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杨士奇清晨便来到了翰林院点卯。
只是……他眼皮直跳。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无分左右的话,他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处境来说,发财的机会没有,灾祸倒是很有可能。
杨士奇心里叹息,转而又想到那位大恩人郭得甘。
迄今他也没有打听到那位素昧平生的郭先生下落,这位郭先生慧眼识珠,一定是个极了不起的人,或许……和那黑衣宰相姚广孝一样。
每每想到这里,一股崇敬之情便油然而生。
进入卯房,堂官和亲来点卯的几个编修和侍讲正在说着闲话:“是吗……郭得甘就是他?”
有人惊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听宫里人说的……”
杨士奇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略带激动,忙是上前作揖:“诸公所议的郭得甘……他怎么了?”
堂官呷了口茶,笑吟吟地道:“杨侍讲难道还不知道吗?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郭得甘,这郭得甘,其实就是张安世,张安世你知道不知道……”
杨士奇愣愣地站在原地,浑身打了个冷颤。
堂官后头说的话,他是一字一句也没听不进去了。
只是如梦呓一样,反复念叨:“怎么可能是郭得甘,怎么可能……”
“杨侍讲,杨侍讲……”
杨士奇恍惚之间回过神来。
众人都用关切的眼神看他。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这些日子,杨士奇都在翰林院的文史馆中整理实录,对外界的事不甚关心。
可现在……他心里像被投入了一颗大石,心湖被激起了千层浪。
“杨侍讲……”
他恍惚之间,听到有人唤他。
杨士奇才打了个激灵,茫然地看着同僚。
下一刻,心里猛地产生了一个念头,于是抬腿,心急火燎一样,夺门而出。
那堂官在后头叫着:“杨侍讲,你没点卯呢,你没点卯呢,不点卯可是要扣俸禄的,杨侍讲……喂喂……这咋了,好端端的得了失心疯……”
杨士奇冲出了翰林院,心急火燎地先跑到了张家。
却得知张安世居然去了国子学。
国子学?
杨士奇顾不得这许多,又一路气喘吁吁地往国子学赶去。
等他经人指点抵达了国子学正义堂的时候,却听到张安世咆哮的声音:“入你娘,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学……”
杨士奇站在正义堂门口,张望着张安世正对一个国子学的监生龇牙咧嘴。
杨士奇看着这个奇怪的家伙,怎么也无法将张安世和那世外高人一般的郭得甘联系在一起。
“呀。”张安世倒是注意到了杨士奇的存在,惊讶地道:“杨侍讲怎么也来啦?”
杨士奇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张公子……你这是……”
张安世很直爽地道:“这不是因为我才华出众,我的恩师胡俨,你晓得吧,他得知我这样学富五车,所以举荐了我,陛下便征辟我为国子学博士,你看,我正在授课。”
就他?
杨士奇:“……”
张安世道:“杨先生,你咋不说话了呢?”
杨士奇:“……”
虽多日不见,张安世倒还是看出了杨士奇与往常的不同,便道:“你今天很奇怪。”
终于,杨士奇还是接受了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他吁了口气,而后后退一步,正了正衣冠,这才伸出手,将双手拱起,身子欠下,毕恭毕敬的作了一个长揖:“恩公在上,请受杨某一拜。”
张安世此时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杨士奇发现了,他倒是很洒脱地道:“诶,不必多礼,这不算什么,我是久仰杨侍讲的才学,当日才说了一些好话而已,杨侍讲言重了。”
杨士奇却是固执着行了一个大礼,才感激涕零地道:“说来惭愧,杨某有眼无珠。”
“哪里,都是自己人……”
张安世越表现得不在乎,杨士奇则越是在乎,他急眼了,额上青筋都要爆出来:“杨某得张公子这样大的恩惠,便是当牛做马也难报万一。”
张安世却是道:“先不说这些,我们谈正经的事,我姐夫要主持科举,你认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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