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俭平平道:“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顺利。”
“你要是这么想,那就浪费我的好意了。我说过,我是因为你值得我如此,我才如此的。”
程俭心不在焉地踢开了脚下的堆雪,踢出一个凹陷的小水坑:“值得殿下如此相待的人,远不止我一个。”
元漱秋原本正随他在雪中散步,闻言,站定了身子,引得程俭不解地向她望来。她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开口,抬头撞见他暗藏着关切的双眸,于是话语自然而然地流淌了出来:“与你分别后,我想过,当时确实应该先问一问你的。”
程俭愣住了,疑心自己听错了她的话。原来她还是会在意他是如何想的,哪怕仅有那么一点点。
雪粒噼啪斜打在伞面上,乱纷纷的,足以令他的心旌动摇。一时间喧嚣远去,放佛偌大的上京城中只剩下他与她,默然相对,共淋一场下也下不尽的雪。
隐秘的愧疚如藤蔓般滋长,以她的身份来说,无论起初的目的如何,她待他真的是很好了。他却…不肯向她低头,还让她为难。
他想起她孤身蹲在雪地中的身影,和往日的规行矩步比起来,带了些纵情的意味。那身影是那样淡,那样单薄,宛如一不留间,就会隐没于流风回雪中。
旁人都只道她是算无遗策,但她也有着做不到的事。
程俭哑声问:“我能帮殿下做些什么?”
元漱秋说:“改口叫我的本名如何?”
程俭没想到她这样提议,只停顿了一霎,便飞快地垂首道:“不敢僭越。”
元漱秋放佛并不放在心上:“说笑罢了,程郎何必如此紧张。真论起来,世上让你不敢的事,大概没几件吧。”
她也不管程俭分辩,背过身,望见辛茉正打着伞向她跑来,便理了理鬓角碎发,重新戴上兜帽。程俭知道她又要离开了,本该搜刮出些道别寒暄的话,却只是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着元漱秋从他的伞下,提步走入辛茉的伞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那位名叫辛茉的少年冰冷地剜了他一眼,放佛很不待见他。
“说起帮忙,我没有特别需要程郎操心的。不过,据钦天监说,本月的旬日应该会放晴。雪后初晴,正是难得。我会在步虚宫中办上一场面向举子的晒书宴。你若感兴趣,就带一本中意的书籍来参加吧。”
程俭听她说完,有些莫名地惘然:“就这些了?”
元漱秋看着他难得的呆样,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就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