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逍遥游最后一重的心法?还是山腹最深处的宝藏?”
苏白面色苍白地摇摇头,眸中似乎透着委屈,“师兄……八岁那年我离家出走,一个劲地想往离家最远的地方走,这一走便走到了锦州,走到了九溪山脚,当日那黑熊向我扑来时,若不是师兄出手我早已丧命熊爪。”
“十岁那年,齐昆将我推下巨瀑,水流声震耳欲聋吞没了我所有的呼救,那水像刀子一样割在身上,我出不去,躲不开,就在我以为会这样死去的时候,是师兄你又一次将我救了出来。”
陆溪月紧紧捂住胸口,一阵酸痛从指尖蔓延开来,直到心尖。
所以,我救了你,你就这般报答么……
苏白声音低沉醇厚,已听不出少年的稚嫩,“我将师兄视作灵,又如何会背叛?”
陆溪月胸膛起起伏伏,色暗沉含怨,“既然如此,那日禁地的事情你如何解释?”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师伯是谁杀的?那些弟子又是谁杀的?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禁地?除了你还有谁会南苍剑法?苏白,你在隐瞒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苏公子,你能告诉我么!”
她声声泣血,说到最后嗓音都带着粘连的嘶哑,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可等待她的却是再次、长久的沉默。
他明明知道,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过了许久,久到她心中已然绝望,苏白沉沉地抬起头,眸中迸射出令人心悸的坚定:“师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查清楚证明自己的清白。”
也证明温家的清白。
“呵呵呵呵……”陆溪月眼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杀意,冷得令四周空气瞬间刺骨。
“我信过你。”
苏白瞬间如被雷击,短短四个字,却仿佛过了半辈子那么长。
陆溪月用尽所有气力翻身下床,从床边剑鞘中拔出扶摇,豁然架在苏白脖子上,“我是没有内力了,可我还有剑!”
扶摇寒光闪烁,剑尖因为主人的内伤而微微颤抖,扶摇锋利至极,苏白修长的脖颈沁出了颗颗血滴。
苏白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将身子往前一挺,修长脖颈瞬间划出一道血线,声音却没有丝毫颤抖:“师兄,请给我一颗血燃丹。”
陆溪月愣住。
苏白喉头哽了哽,看向陆溪月的目光却是无比坚毅,倔强的一如往常。
“你若服下,每月不会有解药,血燃丹的威力你最清楚不过,生生疼死的人也是有的,如此你还要服下?”
苏白垂在身边的双手死死攥紧,修长的指节青筋凸起,清亮凤眸中透着异样的采,“求师兄成全。”
“铛”的一声,扶摇剑掉在云纹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
陆溪月狂笑不已,甚至牵动内伤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苏白,我这逍遥山庄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想图谋的,让你宁愿自伤也要留下来?”
苏白抿了抿唇,眸中似有万千情绪翻涌,终究是一言不发。
陆溪月紧紧盯着苏白,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地审视过这个少年。
此时的逍遥山庄需要一个高手,她如今武功尽废,若想重振山庄离不开苏白,既然苏白要用这种方式留在山庄,既是互相利用,谁能笑到最后,便是各凭本事。
“呵,”陆溪月薄唇如雪轻轻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白,“每年一次解药,保你不死,仅此而已。”
说完坐回床上,“血燃丹就在那边立柜的第二格抽屉里,你打开紫檀盒,红色的便是。”
她看着苏白缓缓起身,沉步走到柜旁,拿出一颗浑圆鲜红的丹丸,通体闪烁着危险的色泽,正是那令人闻之色变的血燃丹。
不知为何,她鬼使差地说了一句:“你若要后悔还来得及。”
却见少年没有丝毫犹豫地服了下去。
*
腊月廿一,雪后初晴,晨间的阳光将整个竹屋都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温暖而美好。
“公子,您这伤!”端午惊讶地嚷道,拿着伤药的手不住地颤抖,“那么深的伤,就连里面嫩肉都被卷了出来,怎么现在就只剩一道道微凸的红痕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端午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他才十八怎么就老花眼了,“这才过了三日,怎么像过了一个月。”难怪当初庄主专门命寒姨前来,说什么不可让伤口愈合,他当时还纳闷,这么重的伤,想愈合也愈合不了呀。
苏白利落地将衣服穿好,淡然道:“走吧。”
半山腰的巨瀑,水声震耳欲聋,如千军万马自空中奔腾咆哮,直扑潭心,水声如雷,激荡起阵阵狂风迷雾,像是要吞没周遭的一切生灵。
瀑布宽十丈,落差达三十余丈,走近之后能清楚看到瀑布分为了三段,第一段约三丈,第二段和第三段各有十余丈,无愧三叠寒水瀑之名。
昨夜刚下过雪,天阴沉可怖,整个九溪山白茫茫一片,和雪白的瀑布完美地融为一体。
两人站在寒水瀑侧面的山坳,苏白仍是一袭蓝衣锦袍,衣摆被狂风震得猎猎作响,一根玉簪束发,披在肩后的乌黑长发也随风而动,发梢轻扬。
苏白就那么静静立着,脊背挺拔,白雪衬着清冷眉目,极尽风骨。
端午恍然发现,他已许久未曾见到公子这般认真的模样了。
可旋即便回过来,手指颤抖着指向第二段瀑布下方的巨石,面带惊惧:“庄主让您在那块石头上待满三个时辰?”
端午越看越心惊,“那石头上怎么可能坐人?”
那巨石被长年累月地冲刷早已圆润无比根本无处着力,更何况水流落差巨大,哪怕是钉在石头上的东西都会被急剧的水流冲刷而下,一个人怎么可能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