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朱允熥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深深的刻在脑海之中的标准。
并且,这也是他的亲身经历。
当一条满是尘土,下雨天就会变成泥浆的土路,铺上大小不等的石块之后,土墙茅草顶的村子,就变成了一座座砖墙瓦顶的新村子。
当能够剐蹭戳穿车底的石块路变成平坦不惧风雨的水泥路后,村子里入眼皆是两层的红砖小楼。
村民们看到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红砖小楼越盖越高。
房子,也从最开始的居住,变成了向着更高、更好、更漂亮发展。
最后,道路两旁出现了回收垃圾的大桶。路边的旱厕也变成了一个个崭新没有异味的公厕。
守村人变成了村中的卫生安全员。
一条路的改变,让天下有志之人能够从泥泞之中走出去,也能让能发掘一切价值的商贾之人,找到过往不曾发现的财富之地。
而当路修的足够好之后,就会自动的成为能够为国家政治、经济,乃至于军事提供辅助的事物。
八丈坦途可飞天。
大明需要更平坦的道路,需要运载能力更大的货车,需要将天南地北的物资运输到需要去的地方。
也需要将百万雄师,在指定的时间运输到指定的地方。
而在修路这一具体事务之下,还隐藏着更深一层的影响。
亘古数千年的皇权不下乡。
当大明的入京的中央朝廷,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将政令下达到最边缘最基层的村舍之中时,皇权将会取代士绅之权。
让大明百姓富裕起来是朱允熥这一次回京之后最根本的追求。
但他同样绝不允许,胜利的果实,被那些远离朝廷而对乡民们有着无与伦比的话语权和统治权的士绅所窃取。
解缙敏锐的察觉到了皇太孙的那一丝情绪变化。
当下立马转口低声道:“书报局近来成果斐然,臣以为,是否可在天下诸道增设分局,从京中书报局派遣人员前往,主持地方文刊发行,搜罗地方事件。”
朱允熥则是暂且不谈此事,而是问道:“书报局近况如何?这次回京,我听闻民间已经有不少人在发行书报。”
解缙提在地方上开设分局,并不仅仅是因为书报局如今的业务量日益庞大。
解缙愣了一下,低声道:“直隶如今仍然只有书报局一家。但江西道、湖广道,仅仅这两道,如今就有十数家在发行书报……其他各道,也都有些人在做。”
朱允熥笑笑:“是那些理学人家吧。”
解缙抬起头,难得的解释了一句:“确实是,但他们并没有再起事端,只是一直在广邀天下理学大儒书写文章,阐述先贤典籍。”
文斗。
心学和理学,各家宣传各家的思想,推广各家的学说理念。
这就是如今大明朝儒家的道统局面。
朱允熥点点头:“朝廷没有不叫人说话的道理,既然只是写文章,书报局就该写出更好的文章来。增设各道分局的事情,安排下去吧。”
解缙点头领命,如今书报局因为发行量和阅读量的原因,早就开始承接地方商贾刊登广告的业务,虽说不至于完全的自给自足,但在各道增设分局,却也在能力范围之内。
加上有太孙当初留下的几本大纲,书报局这两年一直在同时连载几本话本。
为了开源,解缙已经开始筹谋将余下的话本大纲单独拿出来,单独印刷售卖。
并且,因为书报局不断的扩张印刷能力,同样可以对外承接印书的业务。
在扩大影响力的同时满足自给自足,是解缙对如今的书报局最低的要求。
成为心学圣人的事情?
解缙很理智的认为自己现在二十郎当岁的年纪,还不足以成为圣人。
将书报局的事情定下之后。
解缙便转口道:“今岁恩科已经开始了。”
朱允熥愣了一下,然后笑笑:“又是一年恩科到……”
心学传播在民间,可朝堂上同样需要有心学大佬掌握权力。
这是在场人的共识。
只是,朝廷官职乃至国之重器,不能明说。
朱允熥转头看向夏原吉:“听说,维喆兄如今在应对那些夷人商贾?”
一听太孙提到如今在应天城里的夷人商贾,夏原吉便顿时满脸无奈。
夏原吉拱拱手,开始将自己这一两年的户部苦恼灌输给太孙:“殿下您是有所不知,那些夷人皆是贪得无厌之辈,便是臣观遍我朝商贾,也不曾见过有这等人。”
“哦?”朱允熥面露狐疑,好奇道:“他们干什么了?”
夏原吉苦笑着摇摇头:“去岁冬,有一批佛郎机商人在广州府登岸,游说地方官府,他们想要在广州府买地作为日后前来大明的落脚之地,还要在买到的地上营造屋舍库房,留下人手管理。”
听到这里,朱允熥眉头不由一凝,心中不受控制的多出了一份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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