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在眼眶里滴溜儿一转,奸诈狡猾的模样分毫毕现地浮在脸上,让人一瞧便知道他有坏心思。果不其然,他话音一转,没再找方砚知和沈舒年的麻烦,反而怒骂那可怜的姑娘。
“小爷我花了钱的,自然也是这长乐坊的客人。长乐坊不说让人宾至如归,可也得好吃好喝地招待人。小爷我瞧她月琴弹得好,想让她来我包厢陪我喝酒弹琴,有何不可!”
他声音尖锐,因为愤怒层层拔高的尾音听起来有些怪声怪调:“这妓子忒不识好歹,在这里装什么假清高!倒惹得我们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没面子。”
听到这倚财仗势的人开始颠倒黑白污人清誉,那姑娘竟也从心底生出了些莫名的勇气。方砚知和沈舒年两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尚且能够为了她挺身而出,她又怎能一味地因为害怕而躲在人后。
她伸手拦下沈舒年护着她的手,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夺回名誉。沈舒年觉察到她的想法,担忧地回过头望她,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那姑娘抹了一把尚且泛着泪光的眼角,眼睫上的点点泪珠在金碧辉煌的堂内呈现出一种晶莹璀璨之感。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随后朝沈舒年展颜一笑,依旧还是那清新脱俗的如花容颜。
她看向沈舒年的眼睛,眸中有着一种毅然决然的坚定。她缓慢又沉稳地点了点头,眼内眸光采奕奕,竟压过了这长乐坊内所有的长明灯火。
沈舒年知道,他是拦不住这个有主见的姑娘的。
既然如此,便由着她去吧。沈舒年笑了一下,唇角漾出温润人心的弧度,笑容如四月春风拂面,沁人心脾。他接过姑娘的月琴,代为保管,而后对她点了点头。
那姑娘感激地望着沈舒年,而后走过了他的身边,又在方砚知惊讶担忧的目光中,走上前来正面对视那王家少爷。方砚知害怕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吃亏,虽然给她让出了台上位置,却还在一旁寸步不离地护着她。
“王少爷,我虽然在长乐坊内担任月琴乐师一职,却是清清白白家的好姑娘。”她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因为哭泣而泛着哭腔的嗓音。旋即,她掀起眼皮,挺翘细长的睫毛轻颤,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有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长乐坊是五湖四海里文人雅客聚集之地,众多书生才子齐聚于此,吟诗作对,词曲唱和,自是风雅无比。”说到这儿,她骄傲地扬起了胸脯,整个人从头到脚泛上了一层自傲的亮光。
“长乐坊不是那寻欢作乐的秦楼楚馆,我也不是供人赏玩的风尘女子。”她长舒一口气,像是借此排遣出自己压抑心底的苦闷与愤怒。方砚知看她凄苦,一时竟也湿了眼角。
“你想要让我陪喝陪聊,非要把我从乐师台上拉到你的房间里去,我不愿意还打算强抢硬拽,这些事情,台下的人可都是完完全全看在眼里,不是我诓骗欺瞒!”