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里戴文其实时不时地会清醒一会儿,比如被安琪扶起来穿防护服的时候:“我还没死吗?”
安琪就回他:“别急,快了快了。”
然后戴文就热泪盈眶,鼻涕泡也冒出来:“真好啊,能被你温柔对待。”
安琪翻了个白眼:“真是重新定义‘温柔’呢。”
安德鲁看着他俩,突然觉得时间就停在此刻也不错——未来难料,重要的人历尽磨难天涯两隔后竟还能坐在一起说说话,这感觉着实不错。
但有时他有希望时间快一点,赶紧来到战争结束的时候,看看那时大家又将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哪怕不能时常相见。
极其偶尔的时候,他还会感到可惜。
他会想,如果安琪是男的,戴文是女的就好了。
安琪冷心冷性心思缜密,戴文温柔细腻善良单纯。他机关算尽送她离开斯卡巨蛋,她在离去的飞行器上再三劝安德鲁再等等;他受尽苦难高度变异仍来到她身边,她惊鸿一瞥便认出他来为他挡下子弹。
安德鲁想着想着傻笑起来,大胡子也随之扬起。
然而现实如此残酷,在安琪眼里戴文只不过是个实心眼的蠢货,戴文也绝对没胆子对安琪有任何非分之想。
但是这样也不错。
说起来安德鲁也很好那个让安琪开窍的s盟士兵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如果他也会对这副模样的安琪动情,那还真不是什么一般人呢。
所以也难怪安琪动心吧?身为s盟士兵却放走重要的万能体,作为普通人类却仍把高度变异的安琪当人看,安琪说他是个纠结的人,安德鲁倒觉得这小伙子一点也不纠结,什么时候戴文能有这个魄力就好了。
s盟有好人吗?有的。即便是s盟的军队里也有不错的人,这安德鲁是明白的,所以他并不觉得安琪爱上一个s盟士兵有什么不可理喻。
只是爱不能打败一切,大分裂时代人各有立场。到了战火纷飞的时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如此,只要身上披的是敌人的徽旗,那不论皮下是什么人都没什么两样——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区别就在于送他们下地狱,还是送他们上天堂。
这么想着,安德鲁的色又严肃起来。
罗森在背后拍了他一把,把防护服递到他手上:“别看了安德鲁先生,嗑cp不嗑官配,那是和自己过不去。”
二轮轰炸后的雅第利巨蛋尘沙漫天,到处是焦糊的味道,安琪他们刚一出去,防护面罩外就糊满了灰尘。
安琪用手抹了一把,堪堪能看清外面。
此时正是傍晚,巨大的太阳跳动着降落,漫天火烧云发着红光,撒旦降生一般美得格外应景。
那十多个倒在要塞外的s盟士兵尸体已经找不到了,血迹、衣服碎片倒是还能看到一点,其他的部分应该是四分五裂或者烧掉了。
罗森开着那架地联残兵友情提供的飞行器出来,按下按钮打开了后舱的门。
戴茜先爬了上去,然后伸手从安琪手上把戴文接过安顿好。
好在二人都比较苗条,原本两座的后舱还剩下一个位置。
安琪回头看向安德鲁:“你们的人什么到底时候到,再拖我们先走了?”
安德鲁仰头示意她往上看:“已经来了,你先上去,我跟他们一起。”
安琪往那个方向看去,果然有四五架飞行器正不高不低地悄悄飞行着——即便隔得那么远仍然可以看出都是废墟里捡破烂捡出来的,因为有一架连后舱门都没有。
“好吧,别掉队。”安琪说着转身准备跳上飞行器,正在这时,她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一般来说安琪其实不会关心自己在废墟上踩到了什么,但因为担心自己是踩到了碎骨头块什么的,条件反射之下还是低头看了一眼。
但是她踩到的不是骨头也不是石头,是s盟士兵军装上烧不化的编号,连带着一点灰色布料。
这个士兵的编号是55。
她俯身把这个编码捡了起来。
安德鲁探头看了看,心里明白了什么:“怎么,是你之前认识的人吗……等会儿,不会就是那个士兵吧?这么巧?”
虽然安德鲁没说是“哪个士兵”,但安琪还是立刻就知道他在说谁:“不是,他现在要么死了,要么就是在试验田站岗呢。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往前线跑,他又不傻。”
“真是极高的评价。”安德鲁说,“所以这编号怎么了吗?”
安琪优越的记忆力开始发挥作用:“他的编号是550,他朋友的编号是549。”
“那这确实很接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都是5开头,而5是斯卡巨蛋开发区的区号,所有5编号开头的s盟士兵都是在开发区活动,而灰色军装的话,应该是隶属缉查队。”
安琪轻轻吐了口气:“专负责新人类。”
安德鲁听明白了:“你是说……”
罗森不知道他们在磨蹭什么,在驾驶座上嘀咕道:“这是在回忆新人类的悲惨和缉查队的残酷吗?我能理解,但未免太不是时候。”
“我觉得他们不是这个意思。”戴茜在后面开口,“安琪不是说过吗,他们当时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
这感觉非常异,如果不是事先碰见安德鲁和戴文,安琪还不会想这么多。
上了飞行器之后,她感觉自己魂都要飞了。
恰好戴茜问起这事,安琪就简单和她说了说:“是的,第四个人是住在开发区,她妈妈是皮克西西研究所的员工,所以家就住在那附近。”
戴茜被抓住了注意力:“皮克西西研究所?我去参加过研讨会,说不定还见过,是谁?”
“罗丝·汉克姆教授。”安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