都不敢碰的人物一下子就见了血,于是两人一瞬间都懵了;但由于积累多年的街头混战的经验而产生的条件反射,他们几个也都在第一时间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然而,对方那十几人人,人手一把黑市上买来的托塔列夫TT-33,而闻翀他们除了曾超手里一把只有六发子弹的散弹枪以外,其余人手上的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片刀。

毁了,估计今天是要把命扔在这了——这是当时那一刻,闻翀和曾超二人共同的心声。

可就在这危机情况下,张霁隆却冷静得吓人:他在不紧不慢地从齐正先血淋淋的胳膊上取下管匕之后,头也没回,对那些围住自己的持枪保镖们一眼也没睬,又朝着齐正先的大腿和小腿各个地方,狠狠地各捅了两下,一边捅着,一边咬牙切齿、念念有词:-“你骂谁是狗?”-“你骂谁是狗!”-“你他妈刚才骂谁是狗!嗯?你骂谁是狗……你骂谁是狗……你骂谁是狗!”“啊!疼死啦!我是狗!我是狗!啊!别捅啦!我是狗我是……啊!操你妈疼死啦!”伴随着张霁隆的念叨,齐正先刚开始还能忍住,几秒钟之后,从他的嘴里便发出了十分有节奏的凄厉惨叫声,而且一声更比一声尖锐。

齐正先的鲜血迸溅到了张霁隆的脸上,跟他刚刚一直在流淌的冷汗混在一起;他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衫,跟齐正先身上的白色浴袍,同时展开了一簇又一簇鲜红的梅花;原本满溢着沉香熏香和茶叶芬芳以及精液淫水味道的房间里,瞬间被血液特有的咸味覆盖,在这样的景象之前,那端着手枪的十几个喽啰,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嘴上却在如同嚎啕大哭一般叫骂着:“赶紧他妈放下刀!”“日你妈的,放了咱们老大!”“操你妈,跟你们拼了!”但那一刻,真的竟然没有一个敢开枪的。

曾经真的开过枪的曾超和闻翀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更别说那些端着热武器的保镖们,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黑道,而只是矿上工人里头比较爱惹事、能打架的流氓。

实际上,那天之后,曾超和闻翀也都做了半个月的噩梦,但在当时,他俩还得撞着胆子护着这个他俩都不曾觉得如此可怕的会计“傻大个”,跟那些保镖们比着嗓门叫嚣。

在齐正先身上捅完十个血窟窿眼儿的张霁隆,像是刚打完一套太极拳一样,立正站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然后伸手拍了拍护在着身旁的曾超的肩膀。

曾超侧过身子,本以为张霁隆要跟自己说什么,却没想到接下来,自己手中散弹枪的枪管被张霁隆用手攥住了,并且,还直往齐正先的太阳穴的方向调度。

“超,咱们就这一把枪,你跟那帮人对瞄是没用的,得这样才对;等一下,万一他们那边有人走火,或者万一你听到枪响,再或者,万一我过会儿倒下了,你就使劲朝这轰!”张霁隆气定神闲地对曾超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齐正先,“我还就不信了,这老家伙死了,屋子里这帮端着铁疙瘩的杂碎们,还有第二个人能给他们开出工资来!”张霁隆的三两句话,说得那些保镖喽啰们也都没办法把枪端稳了。

那一刻,这个西装革履的、名不见经传的老实人,俨然成了宏光公司八个混子们的领袖。

“啊!别!别这样!你……年轻人,你叫啥名字?你说你们出来混,我又不是真拿你们当狗,你也不至于要人命不是?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大家都是道上玩的,我就是嘴巴带点啷当、开个玩笑呗,你……你干嘛这样?嘶啊!疼死……”齐正先跟着也慌了,而且是吓得字面意义上的屁滚尿流——屋子里不仅多了一股充满酒味的恶臭,还多了一股尿骚气息。

黄蜡蜡的尿液崩到了张霁隆的皮鞋上,没想到张霁隆眼睛都没多眨一下,只是冷冰冰地看着齐正先。

“嗯,好说!你骂我那这页,咱们就翻篇了,好吧?那谈下一话题:你欠穆先生的钱,你还不还?”齐正先忍着痛,皱着眉,一脸为难,一言不发。

张霁隆看着他,又问了一句:“姓齐的,我在问你话!欠穆先生的钱,你还不还?”“我……但是,我现在真没钱啊!我的矿……我的矿被人查了!国家资源局差得……你们要不信,你就找他们问啊!”这一刻,挡在张霁隆面前的曾超跟闻翀也都觉得,张霁隆不见得会有办法了,因为全Y省的人都知道,齐正先跟当年国家资源局Y省办事处的大领导,是连襟兄弟,他当初能拿下那么多矿山,也是有了那位的帮助,因此齐正先的言下之意,便是:我可是有政府背景和人脉的,你们今天这么搞我,就不怕我把事情闹到上面去吗。

“哦,这样啊……”张霁隆深吸了一口气,风轻云淡地应道。

接着,让众人更加毛骨悚然的一幕上演了:张霁隆一把抓起了齐正先的右臂,在刚刚捅了个对穿的地方,又下了一刀,然后他又用着就像吃西餐、切刺身那样的动作,直接在血窟窿那里,手法很是细腻地剜掉了一片血淋淋的肉,剜下之后,直接甩到了身后的茶桌上……这回发抖的,换成了那些端着手枪的保镖们;本来嘴里含着精液的那些女服务员们,看到这一幕之后,有的直接吓晕了过去,有的瘫软在地上,扶着墙就开始呕吐;而桌上那几位被齐正先喊来做客嫖娼的客人们,有一个当场就犯了心脏病,另一个犯了哮喘,两个人完全同步地从浴袍里拿出药瓶朝着自己嘴里猛灌;至于曾超和闻翀两个,他们自己在看到了那块模糊的血肉,自己的脸颊上都跟着产生了神经痛。

“啊呀——啊!啊呀……”随着鲜血滴在地上的,还有齐正先的眼泪。

“齐总,你知道满清十大酷刑之首的凌迟么?据说人体在保持正常心跳和呼吸状态下,一共能被切下来这样大小的肉片,总共三千片,我一直挺好奇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反正我看您现在也没啥正经事,而我这边也有的是时间,要不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俩就在这证明一下,看看历史书上说的对不对,能割下来的到底有没有三千片,好不好?”张霁隆压根不往齐正先的话题上继续聊,而是用一种给小孩子讲睡前故事的语气,对齐正先问着另一个十分恐怖的事情。

一时之间,不仅齐正先请的客人和他手底下的保镖们,就连闻翀和曾超以及其他五个宏光公司的弟兄,也都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四肢发凉。

“别啊别啊!求你啦!别啊……”齐正先哭着嚎叫道。

“那我再问你,欠穆先生的钱,还不还?”“还!还!我还!”“还多少?”张霁隆追问道。

“我……我记不清了?”齐正先留着眼泪猛摇着头。

“记不清了?”张霁隆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我真记不清了……我……我欠了他这么多年了……连本带利……我都没记住啊!我……你一时半会的让我这么掰手指头算,我他妈也算不明白啊?”的确,欠了八年的债,还得加上每个月的利息,这道题让一个学金融的大学生恐怕都没法心算,更别提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齐正先了。

张霁隆听了,突却然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你说你算不明白是吧?嗯,挺好……”陆锡麟后来听曾超与闻翀说,张霁隆那一刻的笑容,跟之前平时他的笑容看起来并无二致,阳光、和气、老实;但在那一刻,在满屋子血腥的调剂下,那个笑,竟然显得十分充满残忍。

而跟随着这个笑容的,是张霁隆在齐正先胳膊上面,那个刚刚被割掉一片血肉的血窟窿旁边,用力剜下的另一块差不多同样大小的人肉。

“啊!啊呀——啊呀!”一时间,整座茶楼里,都是齐正先的惨叫。

两分钟后,浑身暴汗的齐正先哀嚎得没了力气,彻底安静了下来,张霁隆才又开了口:“我再问你,还钱还多少?”“还……还……我……我有……我……我有多少!还多少……这总……总行了吧!”“行,这话可是你说的!”张霁隆点了点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问了齐正先电话号,拨通之后打了免提,让齐正先亲自跟自己矿业公司的人通话。

五十多分钟之后,矿业公司的人带了七箱现金迅速地赶到了茶楼包厢,把那些钱亲手交给了随行来的五个宏光弟兄。

统计了一遍,总共是两千万现金。

“呵呵,才不到一个小时,你就能准备出来两千万现金,姓齐的,你这不是挺有钱的吗?告诉你,这些远远不够!过了今天,你得接着准备!”张霁隆说完,把自己手里那把沾了鲜血的管匕,在齐正先的浴袍上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光亮。

张霁隆的话都给闻翀和曾超听懵了,在他俩的概念中,能要到这么多现金已经足足够够的了,张霁隆还让他接着准备,又是要干嘛,他俩想不通。

“是……是……”接着,张霁隆环视了一下包厢,一把拽起了身上还在不停流血的的齐正先,直接把管匕刀刃架到了齐正先的脖子上:“不好意思了齐总,还得借用你本人一下,给兄弟们当一把人肉通行证,要不然,你的这些兄弟,怕是不能放了我们几个……哼,这么大个人了还尿了我一鞋!真不讲卫生!走!”就这样,张霁隆拖拽着四肢淌血的齐正先的身子,在同行的闻翀曾超的互送下下了楼,来到了车子旁边。

闻翀主动坐到了驾驶座上,等到他发动了车子,张霁隆才猛踢了一下齐正先的屁股,快速关上了车门。

“宏光隆润”公司的八个人,满带着两千万块现金溜之大吉,穆森宏在看到那两千万现金后不禁大为惊讶,随即安排张霁隆他们几个的全家老小到D港躲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期间,正像张霁隆预判的那样,宏光公司又乘势追击,用各种手段把齐正先的矿业巧取豪夺,全都划归到了自己名下,随后,宏光公司也用这笔资金拿下了地铁线路旁的那块地皮。

这件事后,张霁隆的名字,也在F市黑道彻底打响,成了年轻一代黑道人士中的大红人,穆森宏还拿出了五百万元奖励了张霁隆,让他开了一家餐厅——后来那个名叫“天华楼”的火锅店,被交给了张霁隆的一个小学同学打理,直到现在,据说就是在那家餐厅,张霁隆认识了当时还是他人女友的杨昭兰;而且从那以后,他也成了跟闻翀曾超二人平起平坐的兄弟,逐渐地有了自己的跟班小弟,升格成了宏光公司的第八个“太保”,绰号也从普普通通的“傻大个”变成了响当当的“大隆”、“隆哥”,还帮着陆锡麟掌管起“宏光隆润”物流公司的总务和财务,成为了陆锡麟之下的二把手;只是从躲到D港到回来F市之后,有差不多半年时间,整个宏光公司的人,几乎没几个敢主动跟张霁隆搭话聊天的,尤其每次张霁隆一笑起来,听说过齐正先这件事的那些帮派弟兄们,更是怕得赶紧躲开。

不过穆森宏对张霁隆的赏识也到此为止了,此后很长时间,穆森宏就再没让张霁隆去做过什么出彩的、重要的事情,这中间的故事徐远也不大清楚了,有说法说是因为穆森宏找人算过命,将来F市江湖的霸主将会是一个名字跟自己公司名称犯照的后生,而张霁隆的“隆”字,恰巧就是“宏光隆润”这个分公司名字里的“隆”字,穆森宏生怕张霁隆将对自己“取而代之”;还有人说,是因为穆森宏的女儿穆君莹对张霁隆的感情让穆森宏很不高兴,穆森宏虽然自己是黑社会,但他并不希望自己女儿嫁给一个黑社会,我没记错的话,张霁隆似乎自己也提过这件事。

这就是张霁隆的发迹史。

徐远在我这次见张霁隆之前,把当初陆锡麟跟前局长郎兴民,关于张霁隆所有事情的谈话的录音拿给我听了一遍。

然后,“敦盛”居酒屋里本来让人欢欣雀跃的新鲜红吞拿鱼刺身,此刻也变得不再那么诱人流口水了。

何况,坐在我左边跟着蹭饭的丘康健,还在美滋滋地吃着柠檬汁生猪肝。

当然,有一件事也让丘康健比较好奇:根据警察系统内部不成文的规矩,与牺牲掉的卧底警员一切相关的秘密内容,除了其档案和身份证明会被保密存档之外,其余的东西都需要彻底销毁,为什么陆锡麟跟郎兴民的谈话录音会在徐远那里还有备份?对于这个问题,徐远没回答,丘康健便也没再问。

“这些事,我倒是真没听说过……”看着有些冷场,我也没对丘康健的好奇产生什么更多的想法,便开口问道。

仔细想了想,我还是推走了面前所有带着荤腥的盘子,只留下油醋汁沙拉和腌菜配着那一小碗米饭吃;但勉强吃了几口,想着当初张霁隆在齐正先身上割肉的画面,却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他可能跟你说这些事吗?”徐远闷了一口清酒之后,从自己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了一枝之后放在了嘴里,又递给了丘康健一根,把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停顿片刻,没等我反应,接着又收了回去,点着之后猛吸一口:“呼……呵呵,张霁隆就是这么一个人。

我从一开始见到他,就觉得这小子不是啥好东西。

他身上还是有闪光点的:比如我刚认识他那时候,就知道他挺孝顺的,也是,老早他父亲就被人开车撞死了,他妈妈一个人拉扯他长大也不容易;他在本市一些弱势群体那里口碑也不错,比如投资建孤儿院、养老院、自助贫困大学生什么的;他的生意,也是堂口归堂口、集团归集团,黑白分得很清晰;而且你别看他现在开公司腰缠万贯、婚姻之外还有一个女友,但是他这个人既不爱钱也不好色,但我告诉你,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个祸害,也越不好对付。

录音里陆锡麟说的那两个,其中那个闻翀就是他亲手杀掉的,曾超的死也跟他不无关系,他是利用这两个人的死,跑去国情部中央特派员那里当了投名状,然后才有后面粉碎政变那些事情的;而他为了成立现在这个隆达集团,连过去那些跟过他一起混的小弟太妹他也杀了不少,当然,那些都是无头案。

另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俩人,他初恋女友薛梦璃和丈夫詹鹏的事情。

”最新找回,C〇M最新找回4F4F4F.COM最新找回4F4F4F.COM“没提过名字,但是故事跟我讲过。

”我对徐远说道,但突然那两个名字也在我脑海中划过,“欸,好像你说的那俩名字我也在哪见过似的……”“在你们一组的案情报告上面,对吧?”丘康健咬了一口生猪肝后对我问道。

“欸……好像是的,而且应该就是这几天的报告……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天思路一直放在罗佳蔓那个案子上面,别的东西没怎么注意。

怎么了?”丘康健跟徐远对视了片刻,徐远扬了扬下巴:“告诉他吧。

”丘康健叹了口气,缓缓地握着无酒精啤酒罐,往自己的空杯子里倾倒着:“10月中旬,长宁区分局接到的薛梦璃的报案,其丈夫詹鹏失踪。

根据薛梦璃的叙述,案发之前一天,詹鹏曾经去过霁虹大厦,因为他和妻子薛梦璃在外地做生意失败,回到F市后想找张霁隆借钱——网监处利用你朋友大白鹤的那个软件查了,薛梦璃说的是实话,起初隆达集团的人故意给詹鹏晾在大厅晾了四个多小时,后来詹鹏一直跪着,终于让张霁隆亲自见了他一面,两个人谈了两个多小时之后詹鹏才从大厦中离开。

当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詹鹏的情绪还不错,说隆达集团同意借钱给他,但第二天中午开始,詹鹏便开始与妻子失联。

这个失踪案,长宁区分局那边一直没有任何的头绪,直到一周前,因为城建规划局施工队要在贝勒河的下游修筑堤坝,挖掘原先河岸的时候,在那里挖到了一具被装到麻袋里已经腐烂的男尸,三天前这个案子从贝勒河区分局交到了你们一组,经过我们鉴定课验尸和DNA检测,死者就是詹鹏。

”“张霁隆干的?”我喝着茶问道。

——说实话,在听到这么个人死了之后,我心中实在略爽:因为这个人之前对张霁隆做的那些事情,换成是谁站在张霁隆的位置上,都会把这些事当成自己一辈子最切肤透骨的大恨大仇,任谁都不会放过这个这个叫詹鹏的;更别提他竟然还有脸,去找自己曾经欺辱过的苦主借钱,倒也真是人脸厚过城门。

如今他死于非命,我想除了必须要负责侦办他命案的警方以外,其他任何人都会叫好而不是同情他。

正所谓“不是老天不睁眼,善恶到头,报应循环”。

“没有证据能证明是谁做的。

”丘康健提着眼镜抽着烟,“但是从尸体的骨骼来看,除了右腿部有一个推测应该是十几年前被子弹打穿的旧伤之外,其死前全身应该都受到了钝器的强击,全身有七处粉碎性骨折;然后按照死者脸部进行数字化建模复原,死者的表情极其痛苦,再根据颅内出血量、心脏和肺部动静脉扩展和血压分析,他应该是被打伤后,在疼痛中,被人活埋的。

而在现场,除了脚印以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证据,那帮人活做得相当干净。

”“没证据,不代表不知道是谁干的。

”徐远一边抽着烟,一边满脸愁容地喝着清酒,“手法是老手法了,穆森宏活着的时候,宏光公司的不少仇家就是这么在这世上消失的,呵呵,张霁隆跟他算是一脉相承。

而且……社会上一直有人传说,张霁隆养了不少杀手、退伍兵和流窜犯,有的还是从外国跑到F市的,都是杀人越货的老手了。

”听到这里,我才深吸一口凉气,赫然想起不久之前,在我误会夏雪平后去张霁隆的酒吧买醉那天晚上,在最终道别的时候,张霁隆似乎在跟谁打了个电话,打着打着到最后,他似乎说了这么一堆话:“……你都是老手了,跟我混了这么多年了,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么?……埋了。

挂了。

”——“埋了”?当初因为我满脑子都是夏雪平和艾立威之间的事情,所以那天晚上我完全没在意这两个字,事到如今我才咂摸出味道来……十月份,时间刚好对得上。

“我说老狐狸,你让我听完这些事情,下午还怎么让我去找张霁隆啊?你这不是吓唬人么……”我无奈地撇了一眼徐远,想了想,往米饭里倒了点茶水,撒了写鱼松拌饭料在上面,就着咸梅干,勉强把一碗米饭吞咽下去。

“哈哈,怕倒是不用怕,”徐远立刻回头看了看我,咧嘴一笑,“你心里清楚他实质上是什么样的人就足够了。

他应该还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呵呵。

”我苦笑着擦了擦嘴。

我是知道张霁隆不会对我怎么样,但已故的陆锡麟前辈留下的对自己这位小弟的生动描绘,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

不过这陆家人倒也都挺聪明的,堂弟陆锡麟一个卧底警察,居然能把张霁隆在手底下掌控那么久,让张霁隆到现在在自己逝去那么都多年忠心耿耿依旧;堂哥陆冬青,让张霁隆三顾茅庐,现在又在利用大数据帮助杨省长掌控选情,这家人的基因倒是真好。

“那没啥事,我就出发了。

”“嗯。

”徐远抽着烟,突然对我招了招手,“你等会儿。

有个事儿问你一下,你跟我说实话:昨天晚上马庆旸那帮人,到底是谁打得?”我站起身拉着拉链,看着徐远:“您今早和沈副局长问我的时候,我不是都说了么,路过的那些参与过游行闹事儿的人打的。

”“真是这么回事么?”虽然从徐远的眼光中我分辨不出一丝一毫的怀疑之意,但他直勾勾的目光的确有点让我心底发凉。

“唉……这叫我怎么说呢?我昨天到地方之后,他们那帮人已经跟秦耀杨沅沅他们一样躺了一地了,我也没见着别的人影。

我跟您二位汇报的事情,还都是人家二组和经侦处那些挨了马庆旸他们打的新人跟我说的。

”尽管心虚,可我依旧在跟着徐远打哈哈。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诡秘男人的真正身份,可万一他是“那个人”的话,鬼知道在局里和省里,尤其是刚把我摆了一道的沈量才会不会在夏雪平身上做文章;至于徐远,自从他搁丘康健这边打听出我和夏雪平的秘密情事,然后利用我俩帮他跑了一趟以后,我的心里对他这位看着我长大的叔叔,理所当然地产生了一种隔阂;况且今天他和沈量才找我我才知道,虽说方岳马庆旸这群人都是沈量才选拔到市局的,但里面有不少人,也是徐远定的,而昨天参与准备袭击我的那些杂碎里面,有几个的父亲、母亲,正是全省的一些市局、分局的领导,还正好聂厅长和他自己的亲朋党羽。

本来我还希望借助这件事,彻底把马庆旸那帮人踹出市局,现在一看,只能作罢。

而在他们口中恶贯满盈的大黑社会流氓头目张霁隆,虽然现在看来的确是个很可怖的男人,但是人家从认识我到现在,一直在帮着我和夏雪平,而并没有要挟我俩、逼迫我俩做什么事。

“行吧……”徐远点了点头,继续抽着烟,“最近我也比较忙,没跟雪平联系过。

你们俩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知道了。

哪敢多麻烦您呢,呵呵。

”我一眼徐远,虽然话说完后带着笑声,但我却对他绷着脸。

徐远也低头微微一笑,轻轻掸掉了指间烟灰。

在我从“敦盛”出门的时候,夏雪平声音慵懒地给我发了一条语音信息:“唔……才睡醒。『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我睡了得有十一个小时了吧?还以为大早上五点多呢……结果你不在,美茵也没在。

小混蛋在干什么呢?”“哦,我刚刚跟徐远还有丘叔一起吃完午饭,马上要去找张霁隆去。

睡过瘾了吗?”“嗯……哈哈!自从跟你这个小混蛋在一起……我这众人口中的‘冷血孤狼’天天都跟个小懒猪似的……”夏雪平笑道。

我也忍不住开怀地跟她一起笑着。

昨天晚上我搂着她,却一夜没合眼,后来干脆睡不着,便去了厨房用之前父亲朋友送来的五谷杂粮和大枣桂圆枸杞之类的东西,熬了一大锅甜粥。

期间我又好奇地走到她的大衣旁边,伸手去摸那张被折成方块的收费单,可摸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摸到。

仔细想想,她怕是在昨晚回来上车之前,趁着我不注意,把那东西找个地方丢掉了。

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到了早上,我又拿出之前在超市买的速冻奶黄包和紫薯,放到了饭锅的笼屉上蒸熟。

美茵那坏丫头今早倒是懂事得很,醒了之后自己悄咪咪地去盛了一碗粥,就着紫薯、奶黄包和家里留存的榨菜片安静地吃着。

等她吃完了早饭,我本来想着送她去上学,她却直接把我推回了房间里,让我多陪陪夏雪平。

之前我看过一本与行为心理学相关的书,上面说过,如果一个人突然对自己以往的性格和行为发生了转变,那么在她的身上一定发生过、或者将要发生一场重大的变故。

以前自私又娇纵的美茵,突然变得懂事起来,变得如此地开始为我和夏雪平考虑,这让我并没有办法高兴起来,相反,我也开始为她产生担忧。

细数近期在美茵身上发生过得变故,除了她被苏媚珍设计绑架过,也就是因为陈月芳的死、她和父亲之间的乱伦关系断了线,然而,在我和夏雪平去外地之前那次在酒庄见到她的时候,她还依旧地刁蛮顽劣,所以那两件事,与她现在的转变应无关联。

而我还没掌握的与她相关的情况,就是那个奇怪的姑妈隋琼岚的出现了。

难道是隋琼岚要对美茵做什么吗?乱猜也没意义,在美茵身上发生任何事情之前,我都只想把心思放在夏雪平这边。

“电饭煲里给你做了点滋阴补血的八宝粥,微波炉里还有紫薯和奶黄包,桌上美茵还给你留了一包榨菜——这可是美茵那丫头的宝贝啊,家里就剩下一包了!我早上她都都没让我吃!”“哈哈哈,我看见了。

等今晚我回来的时候我去多买两包去,再买点桔梗、辣白菜和满洲八宝菜,我记得美茵不是爱吃八宝菜么。

”“好。

知道你不爱吃花生仁,所以熬粥的时候,我就都把花生米的红衣柔了下来放粥里住了。

”我对她说道。

“啊?那多浪费?”“浪费啥?那点花生仁,晚上我回去随便放点花椒辣椒咸盐,小火干炒一下就行了,我和美茵都能当零食吃。

我那个朋友瓜哥教过我怎么弄。

”“你还挺能耐的哈?”夏雪平笑了笑,摁了几下微波炉,接着又对我真诚地说道:“小混蛋,昨天你跟妈妈道歉,妈妈今天也要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哦。

”她这么一道歉,反而先把我弄紧张了:“怎……怎么了?”“妈妈昨天害你吃醋了呗。

”夏雪平歉疚地说道。

呼……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我还以为她要说她去医院的事情。

正想着,又一条语音追加了上来:“妈妈看得出来,其实你对周荻的存在挺介怀的。

我其实之前也没跟他的关系有多近,但是毕竟昨天下午在老宅遭遇狙击的时候,也算相互照应了,我也就不好跟他一直绷着脸;而且,岳凌音把她的情报处调理得确实像个大家庭,探员们相互之间也都很喜欢开开玩笑,我平时跟他们相处,也确实感觉很轻松。

再加上,昨天真是犯困,他那么一逗我,我不知道怎么的,也下意识地跟他来劲逗了上来……唉,刚刚我躺在床上仔细一想,昨天那样做其实真的有点不妥,妈妈跟你保证以后不会跟除了我可爱的小混蛋以外的任何男人那样了,我也真的不希望你会多想。

”“嘿,我以为多大的事情呢!我的小平平大人,这不就是同事之间偶尔的逗闷儿玩么,我能理解。

”我对她说道。

“那就好。

你现在一个人要在局里做那么多事情,妈妈知道你对我投入太多,所以也不想扰乱你的心思。

”夏雪平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我家小混蛋越来越懂事了!唉……可我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呢?我这次回来,岳凌音和韩橙她俩也都说我变了,说我变得比以前阳光了、活泼了。

”“嘿嘿,是不是还说你变得比以前滋润了,漂亮了?”“嗯……你倒是都猜到了哈?小机灵鬼!”“那可不是嘛!著名的‘冷血孤狼’夏雪平能变得快乐温柔、美丽大方起来,也不看看是谁的功劳?”我故作得意地说道。

“哼,我就知道,你这臭小混蛋呀,肯定得找机会自吹自擂!”“嘿嘿,”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她头像的那张照片正是她送给我的那枚胸针“阿芙洛狄忒之剑”,心中难免荡漾起一层波纹,“夏雪平,其实我挺喜欢你现在这样的。

”“现在哪样啊?成天跟你嬉皮笑脸,一点威严都拿不出来的样子?告诉你,我可是随时会化身成为‘冷血孤狼’的,指不定哪天我就咬你!”夏雪平乐呵呵地说着,微波炉里加热的食物也好了。

听起来夏雪平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也不知道她在我这是真的开心,还是为了逃避堕胎之后的失落而伪装出来的自我催眠。

不过总体上讲,夏雪平现在的状态,确实要比我跟她冲破禁忌之前要可爱的多,或者说,她骨子里一直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只是她日积月累在自己的灵魂上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封条,而现在,在于我的另类相处之下,她主动地把那些封条撕掉了,放出了自己可爱的本我。

而比起她的感受来,周荻这个外人在她身边碍眼的存在,和他的一举一动会不会让我吃醋,这种事情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喂,那你现在,不生妈妈的气了吧?”夏雪平又问道。

“啊?生你的气干嘛?”我其实又不免有些困惑,因为她昨晚在发火之后,突然跑到我房间里又要跟我做爱,今天有这么着急地问我是不是还在吃醋生气,她对我的反应似乎也有些过敏。

不过说到这我才想起来一件事:刚做完流产手术的女人,能马上进行性行为吗?医院的大夫和护士难道没提醒她?但按理说,这点事情,身为女人她也应该清楚的,在我知道真相后我都越来越不忍心欺负她,可她为啥突然对我如此卖力呢?“那我昨天听你对周荻说话时候的语气那么狠,我就觉得你生气了,是我没做好,让你产生了不良情绪。

”她的话有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拽了回去:“嗨,我也谈不上生气,也更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啊?你又多想!就是昨天我进屋了,我看你都有点不想跟他继续玩了,他还有点蹬鼻子上脸,我就有点搂不住火。

”“好啦好啦,说不生气你还这样……要不然……嗯……妈妈要不是最近身体不舒服,就好好给你,咳咳,‘赔礼道歉’了。

”“嘻嘻,怎么‘赔礼道歉’啊?”“你说呢,小混蛋?”我忍不住笑了笑,但随即心里又为她觉得难受,为自己也有些羞愧:“你身体……怎么不舒服了?”“呃……我……”夏雪平支支吾吾一阵,却始终说不出来。

“来例假了?”我连忙帮着她找了个下台阶。

“嗯,没错……而且这次,还挺难受的……”夏雪平稍稍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你看,我就知道,所以给你熬了补血粥么。

”我假装自己是“计划通”一般地说道,“紫薯你也可以多吃点,也补血补气的,这是食疗。

”“知道啦!我肯定都吃光光,不辜负小混蛋的手艺!”夏雪平又用着极其温柔的嗓音对我说道,而且这次她把手机收话孔挪得离她的唇边极近,于是那温柔似棉的声音,恰似被揉成一团后直接塞进了我的心花里,令我浑身上下都飘了起来。

“嘿嘿,我夏雪平大人的声音好苏!对了,你说韩橙也夸你更漂亮了,你跟她见过面了?”“嗯。

最近这两天,我只要在情报处办公室值班的时候,她就会来找我一起吃中午饭。

”“哦。

那她提没提,她老公最近在做什么呢?”只听夏雪平把碗放好,坐在座位上,然后说道:“她没主动跟我说过,而且我一直都对你那个‘霁隆哥’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那些事本来是二组柳组长他们该管的事情,所以我也没问。

”“好吧。

你好好吃吧,下午岳凌音还要找你出去呢吧?外面天冷,记得吃饱点。

”“嗯……咕嘟……你也注意安全。

粥的味道真不错,等你回来给你‘盖奖章’!”录最后这一条语音的时候,夏雪平已经在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眼看着已经到了霁虹大厦的停车场,我也就不再打扰她了。

霁虹大厦今天看起来似乎十分的忙碌,尽管我有隆达集团的通行卡,但之前每次我来找张霁隆的时候依旧习惯在前台打声招呼,让接待员小姐姐们跟总裁办公室通报一声,可今天我在前台等了差不多五分钟,那帮小姐姐们却没有一个人能腾出空来,每个人不是在紧张的来回跑步送表格送文件,就是在忙着到处打电话。

而最让我从感官上接受不了的一个事情是,今天在霁虹大厦的一楼正厅大门口,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这女人看起来年龄可能也就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也是前凸后翘的,虽然腰上明显有些宽;但她头发散乱、目光呆滞,脸上化的妆容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右眼的眼影花成一片深紫色,像是脸上长了块青斑一样,恰恰脸上的粉底扑得极其厚重,整张脸白的恐怖又滑稽,而口红则涂到了左边脸颊上,就像是有人把她的脸从嘴角处割破一般,而比起她脸上的混乱妆容,她的加厚翻毛风衣和休闲西裤以及一双皮靴,倒是穿得却十分得体整洁。

而她最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是从我进到大厦发现了她以后,她就站在门口侧着身子,口中一直念念有词,时而声大时而碎念。

在女人的周围,倒是有三两个保安在旁边守着,他们几个的气场,一看就和整栋大厦里的其他人不一样,脸上警惕的表情的确让人心生厌恶,但却又时不时地试图给那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女人递上一杯温水、送去几张纸巾。

那女人唠唠叨叨的动静让我烦躁不安,而在前台等了半天,还是没人问候我一句,我这边双脚跟也站得发麻。

最后没办法,我只好自己坐着电梯上了楼,直接来到了张霁隆的办公室,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好直接打扰,便来到了办公室门总裁助理的办公桌旁。

没想到我的出现,却给坐在那里的宋金金吓了一跳;而同时,穿着黑色丝袜和茶色高跟鞋的双腿岔开着搭在办公桌上,白色双排扣西装、黑色衬衫全部解开口子,白花花的乳房与紫红色的乳头全部从牡丹花罩杯里翻出,双手还在双腿间持着一条天蓝色震动棒、并用力往自己翻黑淫穴里不住捅着的宋金金,也把我吓了一跳。

“嗯……嗯哼……呀!哎哟我去——”“哟哟!”我连忙转过身去,“我不是故意的……我说,要不然我先回避一会儿……”“呵呵,那啥……不用了!但……你先稍等我一下啊?妈的,吓死老娘了,我还以为是他回来了……”宋金金立刻手忙脚乱地拔出并关了震动棒,然后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领、丝袜和工作裙——她这一身装束,倒似有点故意模仿陈绮罗的感觉。

整理完了她才一脸饥渴地淫笑着对我说道:“不过何警官要是愿意帮我解决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嘻嘻!”“别别别!算了吧,在下无福消受!”别说现在我只想属于夏雪平一个人,就算在之前我最浪的时候,我也接受不了像宋金金这种胸大无脑、喜欢故意装得很痞气很社会、且嘴巴比裤腰松、不说话特梦幻但一说话就全是噩梦的女生。

“嘿嘿,瞧你那屄样!”宋金金把手放在桌子底下,拿了桌上一张湿巾擦干净了震动棒,然后顺手放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咋的,何警官喝点啥?抽烟不?”“不了。

霁隆哥找的我……哟嗬!”话说到一半,宋金金却伸手从自己的桌子底下纸箱子里丢给我一样东西,我连忙接住了,那是一瓶“武田山”牌的无糖乌龙茶,瓶身包装上也印着类似于“七星山妙酸乳”搞得那种抽奖活动的宣传广告。

我拧开了盖子,喝了一口,接着对宋金金问道:“咕嘟——哈……霁隆哥说,我要是有空上这找他来。

我实际上到这已经有一会儿了,但是前台半天也没人搭理我,他人在办公室呢吗?”宋金金慢吞吞地弯下腰,又从自己办公桌下的另一个纸箱子里掏出了两盒妙酸乳,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然后才说道:“哦,我想起来他说过你这两天可能要过来,但他现在不在屋。

”“嗬,怪不得前台那帮人一个个都忙得喘不过气,你宋大助理一个人在这里居然这么悠闲。

”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操,笑话我?告诉你,千万别跟他说啊……妈的,那家伙搞过我一次之后就再也不碰我了,完了还一天天总规定我这、规定我那……我现在在这干活,还不如以前我给‘太极会’酒吧里坐台的时候舒服呢!不过在这上班倒是给的钱多,也不至于被一帮色眯眯的老男人摸……”对于她过去那些事情,我是真心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她一开口说话,我心里边便是说不出的厌烦,于是我赶紧问道:“那宋助理,张总裁人在哪呢?”“应该是跑去十楼了吧?就那个大教授包圆那个楼层,那个大教授天天在那搞得风风火火的,除了偶尔去上课以外,就总带一帮人在哪里忙活,还挺热闹,不过他们聊的那东西,有什么政策啦、数据啦、股票啦,这些玩意我都听不懂。

”宋金金说着,从办公桌上那起了自己的粉饼盒,打开之后不停地照着镜子,“反正今天早上我七点钟到的,之后隆哥让我跑去他的三个夜总会和两个餐馆要了账本,九点钟我又去了趟税务局帮他取了几张表格,回来的时候他就着急忙慌跑到十楼去了。

他干啥去了也没跟我说,不过看样好像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你现在在这等他也行,直接下去找他也行。

”“哦,这么回事……欸,那楼下那个女的怎么回事?”“哪个女的?”“就那把自己画得跟《蝙蝠侠》里的小丑那位?”“哦,她呀,可能就是个精神病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反正总来,我听堂口里在大厦当保安的弟兄说的,每天待这儿一两个小时,给她一瓶水或者一点吃的,也就走了。

”“嗯,好吧……不过我看她穿得那样,也不像个乞讨的啊?”“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呀,这隆达集团里头,可是啥事都会发生。

嗨,管他们的,又跟我没关系。

”“行啦,”我也没什么跟宋金金好聊的话题了,于是立刻拿了乌龙茶,站起了身,“我还是直接下楼去找他吧,不在您这等了。

谢谢宋助理的茶了。

”“哎哎,别走啊!”宋金金见我准备离开,又突然站起身,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在我正不知所以的时候,她突然伸出那五个手指上全都贴了长约两厘米的美甲的手,一把就握住了我的裆部,然后还沿着轮廓用手指肚捏住了我的阴茎:“我靠,真大!”“吁!你干嘛?”我连忙退后一步,侧着身子捂着自己的裤裆。

“嘿嘿,大帅哥何警官,谁叫你刚刚撞破姑奶奶我的好事儿啦?我刚刚正到兴头上,你一下进来吓着我了,你不得负责帮我火火火?而且前不久刚听说你那玩意还挺大,现在偶尔想起来你了,我还真有点馋!”“我的金姐,你行行好吧?隆达集团的白领里面和堂口码头上面有多少男的现在正闲着,你非得贼上我干嘛?”“哈哈!”宋金金盯着我的眼睛,看我对她似乎真没那个意思,也只好干笑两声,“我就逗你玩玩,又没真准备吃了你。

我都听总裁说了,你现在有对象,是吧?我就从你们那个廖警官那儿听说你命根子质量不错,还一身肌肉块,就想过过手瘾。

行啦,摸也摸了,茶也给你了,你办你的正经事去吧!”“等会儿,谁?谁跟你说我……我……我身体的事情的?”我怀疑地看着他。

“廖警官啊,廖韬……是叫廖韬吧?他不也你们局的吗?前一段时间他天天找我去开房,最近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没联系我……”我怎么瞬间感觉,空气里的味道有点太呛鼻子……“呵呵,那你赶紧找他解决需求去吧,我先失陪了。

”廖韬这家伙居然能跟宋金金搞到一块去,他那俩女友还不够他折腾的,居然还在拓展后院?我的神,而且他还真不挑食……不过一提起这个小子,我便又想起他之前还试图撩拨过夏雪平的事情,这可当真是令我有些肝疼——要不是关于艾立威那个案子,在最后调查的时候,那个叫独孤善华的韩国小姐姐帮过大忙,有时候我真想写个举报信,把廖韬的真实身份跟省厅那儿点了!算了算了,都过去了,毕竟夏雪平百毒不侵,不生气不生气……我一边自己安抚着自己的情绪,一边下了楼。

到了十层之后,顺着走廊走到了敞开的大门那里,迈步进去,一瞬间我便被里面忙碌的气氛感染了:几百平方米的楼层用隔音玻璃幕墙分隔成三个部分,最外面那部分最为壮观,这里摆满了办公桌和电脑,楼层四处的角落,全都堆垒起一大堆纸壳箱,每一张桌子前面的人都在穿着红色的文化衫,头戴着一顶红色八角帽,每个人相互之间很快乐地交谈着,而手上在键盘打字或是在电话上按下号码的动作却从末停歇,算在一起,总共将近百十来人;被玻璃隔开的那部分,超外面的应该是一个新设立的办公室!里面摆了四张办公桌,一男一女正坐在里面一言不发地在笔记本电脑上似乎是在进行着绘图;而靠里面那个被隔出来的更大的区域,则用密密麻麻的马赛克贴把玻璃粘得仔细,让人无法看到里面有几个人、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但是整个楼层内四周,到处都贴着红色的横幅标语,还有以红色为主题印有握拳微笑的杨省长的竞选海报,门口也摆了一排宣传幡,似对来者夹道欢迎,这些实在是太具有感染力。

而最让人觉得震撼的,是落款改了“杨君实印”的刻章的四个白色楷书大字的竞选slogn:“守卫辉煌!”——就Y省而言,对比起蓝党政治目的性极强的口号,“开辟蔚蓝天地”,还有地方党团联盟覆盖面过于广大却毫无集中目标的宣言,“人民做主新时代”,“守卫辉煌”四个字,外加一个重重的感叹号,确实既是更加言简意赅,又亮眼太多。

在门口旁边,蹲坐在地面上进行着手工的一群身着一身红色的执行委员见了我,一下子就热情地簇拥了上来:“呀,先生您好,欢迎光临杨君实同志的竞选总部!”“外面很冷吧?来,这个杯子给你拿好——这是我们竞选总部的文化产品,免费送给执政党和杨省长支持者的!我们这边有热饮料,口味不错,您快过来喝点暖暖身子……”“我们这里还有棒球夹克、毛背心和长袖衫,还有咱们的八角帽,男女穿戴起来都很好看——来,一整套,您拿好!”“看你的年龄,应该还是学生吧!——王哥,多拿几套,让这位先生回去可以给同学或者好友发一发。

”“这还有一套文具用品,还有这些,在肯德基麦当劳吉野家都能使用,通用的八折优惠券,而使用我们的优惠券点餐,还可以在这些商家各个连锁店铺内,得到免费赠送的热饮一杯。

希望您能在马上到来的大选投票阶段,支持我们敬爱的杨省长连任!”——还没等我说话,这群执委们已经往我手上送了一大堆东西,而所有的文化宣传品上面,也都清一色印上了他们的四字竞选标语,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带有政治内容或者与杨省长本人相关的其他元素被印在上面,比起其他两个党派以往把标语和竞选者头像、甚至恨不得把自己党章和入党宣言都印在上面宣传品,这些只印下简洁的“守卫辉煌”四个字的衣帽笔杯简直是全国上下的一股清流。

“这……不了,这些东西我不要……我是来找……”我尴尬地捧着手里的东西笑着,却没等我把话说完,我整个人又被面前这些执委们的热情洋溢淹没了:“没事,您拿着吧!不客气的!哪怕您不会给红党和杨君实同志投票,我们也希望您把东西拿好,这是我们和杨省长本人对您的一点心意!”“这……”有的时候过于热情,也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情,但问题在于面对这样的热情,基本上大多数人是没有办法拒绝的,更没有任何理由对这种热情产生的困阻而发怒,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给的这种东西确实质量不错又实惠。

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执委们的身后响起:“哟!这不是秋岩么?”众人听了声音,自动让到两边。

“嗯,羽倩,这是你们俩的朋友?”有人问道。

“哈哈,我俩上咱隆达实习就是他介绍的!”来人正是我那老班长扈羽倩,在她身旁,她男友吴纶也跟着出来看着我:“嘿呀,还真是秋岩!有日子没见了,你咋来啦?”“你们张总裁给我找来的呗……嘿哟我的天!”我五体投地看着周围这帮脸上都挂着笑容的执行委员们,这下才总算能喘口气说句话:“行啊,这几位全都是能人!这么一会儿连给甜枣带催眠的,我现在都有种恨不得马上去见杨省长、热泪盈眶跟他握手的冲动!这个世上还是能人多啊!”“哈哈哈,过奖了……我的杨省长喂,咱们可没白忙活啊!”整个楼层的人听了我的话,全都欣慰地笑着。

“欸,你评价评价,咱们这块儿弄得咋样?”吴纶又问道。

“别说哈,你们这的装潢、宣传slogn和文化宣传品上面,红党本身的精髓还都在,却没有过去时代那种太具有‘伟光正’性质的冰冷苏联式工业风。

能要是再让人先把话说完,就更好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扈羽倩一拍掌道,“我就说过,你们大家也得让人把话说完,热情归热情,咱们也不能闲着太有侵略性、让人没有耐心。

”“嗯,是啊……有道理!陆教授之前也说过,咱们尽量去做一个‘倾听者’,不能把销售那套玩太过……”其中一个领头的执委说道,“大家都记一下,从明天起上街之后,大家都记住,尽量要给足对方说话的机会,啊,等下我们讨论讨论,然后再练练!”——嗬,合着刚才这一出是在拿我进行宣传活动的彩排吗?我看着这些斗志昂扬的执委们笑了笑,又看向吴纶扈羽倩这一对儿:“话说你们俩不是去忙活南方S市那边的生意了么?怎么跑到这来给陆冬青干活了?”“S市那边的事务早忙活完了,之后我俩就被抓来做苦力啦,哈哈!不过也没啥不好,我俩也一直都想跟陆教授……”扈羽倩正笑着跟我聊着天,结果从那间被马赛克毛玻璃隔出来的写字间里突然走出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操着一口极其流利的普通话一本正经地问道:“Yo,你们两位哪个过来一下,这有点东西需要帮忙看看……”扈羽倩看了一眼吴纶:“我去吧。

你在这陪陪秋岩。

”吴纶点了点头,接着扈羽倩都来不及多说一几个字,一路小跑便进了那个神秘的隔间。

“行啦,各位,大家都该干啥干啥去吧,我去带着我这位老朋友走走。

”吴纶也拍了拍手,像是对那些执委们进行着鼓励,也像是发出让他们分散开的信号。

“那个打了码的屋子是干啥的?”我指着那间房间的门对吴纶问道。

“在里面的,都是因康咨询公司的数据策略顾问。

我能跟你说的就这么多了,更细节的事情,一来总裁和陆教授不让我们往外说,二来我也跟你解释不清,三来我估计就算解释了,你可能也听不懂。

”吴纶笑了笑,接着又疲惫地叹了口气,“唉,我进来以前也单纯以为,这隆达集团也就是个正在洗白的黑社会性质企业组织,结果我发现这里面比我想象得正规得多,而且也忙碌太多了。

上个月我和小倩去了S市,学到了不少东西。

但回来之后根本没休息,因为张霁隆总裁听说我俩对海外股市都挺熟悉,还会一些统计相关的技术和知识,就把我俩也抓来放到陆教授身边了。

这里不少人,其实都是陆教授从Y大和F市师范的社会科学院、商学院跟经济系弄来的本科生,还有一部分,本来就是隆达集团、原本李氏集团和蒋氏集团的销售,要不这么干,人手就相当欠缺,这个竞选总部可能都运行不下去。

”“啥?”我听了这话可有点懵,“我没记错,红党Y省党部的青年党员,还有红色青年团的团员,可差不多有一百多万人啊!有这么多人,咋还能人手不够?”“青年团里可有不少国中生、高中生,你能指望那些孩子们干啥?剩下的那些能干活的,他们必须得听从党部团部指挥。

杨省长虽然亲民,但是他毕竟实在省政府大院和行政议会里干活的,而党部和团部领导,主抓党内政务,所以那些青年团和年轻党员,一大部分是他们那些人的拥趸。

我对政治也不感兴趣,但看得出来,省党高层好像没有几个认同陆教授现在的做法,所以,那些人还动用了各种手段,对咱们现在的活动处处限制。

”“啊?这是为啥呢?陆教授主动帮着他们搞竞选,他们怎么还要给人家使绊子?”“归根结底,他们不知道陆教授的团队和咱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呗。

他们也听不懂这里面的原理。

”吴纶摇摇头,“这不嘛!今天省党部副主席兼青年团团委书记尤仁发,带了宣传部长米铭洋、省新闻局副局长虞孟覃、商会魏喆会长,还有一帮红党大佬来讨伐陆教授了。

你一出电梯的时候,应该看到了有个会议室关着门呢,他们现在就在里面。

”最新找回,C〇M最新找回4F4F4F.COM最新找回4F4F4F.COM“他们几个又来了?”我也无奈地苦笑着。

“你见过他们?”“嗯。

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好像霁隆哥刚请陆冬青出山。

那时候除了尤仁发之外,你刚刚提到的剩下那三个就来过一次,结果被霁隆哥和陆教授怼得哑口无言……这叫啥事呢?人家给你执政党免费做着志愿者,你们反过来却欺负人家?其实我也听不懂陆教授的策略是啥,但是我却知道,经过这个什么七星山妙优乳和武田山茶饮料的宣传之后,往上开始有不少人主动抨击起蓝党跟‘骊茉’拉拢的网络水军队伍了,而且经过前两天那个示威游行之后,咱们Y省对杨省长支持的呼声可是越来越高,这不是挺好的吗?那他们那些政客……”“这就是问题所在!你这么想,我这么想,老百姓这么想,他们可不——他们会觉得,你陆冬青一介书生,把我们的事情都抢走了,那我们干什么?我们吃什么?尤其你还用一种我们不清楚、没法掌握的手段把事情做的这么好,那你陆冬青就是在断我们的活路,所以,我们才要在你和你的团队背后搞你。

”吴纶说到这里,茫然地叹了口气,“唉,红党从建立之初到现在,不就一直这么过来的吗?大敌当前的时候,却总有内部的各种倾轧和看不顺眼,总会有一些人因为蝇头小利搞出来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一点也不‘无产无私’。

”“啧……看来我当初上学的时候,及时断掉自己想当政客的念头,真是对了。

”我点点头对吴纶说道。

“哈哈,你现在当了刑警也不错啊,我觉得至少公职机关里面,不会有这么多相互倾轧的问题。

”“呵呵,可算了吧。

那是你们看不到。

”吴纶回身看了一眼办公室里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对我说道:“我等会儿可能还得有一份从E市和K市那边发来的数据文件,这样,秋岩,张总裁和陆教授他们的会不一定得开到几点钟去,我们这边又没有能让你坐的地方,要不然我带你找个空会议室,你上里面休息休息?”“行啊。

走吧。

”说完,我便把手中的一大堆宣传品放到了旁边的桌上。

“诶?这些东西你不要?拿着吧,都免费给的。

”“这个可算了,刑警不能参与政治活动的规矩,我可不敢违反,何况我最近晦气,还被人盯得紧。

别说这些衣服拿来给我穿,就这张优惠券,我要是用它买汉堡包,搞不好还没等我吃呢省警察厅就得找我喝茶去。

”我和吴纶说笑着来到陆冬青被围困的会议室隔壁,他亲自又帮我倒了一杯热柠檬汁以后,自己便去接着忙活数据。

等我休息的这间会议室里安静下来之后,我才发现,隔壁那些人的说话声音,竟然可以在这个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

“……你可要知道,你现在和你的团队做的这些事情,是违背我们党的斗争纲领和信念的。

老杨是找你来帮忙不假,可他应该不知道你的胡来。

陆教授,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早晚可能会牵连老杨,甚至会牵连我们这个党!我所说的可不仅仅是Y省党部,而且还有党中央!”说话的人,应该是红党Y省党部的副主席的尤仁发,Y省本地少有的“实干派”官僚,F市餐饮业企业家出身,从政之后不再经商。

因为父亲之前对他进行过专访,所以我小时候还见过他几次,他个子不高,身材胖胖的,天生还长着一张憨厚的笑脸,可父亲老早就说,这个人,可不是好对付的。

“尤先生,唱高调和搞主旋律,不是我擅长的东西;而且现在也不是新政府红党专政时期了,你的党中央,对我而言有什么作用吗?”“陆冬青,你好大的口气!”“但是,受我父辈的影响,我也是读过‘红宝书’的。

红党的斗争纲领,是‘到人民中去’,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正是贯彻了五个字;而按照你们的方式方法,你们只是把‘人民’当成一个百分比数字,难道不是么?”坐在另一边的陆冬青,依旧气定神闲、温文尔雅,态度还有些高傲和慢吞吞的。

“对于你们老一套的想法,我早就了然于心,你们的做法蓝党在搞,地方党团也在搞,那样的方式方法毫无新意;何况这次,蓝党动用了全国的网红和自媒体资源,他们在抖音快手上面发一条毫无根据的讽刺视频,十分钟的点赞数就可以破万;而地方党团更不用说了,海外的运动组织和‘转轮教’一直跟他们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有人都在利用互联网和媒体。

想要杨省长按照你们过去那样,到处发传单、贴大字报、再录几个视察调研的视频就想连任,根本天方夜谭。

”“我们那样又怎么了!”米铭洋暴怒道,“红党建党多少年,我们的工作还不都是靠着发传单和巡查调研撑过来了?倒是你,你一直在操弄大家的情绪,把F市闹成什么样了?哼……陆冬青,我这也是对事不对人,你如果在你的策划书上能够写明你制造出来的这些事情,能给省政府和党部做出及时的预案也就罢了,问题是现在有多少事情,你自己都承认,是根本无法人为预料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搞竞选搞投票,是需要一个一切可以掌控的策略,我们可不是赌徒!”“我记得,我写的东西解释得已经很清楚了,看了我的策划书,你们还是掌控不了吗?还是根本没搞懂、没学会?呵呵!”陆冬青轻蔑地冷笑着,“我也没让你们去赌博,但是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了杨省长和各位,如果需要红党这次在大选中获胜,那么三分之一的不确定主张的选民,就应该通过一系列的不确定事件来进行拉拢。

所有的政治事件、每天这个城市里发生的日常,怎么可能都是实现就预判好的?而且我分明告诉各位,至少在咱们Y省73.4%的民众,更希望能拥有一个‘能够随机应变、在不确定危机中力挽狂澜’的地方首长。

不信的话,给你们看我们刚刚从这两天收集上来的调查数据……”“我不看他妈的什么鬼数据!”随着尤仁发的一声咒骂,貌似一摞纸张之类的东西,“哗啦”一声,被从桌子上一巴掌扫到了我与隔壁会议室的墙面上。

“尤副主席,您消消气……”听起来,应该是张霁隆走上前去,弯腰捡起了那一摞纸。

“我怎么消气!”尤仁发对张霁隆怒喝道。

张霁隆只是默默地拾起地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没再说一个字。

“霁隆,你不用管,没事,你让他说。

”陆冬青轻声对张霁隆说了一句,似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尤仁发依旧暴怒道:“陆冬青,我也是学社会学出身的,信息传播那套我比你熟悉!刚才铭洋说你操弄人民情绪,我看他说得轻了——你根本就是在操弄民粹!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把戏吗?你最开始跟这个姓张的一起拉拢饮料厂商搞什么抽奖活动,目的就是为了大量收集老百姓的个人信息,再利用所谓的有奖问卷,根据行为心理学把每个人思维理念和对市政话题的偏好归类,然后按照他们的偏好投放带有煽动性的广告——这其中,你们制造了大众对于外企的恐慌、对于在本地生活外国人的对立,并且,还编造了‘人造肉有害论’!呵呵,你口口声声让你的团队宣传要保护我们本地的企业,但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这个‘人造肉有害论’让多少本地的食品厂商受到影响?最厉害的是你们居然利用这样的舆论,影响了股市……”哈?这次全球的股市波动,难不成真的是像徐远猜的那样?“我实在听不下去了……”陆冬青一拍桌子,语气依然冷静,“我不是巴菲特,我也不是索罗斯,我陆某人何德何能敢操纵全球的股市?你们一进门我就说了,这次的股市震动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当然,我个人了解和研究出来的具体的全球金融市场方面的情报,我也不愿意在这里跟你们掰扯,你们要是能看得懂英文,自己去《经济学人》杂志和《华尔街日报》上面找去,德勤和毕马威两家审计事务所在去年的四月份就已经有报告进行了预期,这次所谓的危机,完全是因为美国和国内的这些资本家没有做好对策。

如果说‘人造肉’的股价跟它有什么关系,那也只不过是压在骆驼身上随便的一棵稻草而已……”“呵呵,你说的倒是……”“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陆冬青第二次猛拍了一下桌子,这次他也彻底怒了。

尤仁发那边没了声音。

“至于你说我制造对立、制造恐慌,呵呵,那些论调又不是我陆冬青一个人在讲——甚至,你尤仁发副主席在去年的八月份的全国行政大会上,还提出过外资企业对本国企业的恶意排挤问题……”“你就别偷换概念,混为一谈!”尤仁发那边也一直保持着高亢的火气。

“……有这样论调的文章、视频、书刊,遍地都是;”陆冬青没有例会尤仁发,自顾自地列举着,“而关于‘人造肉’的事情,你可以去查——都用不着派人,现在拿出手机就可以查,看看那些广告和文章当中,有提到过‘人造肉有毒有害’这样的描述吗!每一页的上面,写的分明是‘人造肉无益’,这也是国家科学院的科研结果,这种东西吃了不会对人有任何好处——那些广告和文章里,只是强调了这一点,结果被大众以讹传讹变成了你口中的‘有害论’。

而您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呢,尤副主席?”“你!……你什么意思陆冬青?”“让我想想……我没记错的话,香肴肉食公司的那批人造肉制造流水线,应该是蓝党党部的财务部部长林贤奎投资购置的,而想肴肉食的最大股东名叫尤仁杰,那是您的族弟?另外,F市还有两个神秘的女股东,尤爱芳和尤爱华姐妹,也在不少拥有蓝党背景的企业进行了超过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投资……”“那又怎么样?那是我亲戚名下的合法收入!你想血口喷人?”“我知道,不过按照我原来的设想,‘人造肉’这个行业受到的冲击,是专门针对与蓝党和支持蓝党的财团所拥有的86.16%的企业的,毕竟当年人造肉的进口是蓝党中央的倡导;结果我完全没想到,会让您尤副主席元气大伤。

”陆冬青嘲讽地说道,“如果道歉能让您好受一点的话,那么,对不起。

”尤仁发明显是被气得暴怒,因为隔着一堵墙,我也依旧能听得出,尤仁发正用鼻子极其用力地往身体里着气,用力到他的鼻子所发出的“咻——咻”声音,都让我差点以为是电钻在什么东西上钻孔。

而在这间房间里的我,听他们的吵架早就听得傻了。

这次我总算明白了陆冬青的策略究竟是什么,尽管这里面每一步的实行我还是有些迷惑;而这巨大的信息量,让我的大脑一时半刻转不过弯来。

“你别得意,姓陆的。

”米铭洋再次对陆冬青发难,“以我一个资深政治宣传家的角度来看,这层楼里面,你所弄得那些东西也十分不专业!就拿你做的那些文化衫来说,上面只有标语,没有一丁点关于杨君实同志这次选举的相关内容,你说得过去吗?你做的这些东西,就算是拿到我们党部,让党内的同志评审,这关也过不去吧?你一点针对性都没有!恐怕那些青年团团员,让他们去设计,都会比你做的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呵呵呵……”陆冬青不屑一顾地笑着,“唉,我问问你啊,资深的米部长:你们以往……对,还得算上蓝党和地方党员的份——你统计过自从国家政体改制、两党和解之后,每一届政治选举之后,那些被画得跟‘城市牛皮癣’一样的文化宣传服饰,重复使用率是多少吗?”“那……你统计过吗?”在一边的虞孟覃反问道。

“不好意思,我还真统计过。

”陆冬青喝了口水,“我可以告诉你,这个重复使用率是零。

”“什么?”隔壁会议室里的人全都惊住了。

“这不是我瞎编的,当然,我怕你再摔我的档案夹,数据报告我就不给你们看了。

三个党派的相关数据我们都调查了,结果居然是零——也就是说,乡镇农村的村民、还有城市中的低收入群体,哪怕他们没有衣服穿也不愿意把印着政治主张和政治人物的宣传文化衫拿出来穿,但我不知道这有没有官僚干部们的一些特殊操作介入;同样,其他收入群体,宁可把那些衣服丢掉、或者拿去当成擦地擦玻璃的抹布,也不愿意再穿一次,他们都觉得选情一过,那些衣服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而这次问卷,百分之98.6%的受访者,包括支持蓝党和地方党团的选民,都觉得一件只印了四字标语的红色套装,款式新颖,干净整洁,他们都愿意把这些衣服当成休闲服来穿——实际上,你们也可以去大学校园里面观察,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年轻人在羽绒服和毛呢大衣里面穿上了我设计的衣服——为什么?因为恰好马上临近圣诞节和元旦,西方的圣诞老人是全身上下一身红,咱们自己的元旦也是靠着红色烘托喜庆,年轻人喜欢!什么叫做‘没有针对性’?‘针对性’难道就是把衣服上面写满了竞选广告么?各位,你们看的可能只是这一届大选,而我是想把‘守卫辉煌’四个字,做成一个流行文化符号,毕竟杨省长将来,还要准备竞选国家元首的,对吧?”“他妈的,你一个臭知识分子有什么好牛逼的!”米铭洋破口大骂。

“你用不着想那么多,陆冬青,你已经把F市给搞成了一滩浑水!”尤仁发咬着牙说道,“你在煽动民粹,给老杨下个任期的Y省搞出一个烂摊子!”“那我请问,副主席,民粹遍地和杨君实连任,对于现在的红党来说哪个更重要?”陆冬青也针锋相对,丝毫不惧,“我早就说过,造势的方式有很多种。

虚假繁荣的舆论是造势,开拓一个新局面也是造势?你难道信不过你支持的候选人的能力?”“我不想再跟你做任何无谓的讨论了。

”尤仁发说道,“反正今天你必须主动跟杨省长请辞——红党这张桌子上根本没有你的位置,更何况你连党员都不是!”“呵呵,我已经把事情做到了一半,你让我辞我就辞么?”陆冬青不卑不亢,声音也极其冷酷。

“哼,你不辞也可以,那我们就去选举委员会举报你!”魏喆在一旁说道,“这样的话,即便随后杨君实同志无法连任,也罪不在我们。

”陆冬青和张霁隆都没说话。

在这边会议室里的我,听了这些话,却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人。

“好啊!”陆冬青说着,貌似拿起了什么东西,旋即在他的那间会议室里响起了手机按键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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