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心里觉得她未必真的会伤害自己,钟元正那一迟疑还是让卞寻寻机挡下了他。若单打独斗,卞寻绝不是钟元正的对手,但此刻卞寻加上钟杳郁常,三人全力只求拦下钟元正,绝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钟元正显然对他们的实力很清楚,在清楚地判断了当前形势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束手就擒。
一系列的变故使得钟杳无暇理会程布仁,直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走到不知何时抱起程少宁尸身的程布仁说道:“真的很抱歉,没能阻止少宁姑娘的死亡,但她真的不是为我所伤,她像是被人逼着自杀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会是谁谋划的。”
程布仁猛地抬头,显然是想到了那个人,一遍又一遍地道:“到底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钟杳心里有个大概的想法,但还缺几个能把这些串起来的点,而眼前有个再好不过的询问对象。
郁常和卞寻一左一右将钟元正围在中间,钟杳也走过去,在钟元正面前坐下,缓缓道:“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目的,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被莫名其妙牵扯进来。但事情到这一步了,大家有什么可以开诚布公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名义上是她父亲的男人,在她的记忆里,有关这个男人的回忆实在是遥远又模糊,连长相也多少有了变化,然而她还是可以根据看见他的第一感觉认出他。
如果他一直活着、自由着,那这十几年来,他在做什么呢?
一向遮遮掩掩的卞寻却率先站了出来,他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钟元正,道:“我先来说吧。”
“十几年前,漠北卞家发生了一场灭门惨案。”
钟元正吃惊地看向他,脸上现出愧色。
卞寻握紧了拳,手上青筋暴出,继续道:“我姓卞,是来寻仇的。”
钟元正的声音干涩了许久,道:“卞家上下的性命,是我取走的。”
卞寻抽刀横于钟元正脖前,他的动作很慢,但钟元正没有抵抗的意思,只是说道:“我这十多年来隐姓埋名,是为了从程立远手中救回我的妻子,如果可以的话,完成这件事后,我的命就是你的,绝无二话。”
卞寻拉长了声音道:“我若不肯呢。”
钟元正色晦暗,道:“也罢,无论你何时想取我性命,钟某总是不会反抗的。”
钟杳上前一步,隔开卞寻的刀,道:“无论如何,先弄清楚事情原委比较重要吧。”
从钟元正口中,卞寻也察觉到了什么,但血洗卞家的人就站在眼前,他没有那么容易冷静下来。卞寻绕于钟元正身后,屈膝袭向其关节脆弱处,迫使钟元正不得不直接跪到地上。钟杳脚下一动,却又强行克制自己上前的冲动。
钟元正对她来说,是名义上的父亲,情感上的牵扯还不如拉扯她长大的几个叔叔,但终归见不得他这样受辱。可对于钟元正自己来说,只要能赎罪,这样还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