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进余光中瞥见小儿子那身扎眼的甲胄,嘴角抽了抽,话语警告道:“你知不知道,若是在战场上,就你这身,能被扎成筛子……”
沙场之上,陷入热战,将士们杀红了眼,甚至一个看不清连友军都会大意下手,秦琅这身,虽不会遭到己方将士误伤,但这一身银甲在敌军眼中可就是活靶子了。
秦进满眼的不赞成,恨不得让小儿子当场把这身招摇的银甲脱掉。
对于父亲的不满,秦琅自然也是知晓的,不过这事他必须要做。
眼看着城门就在眼前,秦琅将游移在四周的目光收回,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爹放心,我不过是这时候穿穿,想着她若是这时候来送我定会打眼便瞧见我,可惜……”
后半句并没有说出来,但秦进已经意会到了是什么意思。
少年面上的落寞被秦进收入眼底,他不再说什么了。
城门近在咫尺,秦琅甚至不死心地回头瞧了瞧,还是没有那人的半分影子,他策马回头,带着满腔遗憾随着三军行出了城门。
甲胄的玄色给夏日的色彩增添了几分肃穆,让人瞧了不自觉屏气凝,就连毒日头的威力仿佛都被将士们的凛冽杀气给消磨了下去,让那些从未经历过生死的贵家看客缩了缩脖子。
……
秦琅随军出征后,宁姝好像彻底平静了下来,甚至是平静的有些无聊,当然除了时不时来她家提亲说媒的。
自那日烧尾宴后,宁姝也算是在盛京正式露了脸,不少官家夫人或者官宦子弟在烧尾宴那日相中了她,每隔几天就遣官媒上门提亲了。
在人生大事上,宁姝倒也没有扭捏,遣家仆出去打听过几家公子,但结果都不太如意。
不是家中藏着好几房妾侍通房便是性子古板无趣,再有就是听闻家中母亲不好相与的,甚至还有嫌她看着娇弱不好生养的。
宁姝听到燕语打听回来的这些消息,吃饭的胃口都差点没了。
于是乎,示意爹爹将这些都推拒掉,宁姝再没心思了。
高门中规矩也多,宁姝自小长在扬州刺史府,家中就三口人,虽是一州长官之女,但委实没有见识过盛京高门大户的规矩,纵有一个英国公府,但也是和和气气,没什么繁琐苛刻的讲究,也算是自在。
想起长公主的可亲风采,宁姝心里暗暗称赞了一番。
若能得这样的婆母,那……
想到秦琅那张肆意欢笑的脸,宁姝心中狂跳了一阵,赶紧摇了摇头。
不能想,不能想。
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宁姝仿佛回到了在扬州时一般,只是周遭都换了人。
宁姝没忘记她还在扬州时的姐妹,爹爹和阿弟刚迁来盛京没几日,宁姝就给她们去了信,言说了自己来不及亲自回去与她们告别的苦衷。
好在宁姝那几个手帕交都是些通情达理的的姑娘,回信只是言语俏皮地假意怨怼,并不会真的责难。
但其中有一封,是其中一个手帕交吴家四姑娘递来的,说她就要成婚了,日子定在八月十二。
吴家四姑娘是宁姝在扬州第一个结识的姑娘,是扬州别驾家的姑娘,因为两家的父亲关系亲近,宁姝四岁便同她一块玩了。
吴怡比她大上两岁,是一个知心姐姐,从小到大宁姝有什么烦恼都同她说,关系最是亲密。
她在婚事上不顺,记得宁姝刚要去盛京那会,吴怡刚同那个朝三暮四的未婚夫刚断了亲事不久,怎的才过了几月,便就要成婚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思,宁姝都需要去扬州一趟。
吴家姐姐的婚仪,也许此生只这一回,她怎能不理会?
想着如今正好闲着,走了也恰好可以应付那些上门说媒的,宁姝连忙求了爹爹再次下了扬州。
不过这回不是走水路,水路太慢,她也不会带许多东西,陆路反而轻快便捷。
宁江知晓原委,也知晓女儿与那吴家姑娘的交情,便没有阻止,只是含笑应下,给宁姝精挑细选了许多护卫,甚至还将跟随自己多年的两个护卫给了。
他们叫聂一和聂二,是一对兄弟,身手和经验足够老道,不仅从小混过镖局,后来又在战场上拼杀,被宁江救了后便忠心侍奉多年,最得信任。
如今尽数给了她,宁姝有些担心爹爹。
“爹爹将他们都给了我那爹爹怎么办?”
看出宁姝的顾虑,宁江笑呵呵道:“我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还有人来刺杀爹爹,这天子脚下的,太平得很,你此行路远,就让他们护卫你吧,若不然你就别去了。”
佯装威胁,宁江板起脸道。
宁姝只得笑吟吟应下,带着一大堆护卫和莺声燕语上了路。
此次就是去参加婚仪,宁姝没有带许多东西,就收拾了一些细软衣裳,带着路上足够用的银钱,便出发了。
可巧就在宁姝离开盛京的当晚,营州那边便来了信,脚夫火速将信送到了英国公府。
门房接了信,连忙去了内院。
而回来时,门房瞧见那脚夫还在,疑惑道:“信已送到,你还不回去,还站在我们公府门口作甚?”
脚夫记得那位贵人的嘱托,看着门房又回来,赶忙凑上去道:“小哥不知,我是受了你们二公子的嘱托还有一封信要交代,但公子言明要他的随侍戟安来接手,您看……”
这脚夫是从营州过来的,前脚还递了国公爷的信,门房没理由不信他,便老实将戟安叫出来了。
戟安听说是跟自家公子有关,赶忙出来,接过脚夫手里的信,验看之下确定确实是自家公子的笔迹,才同脚夫搭话道:“公子交代了你什么?”
脚夫连忙回话道:“公子只说,小哥知道公子想将这封信送到何处。”
戟安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公子那点心思,剑安不明白,他可是明白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