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的一声,身边一箭射出,正中一只最大的秃鹰。
黑色的身躯从空中哀鸣着落下。
周围赵军眼神崇敬的望着举弓之人,此人五短身材,却异常健壮,全身的肌肉彷佛要撑爆盔甲一样。
“梁犊啊,你又输了,看来你们汉人不行,高力督的位置不适合你坐。”羯将冷笑道,满脸络腮胡子随着笑声张牙舞爪。
原本计划好的,三千高力禁卫从西面进攻,骑兵埋伏在山下,等待漏网之鱼。
太子已经颁下严令,务必剿灭黑云山贼寇,鸡犬不留,以震慑豫州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势力。
为此,还请动了龙骧将军孙伏都和他的五百名龙腾中郎。
实际上也是监督,汉将不可单独领兵。
但山上的贼寇却非常狡猾,利用山道殊死抵抗,三千精锐竟然就这么被堵住了。
孙伏都的龙骧中郎没有用武之地。
旁边的汉将面色铁青,“我还没有败!还有机会。”
“呸,狡辩!”孙伏都抄起马鞭,狠狠抽在梁犊脸上,立刻带起一道血痕。
梁犊却低下头,以掩饰眼中的怒火。
没办法,打狗也要看主人。
孙伏都的主人,是羯赵天王石虎,而梁犊的主人是太子石宣。
关键孙伏是追随石勒起兵的老臣,还是羯人,而梁犊虽是高力督,却是个汉人。
后赵立国之初,石勒便以羯人为“国人”,曾经在汉人豪强手下为奴为婢的羯人地位猛然抬高,便开始变本加厉的欺压汉民。
羯人可以抢劫汉人财物、田地、妻女,而石勒只是赔偿汉人的损失,却并不惩罚抢掠的羯人,等于是在公开纵容。
石勒活着的时候,石虎便敢公然待人冲入程遐府中,凌辱其妻女,洗劫府中金银珠宝,然后大摇大摆的打道回府。
程遐不是寻常汉人,是张宾之后,石勒最倚重的汉臣,总揽后赵朝政多年,依旧免不了被欺压凌辱,敢怒不敢言,更不用说其他的汉民。
马蹄之下,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山贼,满脸谄媚道:“孙将军,上山的路不止一条,从南面也可以绕上去。”
“你还在等什么?”孙伏都盯着梁犊。
沉默。
仿佛两头野兽之间的对峙。
但最终梁犊身上累积起来的气势还是垮了下去,闷声闷气道:“属下遵令。”
士卒眼神的敬意也渐渐变成轻蔑。
孙伏都很满意自己的手段,轻笑了两声。
山上。
羯人一连攻了三次,全都被赶了回去。
厚重的盔甲在此地完全无法发挥优势。
仿佛泄愤一般,将捕获的老弱妇孺赶到前面一一斩首,泥泞的山道被染成血红色。
有人在死前还在痛苦的高呼:“报仇!”
但如此一来,让山上的人同仇敌忾起来。
“爹娘,孩儿不孝,只能多杀羯奴为你们报仇!”
“孩子……爹无能!这辈子只能跟羯奴拼了。”
李跃望着昏沉的天空,只觉得一阵凄凉,只可惜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不仅没办法救更多的人,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几时。
不过,只要活着,就要沿着这条血路走下去……
“羯奴进攻不利,又不退走,必有其他图谋,李头领务必当心。”流民头领周牵提醒道。
此人略通文墨,在山上一向低调。
懂得低调隐忍的人,往往非常有见识。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李跃,从羯人的种种行径来看,对方并不是蠢材,强攻不成,改为驱赶俘虏铺平山道,打击山上的士气。
进攻不利之后,对方并没有一股脑的冲上来,而是原地休整。
兵法讲究一个料敌制胜。
“周头领以为羯奴还有何手段?”
“自古欲破坚城,无非三法,以人命堆,里应外合,久困之,待山上粮尽。”周牵思索了一阵后道。
黑云山跟坚城也差不了多少。
周牵逻辑缜密,是一个人才,能率领流民从雍州一路流窜至荥阳,没点头脑还真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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