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还夹杂着士卒。
很明显这些百姓被当成了战争的消耗品。
“杀贼!”人人脸上一副不共戴天的架势。
李跃心中一沉,倒不是惧怕他们的声势,而是一声声的“杀贼”颇为刺耳……
或许无论是羯赵还是江东,黑云山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伙儿贼寇而已。
“不是张遇亲至,可以一战!”魏山挽起长刀,眼中杀气腾腾。
劝降那人说过,“奉张刺史之命”,说明张遇没来,他来了,就不是这些老弱妇孺上阵了。
“张遇没来也在半路上,此地不可久留,退吧。”
这种没有利益的苦战不能打。
密县是许昌的西北门户,张遇也不可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一旦陷入与张遇拉锯之中,凭一个个小小黑云山怎么可能耗的过整个豫州?
对方声势大,却也不敢真的来攻,送黑云山部众退回洧水,也就退走了。
你来我往的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双方伤亡都不大。
仿佛只是互相配合着,演了一场戏。
轩辕山的人在演,密县的人似乎也没有血战的决心。
不过这样挺好,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汉人,何必为羯人拼命?
李跃望着奔涌而过的洧水,大笑起来,让周围的亲卫们莫名其妙,“在此地深沟高垒,建一洧水堡。”
短期内向南扩张是不可能了。
李跃现在只指望张遇别打过来就行,深沟高垒,就是告诉他,自己只想守住黑云山汜水堡的地盘。
今日之事,也让李跃清醒了不少,知道自己缺什么。
敌人除了羯人,还有附近大大小小的各种势力。
自己头顶上还架着一个荥阳太守。
名不正则言不顺,夹在两大势力之间,光有口号没有名分,很难混起来,即便有了一定的实力,在中原百姓眼中也不过是“贼寇”而已。
这便是现实,也是这时代的规则。
祖逖、李矩掀起如此大的声势,还不是一样受江东节制?
《尉缭子》有言:兵者,以武为植,以文为种。武为表,文为里。能审此二者,知胜败矣。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蛮干肯定不行,即便黑云山的血流干,也很难打开局面。
李跃寻思着要不要派人去一趟江东,得到司马家的任命。
但转念一想,自己什么身份?
江东朝廷会看得上自己?
即便取得江东的任命,只怕邺城的羯人转眼就来。
目前看来,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第五十二章 流民帅
在洧水北岸还没休整了一个时辰,夕阳西下,南岸烟尘大起,丘林中无数飞鸟窜向天空。
一杆高高的“豫州刺史张”牙旗耸立的丘林之中,脚步声与盔甲声一起轰鸣。
黑色甲胄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数百支旌旗随着晚风飘荡。
来的兵力并不多,三四千左右,但军容之盛,远超黑云山部众。
尤其在夕阳的衬托下,黑甲与山影树影融合,仿佛漫山遍野都被染成了黑色。
李跃暗暗心惊,若是没退回,被密县的人拖住,然后张遇的援兵赶来,纵然不死也要脱层皮,忙吩咐身边的亲兵,“速回山寨、黑云山让薄统领率青壮来援!”
“领命!”两名斥候骑着野驴“飞奔”而去。
匈奴刘渊的汉国承袭刘氏法统,刘曜的前赵供奉冒顿单于牌位,强行拉回草原血统,以获得匈奴、鲜卑、乌桓等夷狄的认同。
石勒攻灭前赵,又将法统与西晋联系起来,试图获得北地汉人的认同,是以继承西晋的金德,金生水,为水德,尚玄色。
玄色即为黑色。
无论匈奴也好,羯赵也罢,乃至慕容鲜卑,都会寻求法统,以寻求入主汉土的正统性。
有了正统名分,才会有人主动投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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