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庄主又何必从小就女扮男装。
苏白心中剧震,一股难以言明的痛苦席卷全身。
为了山庄师兄可以连命都不要,以命相搏伤了唐老太爷,替山庄争取到休养生息的时间。
为了山庄师兄日夜苦练,就为了成为天下第一扬名天下。
少年的声音因为受伤而低哑浑浊:“振兴山庄……纵使是那横亘古今的月亮也会有阴晴圆缺,门派兴衰本是常态,何苦执着。”
大寒心中一凛,旋即明白苏白这是还迷糊着,若是完全清醒,定然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忙道:“可是振兴山庄,重回逍遥祖师在时的辉煌,也是山庄历代庄主的夙愿。”
苏白嘴唇轻颤,声音微弱:“难道要为了别人的想法,搭上自己的一生么。”
就像父亲是用所谓的礼法束缚他,逼迫做不愿做之事,娶不愿娶之人……
大寒噎了噎,想说那老庄主也不是别人啊。
端午突然歪头道:“可公子您不也是为了庄主才好好打理山庄事务,才认真练武的么。”
他的公子,有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便足矣。
他的公子喜欢听雨对弈,对烛温书,夏日赏荷,冬日赏雪,于武学一道都不甚上心,更不用说那些庄内俗务,可两年前,是公子担起了整个山庄事务。
大寒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二庄主行止由心,不痴迷武功,也不恋栈权力,她记得老庄主常说二庄主比庄主更加契合逍遥游心法。
可这人在江湖,风雨飘摇,谁能真的逍遥。
“比武招亲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二,庄主说待过了年天气回暖便往应州赶去。庄主的情况整个山庄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就连大小姐和几位堂主都不知情,”大寒顿了顿,正色道:“还请二庄主务必要养好身子,才能保护庄主,保护山庄。”
“我想见……”苏白面如金纸,强撑着说道。
两人齐齐看了过来。
端午举着拳头,“公子您想见谁,我去把他叫过来。”
苏白色瞬间黯然,头一沉,闷声道:“算了……”
就算他去见了师兄又能如何……师兄今年已二十有三,正常男子在这个岁数早已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他能做什么,又能说什么,他甚至连多看师兄一眼都是亵渎。
他那隐秘的情愫倘若被师兄知晓,以师兄的性子,哪怕再如何需要他,也不会再容他留在九溪山上。
第5章 挑衅
“我要见阿白!”
门外突然传来清脆洪亮的女子声音,似乎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
“是小姐。”大寒犹疑道。
苏白没来得及说话陆清月已径直推开门闯了进来,大寒只能歉意道:“小姐也是被老庄主夫妻宠坏了。”
“阿白,你怎么样了?”陆清月快步上前,焦急地问道,立夏紧随陆清月进门后便站在了一旁。
苏白闭着眼躺在床上,身上的月白中衣衬得清峻脸庞越发苍白,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一双薄唇干涸发白,她记忆中的苏白像是夜空中的鹰,永远是那般风蕴藉孤傲不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苏白这般脆弱地躺在床上,仿佛下一刻便会死去。
“阿白不是去泡温泉了么,怎么会这样?”
端午一脸愤懑: “如果今晨不是小姐出现,公子早就完成庄主的要求在屋中休息了,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大寒眉头一皱想要斥责,却也觉得陆清月这次做的属实过分,更何况端午本是二庄主带回来的人。
陆清月脸色一白,辩解道:“我怎么知道大哥会这样罚阿白,我以为阿白也是在练功而已。”
两人齐齐问道:“也?”
“大哥以前经常在寒水瀑练功,为了抵抗冰冷瀑水的冲刷内力运转的速度便会不知不觉地提高,借此可以加快修炼。”陆清月不满地嘟囔,“阿白十岁那年被推下去,那寒水瀑人迹罕至,若不是大哥那日刚好在那儿练功,又如何能将阿白救上来。”
三人心中一惊,这件事他们竟然都不知道,端午不可置信地问道:“庄主他竟对自己都这么狠?”
陆清月点点头, “不过大哥每次最多也就坚持两三个时辰,不像师弟这次坚持了那么久,所以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苏白虽然闭着眼,却将陆清月的话听了个清楚,原来当时师兄是在寒水瀑练功,原来师兄竟会用这种方式练功。
见苏白没有反应,陆清月不悦道:“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们为何还是这幅表情。”
端午说道:“把公子害的这么惨,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算了?”
“不然你想怎样?”陆清月声音拔高,她对着端午和颜悦色也只是看在苏白的面子上而已,并不代表她会任人欺负。
端午正想说话,苏白豁然睁开眼,斥道:“端午!”
端午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师姐,我并没有怪你,只是我现在很累,想休息。”
见苏白竟然要自己走,陆清月心中一急,道: “从小到大不管大哥怎么冷着脸你都愿意亲近他,可对着我总是不冷不热,就因为大哥是未来的庄主,以后这整个山庄都是他的么?”
“呵,”苏白轻笑一声。
“庄主与走卒有何区别,高坐明堂的帝王又与在地里劳作的农夫有何区别。”
他如何对一个人,与他身份有何关系。
窗外清冷冬阳洒在苏白身前,陆清月却觉得眼前少年比夏日正午的烈阳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