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长叹一声,目光闪烁着从城头上下来,回过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劝说自己的姚广孝。
他苦笑着摇头道:“大师傅,说起来有件事你还不知晓,父皇前些日子,要本王将高炽送回应天将养身子。”
听到这话,姚广孝眉头一凝。
他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
但旋即,他又赶忙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给否定掉。
如今的洪武皇帝陛下,乃是大明的开国皇帝,大明的宗室亲王、皇孙,也都是老爷子的血脉骨亲,依着老爷子那等秉性,绝对不会有那等手段用在自家人身上。
朱棣则是幽幽道:“父皇能记得高炽的身子自小不好,大哥也时常与我说,要将高炽的身子骨调离好。就连我那允熥侄儿,也知道他堂哥的身子。”
说到这里,朱棣的脸上有些感慨。
即便他们朱家如今乃是天家,可宗亲却又是如此少有的和睦。
姚广孝大致也品出了燕王话里的意思,他只得无奈的苦笑着。
这样的对话,这些年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他有这个耐心。
“所以,王爷要将世子送去应天了吗?”
朱棣摇摇头:“等过了年,明岁本王要回京,到时候再带上高炽回应天。”
亲自将燕世子送入应天?
姚广孝愈发无奈,只得是低声道:“小僧只盼一切都能如王爷所想……”
……
“四叔究竟在想什么?”
看着从北平而来的回信,朱允熥默默的呢喃着。
洋洋洒洒数千字看下来,朱允熥从这字里行间,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如他的去信一样,只是诉说着家长里短。当然,更多的是对北方军马兵阵的介绍,对这一次北征路上的各种计谋分析。
虽然如今自己在应天城中地位稳固,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设想前进着。
但朱允熥的心中总是有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
靖难!
眼下,自己那位好二哥已经被圈禁在中都。
可自己往后也必然是要限制宗室亲王们的,绝不可能再往大明朝平白无故的养着那数十近百万不事生产的废人。
而在开国初期,是最容易推动各种制度确定的。
他有些担心,自己若是到时候继续推行削藩或者是限制宗室的举措,自己这位老四叔,会不会再如原本的历史一样,掀起另一场靖难之役。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应天城里的那张椅子?”
“你到底会不会造反?”
朱允熥眉宇之间多了些阴霾,心生默默的发问。
只有走到如今大明监国皇太孙的位子上,他才明白了很多事情并不受事实确定的。
猜忌、怀疑,会因为位置的不同,在每时每刻的发生着改变。
就如这一次应天危局之后,他坐视老爷子将信国公府一系引入应天朝局之中,与自己娘舅常家平分军中力量。
皇权的建立和稳固,绝不会以亲情来辨别。
不论老四叔心中有没有想过不该想的事情,朱允熥都会主动的在他身边掺沙子。
不断发配贬黜人去开平卫,将张志远运作赶去北平,都是朱允熥在如今大局之下,所做的最基本的后手。
一旁的孙成目睹着三爷的脸色,随着燕王的回信到来,肉眼可见的变差。
不由担心的小声开口:“三爷,今日可要去陛下那边?听说,詹尚书等人今日入宫,目下都在中极殿那边。”
朱允熥眉头一挑,将对燕王的揣测疑虑藏进心底深处:“孙成,你去一趟都督府,告诉开国公,这段时日从军中挑选善水善战将士,水师那边的战船近期就不要出去了。”
这是昨夜在驿馆里和倭国南朝吉野家定下的,有关于大明出兵倭国的事情。
孙成躬身领命。
朱允熥这时候已经是收拾好了面前桌子上的东西,深吸一口气,走出屋子。
……
中极殿内。
此时有不少人在这边。
最近朝中三百多名官员被处斩,空置出来的职缺都遴选好了填补的官员。但现在皇帝身子好了,了,吏部整理出来的遴选名单,按照规矩还是要交到皇帝面前过目圣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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