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就在翰林院衙门最后面的一座大院子里,寻到了如今的文华殿行走、翰林学士解缙的身影。
只见整个院子里,凡是阳光可以照射到的地方,都晒满了外头难以寻得的古籍孤本,经史子集,四书五经。
除了解缙之外,还有不少人不时的轻手轻脚,穿搜在这满地书堆中间,将那些晒过的书页轻轻的翻动过来,将未曾晒过的书页暴露在阳光下。
“臣等参见太孙。”
“参见皇太孙。”
有人发现了朱允熥的到来,立马躬身施礼,口中轻出恭敬。
朱允熥挥挥手,看向还看得痴迷的解缙。
示意众人不要惊动,继续各自忙事,他自己便走到了解缙的身后。
伸头打眼一看。
竟然是《象山先生全集》!
朱允熥目光微动,不想这解大绅竟然会看此书如此的着迷。
象山先生,也就是南宋时的儒学大家、心学发扬者陆九渊。
心学肇始孟子,兴于程颢。而陆九渊则是将心学进一步发扬光大,成为一门在两宋时期,与朱子理学分庭抗衡的儒学门派。
如果说后世的王阳明能被成为儒家心学的集大成者,可堪儒家最后一位圣人之称。则一切,都是在以陆九渊为代表的心学前辈们的基础之上,整理而出的。
周围几名翰林院晒书官员,瞧出太孙今日是特地来找解大绅的,几人对视一眼,默默的招招手,小心翼翼的压着脚步退出了此间庭院。
“好!”
忽的,解缙拍着大腿,高呼一声。
接着就见他神色动容的振振有词道:“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发明本心,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
“先生之道,如青天白日,先生之语,如震雷惊霆;先生之大,日月之明,先生之明,四时之行;先生之言,为上下万世之远,东西南北之表!”
解缙嘴里念念有词,一时间欣喜若狂,牙齿摇着指甲,两腿不停的抖动着。
翻书的动作也愈发的快了起来,几乎是有废寝忘食的趋向。
朱允熥嘴角抽抽着,轻咳一声:“大绅兄端是欢喜,虞伯生这番对象山先生的考评,记得亦是一字不差。”
解缙最后那番话,乃是出自前元儒学大家,虞集对陆九渊的评价。
正在翻着《象山先生全集》的解缙肩膀一抖,脸上带着意外的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皇太孙。
解缙心中一跳,赶忙小心翼翼的放下全集,转过身看了一眼周围早就消失不见的同僚,脸躬身施礼:“太孙前来,臣不查,有失远迎,有失礼仪,请治罪。”
朱允熥挥挥手:“读书有废寝忘食之行,再如何也算不上失仪。”
解缙眨眨眼,眼看着太孙伸手指指被自己放在书堆上的《象山先生全集》,迟疑的将这本书拿起来送到太孙面前。
朱允熥接过了书,小心的翻了几页,又合上那在手中:“陆九渊于心学,足可称之为弘扬之人。”
解缙点点头,心中仍是遗憾:“太孙今日出宫,前来翰林,不知所为何事?”
朱允熥一手托着书,一手拍在书封上。
他今日来其实是为了另一桩事情,但不曾想却发现了这解大绅,竟然对心学如此感兴趣。
这倒是意外之喜。
朱允熥扫了一眼周围的晒书场,脸上带着笑:“解学士便要与孤再次说话?”
解缙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躬身伸手作请:“臣失礼,太孙这边请。”
两人出了晒书场,一旁就是一间茶室。
解缙煮茶,朱允熥则是将手中这本《象山先生全集》放在桌上,仔仔细细的翻阅着。
趁着等待水烧开的空隙,解缙抬头默默的看了一眼面前正在仔细阅读的太孙,心中愈发疑惑不解。
解缙正欲开口,朱允熥却已经是先行开口:“象山先生的六经皆注我脚,此言大善也。”
解缙只得是轻笑着附和道:“象山先生之思,方显儒家本性。臣每每读来,都有新的想法如泉涌,恨不能与先生同生。”
朱允熥抬头看向解缙,嘴角微微一笑:“只是,咱以为象山先生之言论,却仍不足以阐述心学一道。”
解缙疑惑道:“太孙是有新的独到见解?”
微微皱起眉头,解缙好一阵思索,都没有找到过往太孙有在心学上进行过研究的事情。
“心虽主于一身,而实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事,而实不外于一人之心。”朱允熥幽幽道来,目光却是始终放在面前年轻的解缙身上。
将王阳明的话提前数十年说出,他并未觉得有什么羞愧的事情。
解缙却是猛的抬起头看向朱允熥,眼中布满震惊。
他观陆九渊留存文字,多年来颇有感悟,然前人之思,却不足以论当下,他希望自己能够借前人的思想,将心学这一门儒家学问进一步发展,却总是不得启发。
然而此番,从来没有暴露过有心学研究的皇太孙,竟然一出口便是此等宏论,令解缙心头一阵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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