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 盛京城内风波初定,百姓又照常过起了日子。
不仅如此,因着临近年关,家家户户比以往更喜庆了。
对老百姓来说, 贵人层面发生的事, 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小日子, 他们转头就忘了,继续去经营他们的小日子, 毕竟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贺兰贵妃没活过腊月, 被陛下一杯毒酒送上了路,三皇子虽没被赐死, 但也被流放了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王家也因为跟随三皇子谋反而被举家抄没, 其中, 三皇子妃在临近下狱时被把出了喜脉, 腹中已经有了将近两月的身孕。
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昔日的三皇子妃王芸默默流着泪。
景宁帝到底存着一丝不忍, 虽三子犯下谋逆大罪, 可那孩子却是无辜的,算作他的孙子, 景宁帝无法狠下心将这孩子也置于死地。
最后,除却王芸外,王祁被斩, 家人悉数沦为官奴。
听到最后这一判决, 宁姝并不意外, 贺兰贵妃虽是陛下数十年的宠妃,但身为君主, 一旦有人威胁到了皇权,就算是挚爱,也得剪除。
王芸这孩子来的及时,算是救了她一命。
早听这王家千金身子一向不好,若没有这孩子,像家中其他女眷一般为奴为妓,那样柔弱的身子和性子,怕是不久便遭不住香消玉殒了吧。
她虽与没同这位三皇子妃有过什么交流,但就凭着那几面和京中对其的风评,应当就是个单纯柔弱的,可叹家人糊涂,走到了这一步。
然终究是别人家的事,宁姝叹了几句便不想了。
有罚便有赏,在此次祸事中及时救驾的秦家获金银田产不说,亲自领北衙禁军来镇压谋逆的秦琅被亲舅舅提拔成了羽林中郎将,是个从四品下的武职。
那对在太子危难间救其性命并收留太子的宋家祖孙也得到了封赏。
不仅被赐了个安身立命的宅子,金银钱帛,陛下更是给了宋家小孙女一个福善县主的诰命封号。
见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宁姝也打心眼地为其高兴。
然又听秦珠那妮子与她闲话时,偷偷道了个隐秘。
说太子本不欲这般感恩人家,曾向陛下提出纳那个宋家的小渔女进东宫,当个良媛,只不过被小姑娘清醒地婉拒了。
言自己位卑粗陋,不堪为储君良媛,只想陪着爷爷过着安稳平淡的日子。
父子两皆是如出一辙的仁君,见人家不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改封福善县主,赐了许多能让这对祖孙安身立命的宅田金银。
宁姝想起西市那一日,小姑娘清澈温暖的眼眸,心里更是赞了一句通透。
……
天气愈发的冷,宁姝近来在外走动得也少了。
也是因为习惯了扬州的暖冬,乍然过来了盛京,宁姝不习惯是难免的。
不同于宁姝的怠懒,秦琅自打宫变风波结束后便愈发地殷勤,先不提三天两头往家里跑这一茬,更是有点什么新玩意好东西就往宁家送。
珠宝首饰那都是最寻常的,还有些姑娘们一惯喜欢的稀罕玩意,甚至还有不知哪里买来的反季节绿叶菜,隔三岔五地就往她家送。
起初宁姝还没参透秦琅的小心思,但渐渐地,她隐约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秦琅这般费力讨好,应当是三皇子倒台了,自己会向他退婚吧。
也怨她将心思藏得太深,才让秦琅这样患得患失的。
感情定了,那一步总是要迈出去的,宁姝觉得自己这番心思也该让秦琅知晓了。
念此,宁姝竟有些紧张。
在决定心意的第二日,宁姝便拜托去伴君的爷爷为她的婚事请个婚期了。
宁季诧异地看着孙女,以为孙女是心急了,笑呵呵道:“婚期是秦家要操心的事,阿蛮这是心急了?”
宁姝被爷爷说得有些臊了,藏起心里的那点羞意,坦坦荡荡道:“就当是向陛下讨个吉利的彩头,定个良辰吉日,爷爷就应了吧!”
这点要求,宁季自然不会拒绝,带着孙女的期盼便进了宫。
请期的第二日,英国公秦进下朝后便被大舅哥留了下来,在乾元殿偏殿密谈了许久,又是隔了一日,景宁帝亲自为小外甥定了婚期,放在了明年开春的三月初二。
因是天子亲自为新人选取的婚期,这事不过一日便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自然也让身为话题主要人物也知晓了。
秦琅生怕被宁姝误会以权强娶她,巴巴地跑来宁家,却被告知家中姑娘随着自家妹妹去城外的温泉山庄了。
自不必问那温泉山庄在哪,因为那是母亲的陪嫁,冬日里,秦琅偶尔也会去泡一泡暖暖身子。
心中记挂着事,秦琅也没心情在家里等着,转眼便策马往城外那温泉山庄去了。
凛冽的冬风吹在面上,其中的寒意刺得他阵阵发疼,但他没心思管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想寻了人将事情解释了,让人不要误会了自己。
然到了温泉山庄,秦琅仿佛也是被里面的热气烘着了,发僵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里头都是女眷在泡,就算都是自家妹妹还有定了亲事的未婚妻,秦琅也不好无所顾忌地踏进去。
秉着规矩礼节,秦琅心焦地在山庄口踱步,来来回回地走,将温泉山庄的婆子都快要看晕了。
“外面冷,二公子要不进去坐坐?”
有个婆子看不下去了,劝了一句。
秦琅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踱步道:“无碍,想必也快出来了,你们不必管我,自去做自己的事。”
婆子听了也便不再劝阻,回去守着姑娘们泡温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