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能留给他们的,有千人就不错了。
张安世则是忐忑地看着朱棣,其实张安世也有自己的私心。
之所以提出分封郡王土地,遍布于天下的港口和海岛,其实和张安世的贸易有巨大的关系。
张安世想要的,并非是整个西洋各国的贸易,而是四海之内,全天下的贸易。
这就意味着,整个大明,都需步步为营的经营从欧洲到非洲再到大食、天竺的每一处海港!
而这……是需要数十年,甚至数百年,乃至于只要大明还存在,都不可动摇的事。
毕竟这途中,一定会遇到变故,可能某一处的港口被海岛捣毁,也可能是附近突然出现了某个地方上的新兴强权进行威胁。
而一旦大明的后世皇帝,觉得维护这些费时费力,想要弃置,都可能导致张安世的算盘落空。
想要彻底掌控海洋,就需要一代代的大明天子犹如朱棣一般,对此毫不动摇,遇到了再多的危机,也绝不气馁。
即便遭受了挫折,也可毫不犹豫的派出更强大的水师,动用足够的人力物力,继续去维持这汪洋上的生命线。
而这……就一定要确保,宗亲们分封出去。
他们可是亲人啊,是皇帝的同宗,倘若宁王殿下的次子,在天竺海的某处海岛,结果被附近的海盗杀绝了,这个时候,皇帝若是想要弃之不顾,首先远在吕宋的宁王府上下,就会同仇敌忾,希望朝廷能够讨还公道。
其余各藩,如赵王、汉王、周王、亲王等等宗亲,也会兔死狐悲,极力希望朝廷能有所动作,绝不可姑息。
如此一来,与其说是分封,倒不如说是将整个大明的皇族们,设置成了一个连环铁索的船队。
谁也不许跳船,大家都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孙,皇族哪怕是在万里之外,某处被人遗忘的小岛被人欺凌,大明,甚至包括了遍布于天下的各处藩国,以及数百上千个散落在各地的郡王藩地,谁也别想装瞎。
它不再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小岛,它已经赋予了整个大明宗室一种亲情连接的意义。
古人是有宗亲观念的,皇帝就是整个宗族的大宗,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皇族都可以任意的凌辱和杀死,那么……就真要礼崩乐坏了。
所以别看这些宗亲们,可能会为了争夺皇位打生打死,可一旦彼此之间,血亲们没有了夺嫡的威胁,那么捍卫宗室,维持血脉,反而成了义不容辞了。
与其说是分封,倒不如说是……张安世希望将这些郡王们,变为人质,一个个捆绑在四海之地。
朱棣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良久才道:“上一道章程来吧,此事……只怕诸王也有非议。”
朱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对于诸王们而言,他们正在西洋不断的扩大自己的藩地,即便他们的嫡长子可以继承他们自己的亲王爵,那些次子,依旧也可以获得一些恩惠的。
可若是分封去千里万里之外,这藩王们不炸锅才怪。
张安世笑了笑道:“陛下,臣这样建言,其实也是为此考虑,陛下这边,分封给郡王们护卫和工匠,肯定杯水车薪,能有数百上千人,就已是开恩。”
“可藩王们不放心自己的儿子,只怕也会想办法,充实一些人口给他们。如此以来,少说也能凑个两千人,足以立足了。可若是天下的港口都由朝廷来承担,那么……这所需的人力物力……”
张安世顿了顿,又道:“何况,起初肯定是艰难的。可一旦能够立足,建立起港口,将来的商船,必定日益增多,来往不绝的商贾,必然也会带去税赋和大量的商货!对于诸郡王们而言,又何尝不是好事呢?自然,这其中毕竟是艰难的,可太祖以布衣之身创业,又何尝不难?”
朱棣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安世,他似乎被说动了。
朱棣颔首道:“此事……需谨慎来办,来年开春下西洋,郑和这边船队的规模,要扩大一些,所需的人力和舰船,都要及时办理,还有药品、武器、粮食,也先加紧着办。至于宗亲的情况……”
朱棣沉吟着道:“命蜀王朱椿,以及张卿,还有郑和,酌情商讨着来办,太子主导此事。”
张安世听罢,连忙道:“谢陛下恩典。”
张安世心情澎湃。
虽是说谨慎着来办,可实际上,却已算是恩准了,只不过现在陛下还需试探一下诸王的反应而已。
现在由太子主导,蜀王朱椿、张安世还有郑和,这都不是一般人物。让这四人斟酌定夺,某种意义而言,其实就相当于这事必须得推行下去。
张安世下朝后,兴冲冲地跟着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侧身看了张安世一眼,却是苦笑道:“你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怕用不了多久,诸王的书信和上表,就要络绎不绝了。”
张安世乐呵呵地笑道:“所以说……要多生孩子,孩子多……就能去占地方,就算没了也不心疼,不像我……就这么一两个,金贵的很。”
朱高炽看着张安世的目光里,显出几分无奈,却是道:“明日本宫去请蜀王叔,他近来身子不好,先与他议一议。”
张安世感激地看着朱高炽道:“姐夫辛苦了。”
其实张安世也明白,蜀王在宗室中颇有人望,现如今,虽不再是左都督,可也打理着宗人府!
这宗人府的职责既是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编纂玉牒,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爵、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的事。其次还负责将宗亲的请求向皇帝报告;引进贤才能人;记录宗室罪责过失等。
只要蜀王那边愿意支持,事情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等到了宫门口,张安世便与朱高炽分道扬镳,却是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诏狱。
在这里,对那两个欧洲人,张安世显然极有兴趣。
进入了囚室里,张安世稳稳端坐着。
这二蛋和驴球似乎也感受到了张安世的威严,二人都微微缩着脖子站在张安世的对面,显得不安。
张安世笑吟吟地道:“只是为了观察我大明,而不惜冒险被我大明俘虏,依我看,你们两个不但大胆,而且无智。”
二蛋忙道:“殿下,我们都已经诚实的……”
“你们不诚实。”张安世直截了当地道,而后死死地盯着二蛋,接着道:“只是在殿上的时候,我不方便讲,可现在来了这里,可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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