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会儿人就在长安呢还能让你吃亏?」
徐君房脸色好看了一点「那行我就信你了。
对了老大你到底什麽身份啊?在太泉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是做生意的在宋国还有官身现在又怎麽变成汉国的诸侯?秦国那边你有人唐国你也有人?」
「这你有什麽好怀疑的?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势力大得很跟着我绝对不让你吃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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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说唐国皇帝换得勤到底哪个太后是嫂子?」
「打住!」
徐君房赶紧住口摇着手道:「我不打听!不打听!」
程宗扬气得鼻子都歪了「那俩贱人乱说的你也信?」
「老大你放心我就光忽悠其实嘴巴严得很!」徐君房赌咒发誓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先回吧。
」程宗扬捂着脸道:「让我静静。
」
「哎那我先走了。
」徐君房关切说道:「老大你也别太累了。
」
「滚!」
徐君房贴好胡子戴好兜帽趴在门上听了片刻确定外面没人这才鬼鬼祟祟溜了。
程宗扬满肚子的疑问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虞氏姊妹拐走徐君房去参与什麽秦国政变还把锅丢到自己头上说是自己安排的简直莫名其妙!自己连秦国在哪儿都不知道好不好!
徐君房接触的信息有限程宗扬猜测虞氏姊妹参与的程度很可能比他知道的更深。
比如秦武王所谓的腿折……不会是被断月弦给切断的吧?
可她们爲什麽要这麽做?
还有秦国政变发动的时机与洛都之乱如此接近是巧合?还是某个大局中的一环?
秦国、汉国几乎同时出现了帝王更迭晋国的太子突然夭折宋国也暗潮涌动有人开始质疑宋主的真实身份。
这一轮动荡已经波及四朝。
昭南作爲六朝的另类实在隔得太远即使出现君长更换消息正式传到长安恐怕也要到数月之後。
而唐国没有动静只能说明唐皇动作太慢。
李昂密谋诛除宦官怎麽看都像是奔着帝位变动去的。
坦白说程宗扬对他的图谋真心不看好那麽多太监杀得过来吗?即使李昂突然间杀神白起附身把遍州郡的十几万太监一口气杀光唐国只怕也该散摊子了。
到时候四十八藩镇能剩下几个不好说但至少一半会彻底脱离朝廷控制形成实质上的割据。
如今唐国还能向藩镇派监军、派官员收取赋税和贡物要是太监全死光只怕朝廷的敕令连长安都出不去。
程宗扬的危机感斗然加剧。
偌大的六朝竟然连一个太平的方都找不到。
处处危机四伏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会掀起血雨腥风。
怀着对未来的忐忑程宗扬推开门迎面撞见三个人。
打头的就是昨晚那位熊哥还有一个红鼻头的一个瘦长脸的。
三人酒足饭饱喝得满脸通红迎面看见程宗扬就跟见到鬼一样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程宗扬心情不好但说不定这三个人的家真是被自己烧的呢?好歹大夥打过照面因此笑着打了个招呼「搬到这儿住了啊?挺好挺好离我家不远。
那钱省着点花安心过个年吧。
」
说着摆摆手走了剩下三名大汉呆若木鸡。
满腹疑问理不清头绪程宗扬还是老办法——内事不决找小紫外事不决找文和。
一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此时已是日影微斜。
贾文和乌衣长带端坐几前提笔写了两个字:昭南。
「昭南?」
程宗扬没看明白他回来之後把徐君房的事原原本本给贾文和讲了一遍。
事关秦国政变唐皇图谋诛宦的大事没想到贾文和第一个提到的却是远在天边八杆子都打不着的昭南。
自己对昭南了解不多只知道昭南是由数个部族组成的另类王国传承极爲古老。
比如在昭南姓氏还是分开的姓代表部族氏代表家族。
昭南以芈姓熊氏王族爲君长行事十分低调与六朝往来也极少——唯独与隔着千山万水的秦国关系密切。
贾文和道:「芈夫人出自昭南她的兄弟穰侯魏冉、华阳君芈戎都在秦国颇有权势。
还有虞姬……」
「虞姬?」程宗扬有些发蒙怎麽虞姬都出来了?楚霸王要登场了吗?
贾文和奇怪看了他一眼「虞姬也出自昭南随芈夫人一道入秦。
不仅长袖善舞而且多财善贾连秦王也对其颇爲礼敬只不过死得太早。
」
程宗扬怔了半晌这个虞姬……不会跟虞氏姊妹有关吧?虞氏姊妹说过岳鸟人那个禽兽把她们母女先後泡上牀还想介绍她们认识结果虞夫人回去就自杀了虞氏姊妹
因此对岳鸟人恨之入骨矢志复仇。
「还有白起。
」
这名字特别醒脑程宗扬一听立马精神起来。
贾文和道:「我在董破虏麾下时留意过此人同样出自昭南芈姓白氏。
」
程宗扬张大嘴巴啥?白起也是芈姓?合着如今的秦国上上下下都被一帮芈姓的昭南人给把持了?
「昭南人要做什麽?」
「不是他们要做什麽而是他们已经做成了。
」贾文和道:「秦武王暴毙太后、公子壮、公子雍被诛秦国已经尽入其手。
」
程宗扬怎麽都想不明白「昭南跟秦国都不挨着一个天南一个北中间隔着汉、唐、晋、宋整整四朝他们拿下秦国图什麽呢?」
「离开昭南的昭南人未必还是昭南人。
」贾文和道:「他们如今都是秦国人无非出身昭南罢了。
」
「老贾我这心里头怎麽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安呢?」
贾文和沉默移时望着窗外道:「要变天了。
」
一阵狂风拔而起天色迅速暗了下来紧接着飘起了雪花天间一片苍茫。
「熊哥外面下雪了。
」红鼻头的汉子道。
「别说下雪下刀子也得走!」老十红着眼睛道:「这儿不能待了!」
熊哥闷着头把随身物品塞进一人多高的羊毛袋子里卷好紮紧。
「咱们出去住哪儿啊?总不能跑城外吧?没遮没掩的一晚上不得冻死?」
「咱们都被鬼缠上了你还怕冻死!」老十道:「兴庆宫是他家这客栈也挨着他家这是个四海爲家的野鬼啊!」
「真不行咱们就去找魏博的人吧那边好几百号牙兵阳气重镇得住。
」
「魏博的人靠不住!」老十道:「乐从训那个小崽子已经放出话了过完年就听朝廷的调遣去打淮西。
」
「嘴巴上说的你也信?魏博的人就在长安呢难道要跟朝廷说我就和淮西是一夥的你有种先把我杀了?」
老十梗着脖子道:「乐从训那兔崽子就是靠不住!」
红鼻头被他顶得没辙「熊哥你说句话。
」
「去庙里!」熊哥眼角突突直跳嘶哑着嗓子道:「这鬼要是连佛祖都镇不住老子就认了!」
窗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暖意融融。
两只半人高的铜炉内炭火烧得正旺烟气沿着铺设好的烟道排到室外压制成梅花形的香篆在镂空的银球内逐渐变得灰白散发出嫋嫋香气。
那位四海爲家的孤魂野鬼此时舒舒服服靠在锦榻上手边放着一只蓝田玉雕成的高脚果盘盘中盛放着剥好的柑橘色泽鲜亮的新橙宛如玛瑙般红润的火晶柿子还有一朵用萝卜雕刻而成的缠枝牡丹晶莹剔透。
他手中拿着一只天青色的瓷盏盏内的茶汤泛着碧绿的光泽茶香四溢。
在他面前悬浮着一只巨大的光球映出的影像犹如实物清晰明亮真实无比彷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光球内映出一间佛堂正中是一尊鎏金的佛像。
佛像瞋目切齿狰狞凶厉颈中挂着一串骷髅法珠身披虎皮周围铸成火焰背後伸出十四条手臂扇形张开手中各擎法器除了常见的法铃、法鼓、法螺、法杖、法碗、金刚杵、念珠等物还有经筒、象徵龙王的巨蛇甚至有只手掌中还抓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
金佛中间两条手臂往前伸出搂着一尊身无寸缕的女像。
那女像纤腰丰臀体态窈窕仰首望着金佛眉眼间流露出无比的崇慕和虔诚。
她双腿盘在金佛腰间下腹紧贴着金佛腰部作出交合的姿势。
金佛赤着双足左脚伸出踏着一只狮子右脚弯曲踏着一名赤裸的女妖。
那女妖狼狈伏着身一边伸出双手似乎正在哀求索取婴儿。
佛前供奉着两盏长明灯灯焰微微晃动。
两名沙弥正在佛堂里忙碌一个红袍赤膊的沙弥拿着净纱擦拭佛像另一个年纪幼小穿着青色的僧衣提着铜壶给长明灯添油。
忙碌中身後脚步声响一名沙弥进来道:「快着些!特大师已经用膳还有半个时辰就该过来了。
」
红袍沙弥扔下净纱拎起蒲团一边拍打一边道:「没瞧见正在忙吗?」
门口的沙弥哼了一声转身道:「你们几个进来吧。
」
银铃声响三名女子依次进入佛堂。
最前面是一名棕发深目年约三十的端庄妇人中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气质典雅高贵容貌宛如玫瑰花苞一样娇美。
最後一个穿着深灰色的缁衣头顶烧着戒疤却是当日的女摩尼师阿罗莎如今法号善吟的比丘尼。
三名女子都是波斯胡女肌肤雪白除了善吟另外两人手腕和脚腕都带着银铃那妇人眉心还有一点朱砂般的印记色泽殷红。
领路的沙弥道:「特大师一会儿前来传法你们在这儿候着。
」
三名女子顺从拜倒在佛像前善吟双手合什低头默默诵着经文。
领路的沙弥匆匆离开执壶的小沙弥一边添油一边偷偷打量着三名女子。
「师兄」小沙弥忍不住道:「怎麽有两个没剃度也送来了?」
红袍沙弥擦拭着佛像道:「那是还没有来得及渡化的。
」
小沙弥吓了一跳「还没有渡化?那不是外道邪魔吗?」
「怕什麽?没看到她们手脚都带着镇魔铃吗?镇魔铃慑魂收神镇魔辟邪只要不解下来那些外道邪魔就浑浑噩噩不得解脱。
」红袍沙弥道:「若不是特大师要亲自渡化她们哪里用得着镇魔铃?」
三名女子对他们的交谈充耳不闻全副身心都倾注在那尊威严的佛像上。
「阿弥陀佛特大师果然特别伟大!神通无人可及!」
小沙弥狠狠赞美了特大师一通然後好奇问道:「她们两个是什麽身份?能有福气被特大师亲自渡化?」
「你啊跟着义操整天念经什麽事都不知道。
」红袍沙弥指了指中间的少女「那个是波斯王女年纪大点的是波斯王子的侍妾。
她们藏得可够深的特大师灭了大云光明寺都没抓住她们。
後来还是一名皈依的摩尼师供出她们被波斯胡商藏了起来观海师兄出手渡化了那名胡商才把她们送来。
」
「波斯王女?干嘛要藏起来?」
「你没听那几个从波斯回来的师兄说吗?波斯跟一帮沙漠里骑骆驼的野蛮人打了起来结果被打得一败涂各的城池都被攻陷贵族们逃到王都後来王都被破波斯的贵族全被一锅烩了。
那场面啧啧……」
红袍沙弥说起来都禁不住摇头「……简直是惨绝人寰。
那些野蛮人才不管什麽贵族不贵族的在王都大肆屠杀掳掠连波斯的太后都被剥皮分屍更别说其他了。
波斯贵族的男人几乎都被杀光了女人老的丑的也都被杀了剩下年轻漂亮的拉到几百里外的市集卖掉。
据说当时路上跟赶羊一样拿绳子一串一串绑的全是身份高贵年轻貌美的波斯贵妇。
光是在市集被卖掉的就有四万多价钱比驴子还便宜。
」
小沙弥看着虔诚拜佛的少女想像着她在集市上被出售的样子不由放下油壶双手合什由衷道:「阿弥陀佛真是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