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郁闷地道:“开过价钱,可他们嗤之以鼻,甚至还有人……直接要拔刀。”
张安世这时终于大惊失色:“连银子都不要?这下糟了,这纪纲竟是铜墙铁壁。”
陈礼道:“咱们还报复回去吗?”
张安世摇头道:“别急,我先想一想,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不想清楚,就算出手,杀再多的锦衣校尉,也只会让这锦衣卫上下同仇敌忾。我们的目标是纪纲,而不是一两个校尉。”
张安世所面对的,可是拥有数万人之多,超级膨胀的权力机构啊。
这些人方方面面,无孔不入,当初朱棣进南京,为了打击建文皇帝的残党,锦衣卫也在朱棣的授意之下,不断地膨胀。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若是使用张安世惯用的手段,从内部使对方分崩离析,倒也容易得手。可哪里知道……对方突然上下一心起来,这渗透至天下各处的锦衣卫系统,若要从正面去强攻,可就不好对付了。
张安世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地道:“这卫里,有不少人,也善于察言观色,照理来说,他们不可能……会跟着纪纲一条道走到黑,除非……”
张安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其实这也不难猜测。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张安世突然看向陈礼道:“他娘的,纪纲真够狠。”
陈礼不解地看着张安世道:“侯爷……”
张安世道:“不成,我得搬救兵……去搬救兵……”
……
大内。
今日乌云蔽日。
虽是正午,天却阴沉沉的。
以至于武楼里,不得不点了几盏油灯。
亦失哈将一份快报,送到了朱棣的案头。
朱棣低头看着奏报,打开……一看,而后……朱棣将快报放在了案牍上。
他好像对此……早有预料一般,依旧面无表情。
亦失哈不敢做声,于是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朱棣突然道:“张兴元死了。”
亦失哈道:“看来……”
外头有宦官道:“陛下,姚师傅来了。”
“宣。”
姚广孝入殿,行礼。
朱棣微笑道:“姚师傅来的好,这里正好有一份奏疏,你看看。”
姚广孝上前,看过奏疏之后,微笑道:“真是骇人听闻。”
朱棣看着姚广孝:“姚师傅竟觉得骇人听闻,朕还以为,你与朕想到了一处去了呢,都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姚广孝道:“贫僧愚钝……”
朱棣道:“你这秃驴,少来这一套。”
姚广孝只好苦笑:“贫僧确实也预料到了。”
“朕该如何处置?”
“陛下不是在养蛊吗?”姚广孝道:“贫僧还听说,有一个内千户所的校尉都死了,可见这蛊虫们……”
朱棣勃然大怒:“朕分明是在熬鹰,到了你这秃驴口里,却成了养蛊。”
姚广孝道:“这熬鹰和养蛊,差不多的意思。”
朱棣道:“这不同,养出了蛊王,终究还是蛊,是见不得人的蛆虫。熬出来的鹰,却是自家的雄鹰,大鹏展翅,鹏程万里。”
姚广孝道:“陛下……看来是贫僧轻浮了。”
朱棣摆摆手:“接下来,只怕有好戏看吧。真没想到……这纪纲……竟还有后手,朕果然没有小看他。”
姚广孝道:“此等见不得光的人,手段恶毒无比,当初的时候,贫僧就劝陛下,说此人……狼子野心……”
朱棣叹道:“那是当初,非要有这样的人不可,朕岂会不知道此人的面目,好啦,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益。你来看看,这张安世,能否破局。”
姚广孝摇头,苦笑道:“臣以为……难……”
朱棣道:“怎么,你瞧不上张安世?”
“非也。”姚广孝道:“而是力量过于悬殊,张安世的力量,来源于对陛下的信任,还有锦衣卫内部,会有人各怀鬼胎。”
姚广孝继续道:“可现在……陛下在此观望,任他们彼此攻讦,这锦衣卫却又突然铁板一块,陛下,锦衣卫有数万之众,那纪纲经营了这些年,更是对京城内外,无孔不入。若是这些人,当真对纪纲死心塌地,岂是这区区内千户所,可以动摇的?”
“有时候,实力的对比过于悬殊,就绝非人力可以企及了。张安世确实很聪明,可纪纲却也是老谋深算,手段狠辣,不容小觑,依臣看,陛下这只鹰,要有苦头吃了。”
朱棣摇摇头:“此吾家麒麟也,朕看也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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