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买了!都说圣人所写的《大诰》,摆在家里驱邪,比道士和尚的桃木剑、符水管用多了。”
茶铺子老板心里一寒,干笑了两声。
他左顾右盼,看到周围没人。
这才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道:
“琉璃厂这片地界有三位地头蛇,云停斋的容二少,眼力第一等,古玩字画是真是假,绝逃不过一双法眼;
得意居的徐老,玉器、瓷器、陶器、铁器……没有他不了解的;
最后就是城隍庙的佛爷,天京城里十家当铺,一半都是他的。
那些盗墓挖坟,响马盗匪,出掉手里的红货、黄货,最乐意走佛爷的路子。”
纪渊放下茶碗,笑问道:
“这些行当内情,你这么干脆说出来,不怕犯忌讳?”
茶铺子老板似乎也很实诚,干脆回答道:
“有啥忌讳的,琉璃厂里假货多,真品也不少。
朝廷那些大官,谁不爱收藏字画、玉器?
去年,凉国公七十大寿,那座用一整块五色石雕成的万里山河景,就是出自云停斋的容家之手。
韩国公家里摆着一株两人高的珊瑚宝树,得意居徐老亲自送过去的。
至于佛爷,嘿嘿,小郎君,昨日南镇抚司的宋指挥使,还往城隍庙去了呢。”
看来是一处得到官方默许的灰色地带。
纪渊心里明白,所谓的琉璃厂地头蛇,背后应该都有各自的靠山。
就算真有愣头青跑去举报,估计也不会有动静。
他摸出五十文钱排在桌上,轻声道:
“相信老板也看得出来,我就是北镇抚司一缇骑,兜里没多少银两,喜好个老物件,平时搁手里把玩解闷。
既不图名家手笔,也不求来历惊人,敢问有什么可靠路子可以推荐?”
茶铺子老板脸上堆笑,心想是个上道的,介绍道:
“小郎君,你问对人了,老物件吧,通常就两种来路。
一是刚出土的墓葬品,价格说不好,有贵到离谱的,也有贱价便宜的,只看成色与来历,你过了前门,往西边城隍庙走就是了,别进红铺子,得找黑铺子;
二是深山老林挖出的原石,那玩意儿切开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都有。只不过赌性太重了,一晚上下来无论倾家荡产,还是身家暴富都常见。一般是朝中老爷,达官贵人的去处,小郎君,你可遭不住。”
纪渊思忖片刻,道了一声谢,便起身离去。
似茶铺子老板这等人,他前世见过不少。
靠的是眼力劲,赚的是茶水费。
“也就我今天穿了一身云鹰袍,换做便服,情况应该就不一样了。”
纪渊笑了笑,这种茶铺子打听消息和上辈子的出租车司机拉人,给外地乘客介绍会所没什么区别。
他若是一头肥羊,恐怕就被领着进了什么黑心铺子,一顿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