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吴征并不紧要,至多是让韩归雁等人多候些许时辰,柔惜雪的命却在等祝雅瞳去救,倪妙筠惶急道。
“不忙,我会救掌门师姐,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有些话,我要先与你说。”祝雅瞳忽然一笑,耀目生辉,指着装束停当走来的吴征道:“师姐走南闯北流落江湖,又能与你相识都是为了他一人,我的宝贝孩儿!”“师……师……”倪妙筠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祝雅瞳委身于吴征已经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想不到两人居然还是母子!她不自觉地开始揩抹额头的汗珠,不知祝雅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何用意。
“慢慢与你说知,一下子让你知晓了太多,难为你了。”祝雅瞳朝倪妙筠歉然一笑,又向吴征道:“快去罢!雁儿盼儿她们,可都在苦苦等着你,娘随后就来!”“是!”问明了绳索的信号,吴征依样一根缠腰,两手各持一根,发出拉回的信号。
绳索一抖快速收回,先前的倪妙筠身子轻盈,远不如强壮的吴征沉重,提拉绳索者想是已发现了其中不同,心神剧震之下,绳索拉得一塌糊涂,让吴征东倒西歪,险些在洞口处磕上一个大包。
异常复杂地向山谷望上最后一眼,吴征再无眷恋,反身向上一蹿,四肢巴住石壁稳着身形,借助绳索的提拉之力向上攀援而去……“你现下会有不会有些明白,师姐有些事为何做得那么奇怪了?”祝雅瞳痴痴地望着吴征在洞口消失,也似了结了一件大事,将一副情长的小女儿神态收起,双眸重又放出精光道。
“有……有一些……师姐为何要说与小妹知道……”“因为征儿是我的小乖乖,这一点是瞒不住的!既被你看见了迟早要知个中……哎……也没甚么了不得,我们本也没准备瞒着自家人……”祝雅瞳接连点出数处关键,空灵的目光里却不知意有何指。
“祝师姐,您怎地会与,会与他……那样了……这……请恕小妹无法理解,这着实有些超乎想象之外。”倪妙筠结结巴巴,越说俏脸越红,方才的荒唐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反倒越发清晰。
“那样是怎样?”祝雅瞳脸颊蒙上一层朝霞,神情却是又羞又喜道:“你是说不伦么?我想通了之后全不在意的。”她将一块大石以衣袖一拂,拉着倪妙筠坐下,以手指点了点飞瀑洞口,道:“我初见你的时候,他才一岁。可他刚离开我的肚子,也就离开了我。”祝雅瞳将受迫失身,心丧如死,再到孕育了吴征而致燃起生命的希望,一路娓娓道来。
“我的心里已容不下旁人,他的心里也一直有我。唔……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啦,总之我绝不再与他分开,也就没了旁的办法。你要瞧不起我们也好,觉得我们有伤天和也罢,我不在乎。苍天逼得我入绝境,大地迫得我无路可走。这一生的抉择,至今我都没有后悔!”倪妙筠从没有料到祝雅瞳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像一则曲折离奇的故事,祝雅瞳又说得足够动听,让她听得一时回不过神来。
“今后就有得你忙了,逢人便要说上这么一段,我看你何时能说得完。”讥讽之言不合时宜地响起,栾采晴冷笑着道。
“哎……我真后悔……早知如此,答应征儿不伤你之前,我就该先把你的嘴缝上的……”………………………………………………………………坠落洞窟之时吴征伤重昏迷,并不知这一条地道长度几何。上方拉扯与他奋力攀爬的合力之下,终于艰难地脱离暗涌。之后的路途虽也布满苔藓十分湿滑,但他武功大进,体能与精神也处在巅峰,攀爬得越发迅速。
拉扯之力时不时就有些不稳,但力道适中。倪妙筠可比他要轻上许多,地面的人想必已然发觉其中不同,且应猜出这一回上来的是名男子!吴征心情忐忑不安,既激动,又有些惶恐,实是这一回消失无踪前后已一月有余,不知如何面对诸女的情深意重。——原来近乡情更怯是这样的感受!
全力地攀爬以图将杂念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可人声传来,火光闪烁,吴征立即陷入心摇神驰之境。绳索的拉扯之力已停,吴征纯靠着自己的力量向外攀爬,洞外的人不明个中情况,正自全神戒备。想来洞口已被诸般兵刃封锁,谁想要硬闯都得被五马分尸。
忙乱之中仍能严守法度的,非韩归雁莫属!对待与吴征安危相关的事情,从来也是一丝不苟。
“雁儿,是我……且让周围人等全数推开,万万莫将我的消息透露出去半点!”吴征嘶哑着嗓音通报一声,才自转角处探出头来。洞穴之外登时只剩女子急促却又娇柔的呼吸声,吴征再不能忍耐,两个蹬腿,自洞中钻了出来!
一身湿透,头脸上还粘了不少苔藓,模样甚是狼狈。三女拉拽粗重的绳索许久,也是精疲力尽。吴征顾不得这些,谁也顾不得。顾盼率先扑了上来,吴征忙张开怀抱将她搂紧。紧绷了一月有余的心弦忽然松开,小丫头满腔的委屈全数释放,伏在吴征肩头,两臂死死环住他脖颈,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汪一汪地从眼眸中洒落。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在场众人她年岁尚幼经历又少,大起大落的精神重创之下几乎全没了力气,瘫软在吴征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大师兄好好的……没事了,盼儿……”吴征揽着顾盼的腰肢,把她整个儿抱了起来连声哄道:“都是大师兄不乖,你打几下出出气……”“人家没力气了啦……呜呜呜……你有没有受伤啦……”顾盼哭得涕泪涟涟,依然不减青春可爱,反倒异常地娇憨。
“前头伤了很重,险些没了命……现下已好了……”心绪无比激荡顾不得许多,吴征腾出一只手一同搂过冷月玦,又在帮他清理身上污渍的韩归雁额头深深一吻。
“呜呜呜……没命的伤,有没有好得那么快啦……”顾盼讶异于冷月玦与吴征的亲昵,当下也计较不来,倒是对吴征的伤势担忧不已。
“内伤……好得快……”吴征支支吾吾一句,指着远处的山头道:“在那里,我打死了戚浩歌,也吃了他一记寒冰指,若是没醒过来,也就永远醒不了了……”“啊……戚浩歌?”陆菲嫣始终强忍着不敢靠近,闻言大吃一惊,再也忍不住靠上前来伸手搭住吴征的脉门,颤声道:“可有什么隐患?”“没有!戚浩歌死了,我还活着。”吴征手腕一翻与陆菲嫣双掌相握。吓得陆菲嫣下意识地一抽手腕,可惜被死死握住逃不开来,更不敢死命挣扎,只好由得他去。
“你先去歇一会儿吧。陆师姑出力最多也坐一会儿,若有闲暇,可把近况与他说一说。盼儿,冷姑娘,我们一起把绳索绑块大石再推下去,拉倪前辈上来。”韩归雁醋意翻腾,但将心比心,也知陆菲嫣心中苦闷,遂发号施令。
“我不必歇了,倒是有些事要先告于你知晓。”陆菲嫣脸颊一红,回身默默低着头向帐篷里走去。
“下面还有三位,一会儿我来帮忙。”“三位?祝家主没事吧?还有一位是谁?”韩归雁奇道。
“她的伤也已痊愈。唉,一言难尽……”吴征几度张口,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先将她们救上来再说吧……你去歇着吧……盼儿,冷姑娘,我们把大石缚稳了……”吴征挠了挠头有些无奈,莺莺燕燕环绕固然是无边艳福,有时候也着实难以平衡。韩归雁眼下颇有大将风度,及时帮着解了围,也朝他眨了眨眼示意快去找陆菲嫣,目光里却又射出无边妒火,若不是须得表现出大度与容人之量,腰间嫩肉只怕已然遭了秧……跟在陆菲嫣身后走进帐篷,刚一隔绝了视线,娇躯已扑在自家怀里。柔软丰满,带着潮糯的汗香,粉拳一下一下捣在他腿侧——以极快的速度,将打中时才突然放慢,以极轻的力道碰上去:“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吴征百感交集,母女俩倾述着相同的话,诠释一样的心境。可现下连冷月玦都敢光明正大地与他相拥,互相宽慰,唯独陆菲嫣还只能躲在暗影里。两人早已预见到这样的结果,也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是在很多时候,对陆菲嫣都太过不公。
手足无措地发泄,只敢拥抱,不敢亲吻,本该肆意宣泄的情绪仍被谨小慎微地控制着。吴征无言以对时,陆菲嫣松开痴缠的手臂,收敛面容道:“回来了就好……没事了……”“嗯。”眼神一碰,心意交融于一处,已无需再多说什么。吴征扶着陆菲嫣,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师姑请坐。
”陆菲嫣内心如火,私下里常有大胆的举动,却最是怕羞,出格的行为每每都自己吓得风声鹤唳。这一声个中隐晦诸如两人已亲热温存完毕,陆菲嫣可是师姑的身份等等,着实耐人寻味。吴征说的恰巧能让帐篷外的人听见,足以让陆菲嫣羞不可抑。
果然她俏脸飞红忸怩不堪,同时震荡压抑的情绪也大为舒缓,才能以较为平实的语声,一本正经道:“你也坐下,有些事需得说与你知晓。”熟知内情的韩归雁与冷月玦相视一笑,暗自揶揄陆菲嫣装得可像,再一看换了个人,正兴高采烈,干劲十足的顾盼,也不由为这三人间的关系有些头疼……陆菲嫣在吴征的示意下,暂且不对柔惜雪说出霍永宁身份一事深究下去,只把成都城的形势细细分说一遍,又道:“咱们昆仑一系陷入被动,掌门师兄已赶回京城驰援胡大人。为今之计,只有扶持太子殿下回京,奉迎正统。这事韩老将军与我们分头在办,相信太子殿下也不会拒绝!”“额……这事儿不成的。”吴征脑中轰隆乱响,极端不详的预感似乎正一点一点变成现实道:“也罢,暂时无妨!幸好我获救的消息尚未走漏出去,一切还有挽回的可能。”。
“你……说什么?”陆菲嫣惊诧莫名,似乎吴征也有无数的话要与她说。
“我可能惹了大祸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吴征额头沁了出来。
来凉州之后的事情在吴征脑海里已反反复复回忆了不知多少遍,经陆菲嫣一说,他立刻理顺了前因后果!秦皇的死与霍永宁自揭身份几乎在同一时刻,霍永宁早已料定了秦皇的大限就在近日!刻意揭开谜底后在凉州消失,利用吴征身边人对忧无患的忌惮不敢妄动,轻而易举地返回成都暗中主持大局。如今昆仑一系七零八落,京中仅剩下胡浩苦苦支撑,奚半楼才动身不久未必赶得及……吴征抚着脑门喃喃自语:“他凭什么就敢公开支持五殿下登基?莫非有先帝密旨不成?也不对,若有的话直接拿出来就得了,何必费这么些周章?不对,不对……漏了件大事!快,唤雁儿进来!”陆菲嫣唤来韩归雁时,吴征已想透了前因后果,一把拉着韩归雁凝重道:“先下封口令,我脱困的时谁敢泄露半点风声,立斩!”“我带来的都是亲兵,在此地附近的更是心腹中的心腹,接了倪前辈的传信后我已下了军令,绝无问题!”“好,好!”吴征搓了搓手,悬着的心略放下些,又道:“韩老将军正与太子殿下合议,个中因由我明白,但是决然行不通,原因晚些我会说。不过现下无妨,让韩老将军与太子殿下说去,我们打着太子的旗号,暗中行事即可。还有一件事,霍永宁就是忧无患确然无疑了,可我有一日夜间入宫面圣,曾见霍永宁邀约诸位大人饮宴,同一时刻,有贼人头戴金面,骑乘豹羽鵟现身贼党巢穴。我心中极为不安,可有办法即刻知会我师尊与胡叔叔,让他们万万小心在意,霍永宁敢在此时与我们昆仑翻脸,还敢明着支持五殿下,定然有绝强的后援在!现在……现在……现在让他们见信便寻脱身之计,不可留恋!决计不可!”“吴郎何故如此丧气?”韩归雁大惑不解,吴征明明思路清晰,井井有条,可话里话外都是覆水难收之意。
“你们很快就明白了!”吴征苦笑一声道:“我也刚知道不久!霍贼,却早就知道了……他留着做杀手锏而已,必杀一击,绝无幸免……”韩归雁与陆菲嫣骇然对望。吴征已是彻底投降,安排后路,他没有歉疚,也没有把她们排除在计划之外,可见这一次昆仑一系谁也逃不掉。正如他所言:绝无幸免……绳索被第二次拉起,倪妙筠脱身后只说了句:“她们一同上来。”便低着头沉默无言地立在洞口旁,往日灵动的目光有些呆滞,时不时便如雕塑一样陷入沉思。
第三次拉起绳索时,在一人的重量之外,间或会多上一人的重量。陆菲嫣率先醒悟,原来“她们一同上来”,不是说她们同时绑缚着绳索被拽上来,而是有一人无需绳索,全凭一身妙到毫巅的武功徒手攀爬,只在太过湿滑或是无处着力时才需借助绳索的拉扯之力攀援一段……这份武功当真是高到骇人!
韩归雁一边在疑惑吴征不肯宣之于口的秘密,一边酸劲儿却是发作得无法忍耐。原本未来府里要有陆菲嫣这样的美妇便让她大感危机四伏,如今看这情形,十有八九还要增加位魅力同样惊人的祝雅瞳……眼见绳索越来越短,洞中人即将现身,韩归雁越想越气,再忍不住气鼓鼓地鼓起了香腮,偷偷掐向吴征的腰间嫩肉。
一阵剧痛,吴征咬着牙不敢躲。当下的形势已是千钧一发之时,他居然十分期待一会儿韩归雁的表现如何……祝雅瞳率先猫着腰跃出洞口,向诸女挥了挥手道:“你们好。”吴征抹了把额头冷汗,站到祝雅瞳身边尴尬道:“这是我亲娘……所以从前她待我这么好,一点都不计回报。”母子相认,本是天大的喜事,吴征说得却十分沉重。诸女今日受到的惊吓已不少,但都比不上这一次,个个惊得呆了,神情各异,唯独几张各具风情的艳口都张得圆圆的,谁也合不拢……祝雅瞳也觉怪异,为何吴征忽然对此事如此无奈?她当然不会觉得吴征回了尘世便要反悔,而是立时猜出定然有大事发生。
讶异之间,栾采晴也被母子俩拉了上来。吴征目光扫过诸女,指了指栾采晴道:“这是我的姑姑……”除了顾盼一时只惊异于姑姑二字之外,陆韩冷三女立时反应过来姑姑二字代表着什么。这一份血脉原本不是大问题,可是却落在了秦国,还在昆仑被抚育成人。
吴征喘着粗气频频摇头,遥指南面向祝雅瞳道:“秦皇死了……霍永宁当晚在山上现身之后火速赶回成都,如今正在力主五殿下登基。”祝雅瞳目光一凝,旋即黯然低头,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祝夫人,您累不累?快歇一歇……小女子伺候您换身新衣衫……您慢着些……”韩归雁正被五雷轰顶,却忽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般跳将起来,在祝雅瞳身侧搀着她一条手臂,分外地乖巧殷勤。
“不累。雁儿乖……”祝雅瞳嫣然一笑,点了点韩归雁的鼻子,居然大是受用。
“嘻嘻……”韩归雁做了个鬼脸,脸色一沉呛啷抽出佩剑指着陆菲嫣与顾盼道:“你们怎么说?吴韩二府大祸临头,你们是袖手旁观呢还是要抓我们去请功?若不是,最好早些说明白了,不怕告诉你们,本将此时眼里容不得沙子!”“韩归雁!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了!”顾盼气得连连跳脚,戟指怒骂间被陆菲嫣一拽,回身却见到母亲眼泪扑簌而落……“雁儿,你韩家走不脱,我昆仑又何曾走得脱?”陆菲嫣拉着顾盼缓缓走到吴征身边示意仍是一条心,又万般悲凉道:“只可怜昆仑派二百年基业……这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甚好!那你呢?”冷月玦一直随在吴征身边,此刻也未离开。她的根基全数掌控在手,韩归雁不担心她有异心,且她是个燕国人,碰到大秦朝堂的事情与她无干。韩归雁只担心她会否见吴府即将落难,便生嫌弃。
冷月玦淡淡笑着摇头道:“他去哪里,我去哪里……呜……我和你们在一起……”“先回营吧,诸事无一不重,不可耽搁时辰,途中我再与你们细说。”祝雅瞳也是凄凄一笑,与陆菲嫣握了握手,又抚了抚一脸迷茫的顾盼头顶,喃喃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一行人秘密离山避开了军伍,奔行了一阵才等来汇合的心腹亲兵,跨上马匹向营地奔去。途间撅唇做哨呼唤皇夜枭,这大鸟被豹羽鵟咬伤后脱身而去,始终藏在附近养伤,一听主人召唤便迅速赶来。祝雅瞳查探了下它的伤势,又敷上伤药,才放它自去休养。
说明了吴征的身世,众人唏嘘不已。一边是心爱的郎君,一边又是温婉的祝雅瞳,爱子之心感天动地,虽说目前的困局遭受他们连累甚多,众人也实在气不起来。
“霍贼要把持朝政,昆仑也是它的眼中钉肉中刺。霍贼隐藏如此之深,其实……就算没有征儿,这一回的劫难也是难以平安渡过……”陆菲嫣这话既是自我安慰,也是实情。皇位更迭,从来影响都小不了,这一回更是巨变。陆菲嫣已知师门难以幸免,连族中也逃不过,不由心中七上八下,只盼胡浩在京中能有通天的手段,能挽狂澜于既倒。若是做不到,则希望他们能安然逃脱。
“自是如此了,心存侥幸可没有活路能走。狗贼,不得好死!”韩归雁咬牙切齿地咒骂一句,又低声温柔向祝雅瞳道:“祝夫人要不要喝口水?”“不用。”祝雅瞳挺直了背脊傲然左右环视,颇有婆婆的架势且乐在其中,也算是一片愁云惨雾中难得的欢愉:“你们都很聪慧,只是这些事我们女子天生就要差着些,待回了营找韩老将军商议,他当能有不同的见解。”“他怕是也想不到霍贼手握杀手锏。”韩归雁苦笑一声道:“我不抱希望,也没有留恋。只是天下之地,哪里又有容身之所?”吴征与祝雅瞳黯然对视,是啊,天下之大,哪里又有容身之所能容得下一个逃亡的皇子?祝雅瞳当年的心愿与布置居然是眼下最为可行的一条路。可是凉州虽广袤,却是疲敝之地,孤零零的一片土地,又能撑得下几年……悄然回了军营,韩克军已得了消息早早等候,见状也不由白眉一挑。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的不说,旁人也就罢了,栾采晴与倪妙筠也在又是何意?
吴征尚未说话,韩克军摆了摆手打断,有意无意瞟了栾采晴一眼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燕国也换了天地,那位消失的太子甫一出现在长安就登基做了新皇。呵呵,燕国的皇帝也崩了。”“砰。”“唉……”变化来得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燕太子消失原来是回了长安城,至于直接登基继位,内里又不知道有多少变故了。一声叹息是栾采晴的,而砰地一声则是倪妙筠失控之下掰碎了木椅扶手,看她的模样,比谁都要惊慌。
“他和丘元焕半道离去,我就知道会这样了……”栾采晴终究抹了把眼泪,感慨道:“栾家……仿佛受了上天的诅咒,哪一位帝君不是暴毙?呵呵,就是受了诅咒!”“你的意思是……栾楚廷弑君上位?”韩归雁品出个中滋味,惊异问道。
“栾楚廷?呵呵。”栾采晴十分讥嘲,遥望长安城道:“何止是他?历代帝君谁不是如此?堂堂一国皇室龙脉,与野兽族群又有何异……”震惊的事情太多,不一时诸女同向吴征望去,崩的这位可就是吴征的父亲了。吴征正捧着头,留意到诸女目光,无奈道:“别看我,我姓吴,他跟我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何解?”韩克军双目一眯,昏黄的眼珠肿射出精芒。
“韩老将军……”吴征起身道:“凉州会盟起因怪异,隐情实是栾广江要覆灭祝家,且邀约秦,盛两国一同出售。梁兴翰不落人后,也接收祝家在大秦的产业。且顺水推舟,胡叔叔已猜到陛下有心针对昆仑与韩府。在这凉州,燕国对付祝家,秦国对付你我!哪一处都是死局!韩老将军一定奇怪为何栾广江要一改从前的约定俗成,非要对付祝家不可了?因为这是我的娘亲,栾广江我是不会喊他爹的……”“咝……”饱经风雨如韩克军,见吴征携着祝雅瞳的手,也不由打了个寒颤喃喃道:“难怪……难怪……原来如此……”“而且,韩老将军见谅,此事霍贼已知晓了!从我一出生被秘密送到秦国不久,他就知晓了……”吴征不住摇着头道:“否则霍贼不敢如此嚣张跋扈。韩老将军您看,我的身世是燕国先捅出来呢?还是霍贼先捅出来?”“栾广江不会放过你们,从他开始布置对付祝家起,这就是必然的一步!栾楚廷怜惜己身不愿与你们拼命,也是算准了这一步,你们后路已断,没必要他亲自动手。”韩克军也频频摇头道:“霍贼在等一个良机将昆仑与韩家斩草除根。他事先当料不到燕国的变故,所以他会晚一步。燕国新皇登基的消息不久便传遍天下,霍贼隐于朝堂此事当准备已久,届时顺水推舟即可。难怪……难怪……我道这老贼怎肯安心为孤臣,从来为朝中办事不计较半点一己之私,几十年如一日,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原来早存了谋朝篡位的打算!这是把大秦国当做自家的,明里看来没有私心,暗里私心大过了天!……只是……只是……迭云鹤,蒋安和,方文辉,俞人则难道是死人不成?就是除掉了昆仑与韩家,他又凭什么一手遮天?暗援又在哪里?”若不是有了掌控朝政的把握,霍永宁不会孤注一掷!若不是有了掌控朝政的把握,霍永宁怎会悍然对昆仑出手!不,不仅仅是昆仑,他是联手方文辉要与整个朝堂为敌,扶名不正言不顺的五殿下登基。昆仑与韩家是他的第一战,也是最重要的一战!
“韩老将军,妾身先与您陪个不是。当年送征儿来大秦只想他在小村里能安然度过一生,不想阴差阳错居然拜入了昆仑……实是始料未及。之后妾身有一念私心,也力有不逮……”祝雅瞳朝韩克军盈盈下拜,道:“妾身有一言请韩老将军斟酌:当下大错已然铸成,多说无益,当先摒弃杂事一念求存才是。梁玉宇尚在凉州可否多加利用,又要如何控制?成都城处可有挽回的余地?这一支军伍人马,又将何去何从?请韩老将军决断……”“有没有你们,昆仑与韩府也早为人所算计。此前从未预料到会是霍贼……唉,天下之大,何处容身?”韩克军也苦笑一声,说不出地迷茫无助。
“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听!”倪妙筠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剪水双瞳里蕴满了泪珠,不知心伤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