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拿不出,就凭张安世现在干的事,也足够让张安世死一百次了。
于是一道道大义凛然的声音又在殿中此起彼伏。
“对,朱公所言甚是。”
“宋王殿下,诏书在何处?”
“入殿殴打大臣,还带着刀剑,领着官军,你可知罪!”
一时之间,殿中气势如虹。
杨荣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他此时也渐渐开始回过了味来,眼里只掠过一丝狐疑之后,却慢慢的有一种通透的感觉,竟在此时,目光变得更加的意味深长。
胡广也想跟着去说一点什么。
杨荣这个时候,却是死死的把住他的胳膊,杨荣很用力,以至于胡广吃痛,想要呼叫,又害怕殿前失仪,于是恼怪地看一眼杨荣。
金幼孜表情却是出奇的平静,他只抿抿嘴,不置可否状。
张安世却只是笑:“遗诏……自然是没有的。”
“没有遗诏……如何是奉大行皇帝之命行事!”鸿胪寺卿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其实他的猜测是,张安世的身上应该是有一份伪诏,只不过在一番言辞之下,已是不敢拿出来了。
所以这个时候,鸿胪寺卿的表情,已是轻松了许多,他甚至左右四顾,继而微笑着揶揄道:“莫非大行皇帝死而复生,给了宋王殿下旨意吗?”
“真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
此时,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这如洪钟一般的声音,随之一个魁梧的身影,踱步入殿,却一下子……给人一种窒息之感。
殿中骤然之间,竟是极安静。
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下意识地看向殿门,若细细看去,不难发现,许多人的脸上都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而后,他们抬眼之间,竟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于是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猛地,许多人脸色开始变得无比的难看起来。
这个声音继续道:“真没想到,这也能被朱卿家猜到,朱卿家可算是有经天纬地之才,是我大明的诸葛孔明了。张卿,这样的人才,朕从前怎未曾发现?”
这鸿胪寺卿:“……”
他显然不是诸葛亮。
此时,他只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骤觉浑身无力,身子软绵绵的。
朱棣龙行虎步地往前走,双目顾盼有神。
张安世则笑了笑,回应道:“陛下,朱寺卿的口舌功夫,臣是历来敬佩的。这样的人……一张口,便抵得上一个卫的兵马。”
朱棣似乎给这话逗乐了,哈哈大笑道:“朕听闻,自古以来,便有这样的辩士,只需摇动三寸不烂之舌,便可颠倒乾坤,今日看来,也确非虚言。”
说着,朱棣突然叹息道:“幸好,朕没有真正的驾崩,若是当真驾崩,在这些人口舌之下,就成了死无对证。朕的意思,也就随这些人摆布,这样的口舌,所造成的损失,莫说是一个卫,便是整个五军都督府尽都覆没,也及不上。”
二人一唱一和之间。
可这殿中百官,依旧还处于震惊之中。
此时,所有人五味杂陈,竟已无人去管顾陛下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终于……有人大呼:“吾皇万岁……恭迎……恭迎……”
说话之人,正是此前那侃侃而谈的兵部郎中陈济。
何止是陈济,那礼部侍郎张敬,御史邓海人等,也纷纷要行五体投地大礼。
这个时候,谁越是心虚,谁越是恐惧,谁最恐惧,则谁更做出恭顺之状。
朱棣却只是气定神闲,目光落在了那兵部郎中陈济身上,道:“陈卿家方才似是说,各布政使司,居然无心剿贼,任由贼子猖獗,是吗?”
陈济已是吓得魂不附体,期期艾艾地道:“这……这……这只是风闻……”
“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道理。”朱棣道:“何况你是兵部郎中,怎么可能……拿风闻来奏事呢?这朝廷,又非是菜市口,看来……应该是确有其事了。幸得陈卿家提醒啊,若非是陈卿家提醒,朕还真不知,朕的封疆大吏们,竟已到了这样的地步,居然对贼子作乱,不闻不问,甚至还有人……竟敢养寇自重!”
随着朱棣说的话,他的目光,越来越严厉,此时开始杀气腾腾的起来。
这迫人的目光,压得这陈济竟觉人都麻了。
朱棣继续道:“他们这养寇自重,要滋生多少贼子和山贼,又有多少良善百姓,死于贼子之下,这般放纵,是为何?”
“朕给了他们俸禄,委以重任,这样的恩德,并不求他们个个都做管仲与乐毅这般的大才,只求他们守土有责,能尽忠职守而已。现在竟连这些,都无法做到,反而是包藏祸心,怎么……他们这是要谋反吗?”
说罢,朱棣笑吟吟地看着陈济,只是这笑,陈济只觉得如芒在背。
原本,这些本是要挟朝廷的工具。
可如今,却成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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