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子甲并没有起到防护作用,胡人引以为傲的骑射来不及上弦。
梁军已经贯入敌军之中。
无数战马咆哮、奔踏,马蹄下一具具尸体堆叠。
一个时辰前还无比骄狂的胡骑,此时全都变成羔羊,任由梁军宰杀。
不过胡人们还是故技重施,北面、南面两股骑兵包抄过来,想要围住梁军。
漫山遍野都是涌动的胡骑,呼啸之声震动山野。
七千余黑云军仿佛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
“东南!”慕容垂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斜挂在后脑勺上,敌军则是正对阳光。
长槊指向东南,一叶扁舟划出一道血色弧线,折转向南,在胡骑速度还未跑起来之前,刺入敌丛之中。
骑兵大战,恰如两头野牛,谁力气大,谁更壮实,谁速度快,谁就能掀翻对手。
在追逐与冲杀中,胡骑的兵力优势其实作用并不大。
慕容垂一马当先杀入东南面胡骑之中,付出百余骑的代价,掀翻了最前面的千余锁子甲骑兵,后面的轻骑顿时大乱,自相践踏,四散奔逃,战争更加混乱起来。
这种混乱也影响到了其他援军。
他们已经在烈日下晒了很久,人或许还有精神,但战马早已蔫了,速度跑不起来,追不上装备了蹄铁喂过精饲的梁军战马。
“西!”南面大乱后,慕容垂并没有恋战,长槊指向西面。
六千多骑又向西面冲去,让背后追来的两股胡骑扑了一个空。
梁军骑兵仿佛一头灵活的豹子,在漫山遍野的胡骑中腾挪跳跃,灵动无比。
马蹄所过之处,留下一地的尸体。
慕容垂十三岁领军出战,勇冠三军,灭亡宇文部,击破高句丽,十万大军在他手上都如臂使指,更不用说这几千骑兵。
每次都能躲过胡骑的围攻,每次都能精锐杀入敌人的软肋之中。
名将有两种,一种是如王猛这般运筹帷幄,将战争胜负决定在大战之前。
一种则是慕容垂这般在战场上有惊人直觉者,势如如虎狼,越打越强,越战越勇,如有神助。
霍去病八百骑兵就敢千里奔袭,杀入匈奴老巢……
西面胡骑见梁军来势凶恶,不敢应战,掉头就跑。
不过慕容垂这次没有放过他们,紧咬不放,长槊挥动,刺死一名名慌乱奔逃的敌人。
这种时候有经验的老卒会拔出长刀,战马一错而过,敌人已经身首异处……
梁军几乎都变成了红色,血红色的骑兵,血红色的战马。
天空中大朵大朵火烧云飘向西面,大地上,一团血色烈焰在燃烧着涌动着。
胡人何曾见过如此凶猛的敌人?
刻在骨子里的记忆重新苏醒,那是一个久远的传说,几百年前,另一支华夏军队也曾在这片大地上肆意狂奔,丈量西域的山河。
一块被征服的土地,永远抹不去这层恐惧和敬畏。
而这时代,想要征服一片土地,杀戮不可避免。
梁军战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狂奔!
杀戮!
践踏!
从黑暗和仇恨中走出的中原将士,将汹涌的怒火宣泄在胡人身上。
正是这些胡人当年侵占了他们的家园,掳掠他们的妻女,残杀他们的父母兄弟,然后逼他们为奴为婢……
曾经苦难的记忆顿时被唤醒。
这些来自中原的战士,哪一家没有刻骨的仇恨?
仇恨一旦建立,就只能以鲜血洗去。
事实上,冉闵颁布杀胡令后,中原无日不攻无日不战,很多胡人不得不退回西域。
这些胡人的回返,让龟兹、狯胡等国自以为有了与中原相抗的实力,也造成了西域诸国对大梁的抗拒之心。
周围士卒身上的煞气、杀气、凶气,令慕容垂也心惊起来。
曾经作为鲜卑人的他,自然有些无法理解这种刻骨的仇恨。
梁军士卒们全都化身不知疲倦的野兽,正在无情的撕碎着敌人。
马蹄之下,带起一道道血浪,残肢断臂到处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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